不过是三个丫头罢了,连自由身都没有,也敢在她面前耍横?真是被娇惯得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容鸢原先还有心思逗她们一逗,只见她们如此耍赖无理,两回过后也没了兴趣。
天下间绣娘多得是,又不是离了她们都做不成事了,容鸢才懒得伺候。
三花在无忧坊的时候,处处受到尊崇与仰慕,别提多么舒心了。这也是为什么,她们不想离开无忧坊的原因。可是只见容鸢如此怠慢,一边心里生气的同时,一边心里又升起不甘。
容鸢都没有见过她们的绣品,凭什么对她们爱答不理?花芯是大姐,打开卧室的帘子,朝里面走了进去:“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若是不需要我们,便明明白白给个话儿,也免得我们白白在这里等着。”
容鸢停下手中的动作,扭头看了过去:“身契就在外头,你们若想留下来,那么便留下来。若是不想,便拿着身契离开,回头我给玉无忧解释一声儿就是了。”
碰了不软不硬的一个钉子,花芯登时憋得脸儿通红,甩下帘子走出去了。
站在外头的花蕊与花露围了上来,神情都有些气恼:“不过就是试探她一下,犯得着如此拿架子吗?当自己是谁呀,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小妇人,也不知道公子怎么舍得把我们送过来?”
“就是。虽然公子做事总是有道理的,但是这件事,我却是想不通。”三人围在一处,脸上都带着忿忿的神情,既不肯走,也拉不下脸来进去找容鸢服软。
“姐姐,你们也是被我娘亲做的好吃的吸引来的吗?”这时,豆豆抱着小狐狸从外面走进来,乌黑的大眼睛里闪动着好奇,看着这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漂亮姐姐。
“什么?你娘亲做饭很好吃?”闻言,花露的眼睛一亮,立刻来到豆豆身前,盯着他道:“小弟弟,你说得是真的?没有说谎话?”
“豆豆不撒谎。”豆豆摸着小狐狸的耳朵,皱了皱眉头,“我娘亲做的菜,好多酒楼抢着买呢。”之前豆豆跟闻人宇玩闹,听闻人宇夸赞容鸢厉害,他心里觉着骄傲,便把那些话都记在了心里。
“啊呀!”闻言,花露搓着手儿,咂了咂嫣红的嘴唇,馋得仿佛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小弟弟,你娘亲都会做什么好吃的?”
豆豆便掰着手指头数道:“我娘亲会做炒螺蛳,会做牛肉拉面,会做姜汁皮蛋,会做皮蛋瘦肉粥,会做香酥鸡条……”
每数过一样,花露的眼睛便更亮一分,她是个地地道道的吃货,传说中给一根骨头就能勾跑了的那种。只听豆豆口中一样又一样地说出来,尤其许多她听都没有听过,不由得神情一软,转过身对花芯和花蕊说道:“姐姐,新主子如此能干,我们就留在这里吧?”
花芯顿时没好气地打开她,说道:“没骨气的死丫头,这就叛变了?”
花露眼泪汪汪地扒着花芯的手,摇来摇去,只差没有晃尾巴了:“姐姐……”
“不行。”花芯说道,往卧室里看了一眼,“我们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认别人做主子?”
三花被人捧惯了,以至于如今落到容鸢的家里,被这样一冷落,顿时有些气不过。其实容鸢能够两次辨清她们谁是谁,已经让三花的心里服气了。可是,她们唯独气不过的是,容鸢对待她们可有可无的态度。
“我娘亲不是随便的人。”豆豆听着花芯的语气,心里有些不舒服,“我娘亲可是很厉害的。”
“姐姐,新主子很厉害的。”闻言,花露摇着花芯的手,眼巴巴地道。
“嗯,这个姐姐说得对,我娘亲特别厉害,会做好吃的,会做好看的衣裳,会打猎,武功厉害,还有很多很多!”豆豆越说,小脑袋扬得越高,简直骄傲得不得了。
他生得俊秀,白净可爱,这番模样落在三花的眼中,心里已经是十分喜欢。可是,容鸢坐在屋里头,仍旧不出声,却让花芯的心里不痛快:“厉害有什么用?对咱们不好,再厉害咱们也不跟。”说着,一手抓着花蕊,一手抓着花露,就要往外头走。
豆豆抱着小狐狸,诧异地看着这三个漂亮姐姐:“你们好奇怪,为什么说我娘亲不好?所有人都说我娘亲好,为什么你们却反着说?”
“豆豆别理她们,一群眼高于顶的丫头片子,爱走不走。”容鸢的声音从卧室里传来。
闻言,花芯顿时气坏了,怒气冲冲地走进去道:“你凭什么说我们眼高于顶?”不搭理她们就罢了,还想磋磨她们的脾气?这样的主子,简直就是全天底下最坏的坏人!
容鸢也不生气,站起来到桌边,拿起最上面的一个花样,展开来给她看:“这个花样,一天能绣出来吗?”
只见那纸张上面,画着一簇密密麻麻的海棠花,花瓣浓密,贴梗而俏,十分娇媚。
花芯看清之后,顿时怔了一下:“这是,夫人画的?”
“嗯。”容鸢缓缓将花样叠起来,重新放回原处:“我这里的花样,这是最简单的一种。以你们浮躁骄纵的性子,只怕沉不下心来绣。我要你们也没用,不如你们拿着身契,要到哪里去都随你们的便。”
就在容鸢把东西放回去之前,花芯的眼睛已经扫过放花样的地方,匆匆一扫。只见那花样全都别致新奇,繁复华丽,心中不由一颤。
再抬起头看向容鸢时,花芯的神情便有些恭敬了:“夫人,这些花样,我一天之内绣不完。不过,给我一天半的时间,我就能够绣完了。”
正如花露是一个吃货,花芯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绣痴。绣过无数花样的她,对花样的新奇的追求更加刁钻,只见容鸢这里有许多见也没见过的花样,不由得心动了。
容鸢心中一笑,看向花芯的目光,柔和了一些。这是一个实诚的姑娘,虽然说话有些蛮横,但是态度却是认真的。一天绣不完就是绣不完,并不为了赌气就胡乱开口。
容鸢本身是懂得些绣功的,以容氏被陌水村民赞不绝口的刺绣功夫,那张草图也要一刻不停地绣上三日。如果花芯一日半就能够做到,那真的是顶级的功力了。
豆豆突如其来的一语,收服了花露。容鸢的图纸,收服了花芯。如今,只差一个花蕊了。想到这里,容鸢也不端着了,打开帘子走出卧室,看向花蕊问道:“花芯和花露都决定留下了,你的意见呢?”
俗话说,咬人的狗不叫,容鸢看着这个自一开始便不怎么开口的花蕊,便知道这个姑娘心里存着小九九。不过,容鸢也不惧,正如她方才所说,若是能够收服她们,自然是好事。而若是收服不了,也没有什么。
花蕊浅浅一笑,有些温柔如水的模样,抬着眼睛看向容鸢问道:“我只想知道,夫人是怎么认出我们姐妹来的?”
“是呀,夫人,从来没有人可以这么快就辨出我们来的。”花露也好奇地问道。
容鸢挑了挑眉,答道:“在我眼里,你们之间的差异,就如白面馒头和高粱面馒头的不同,一眼看去便知道了。”
前世是那种身份,造就了容鸢非凡的缜密与冷静。就连容氏洞房花烛夜时,那陌生男子与沈云志之间的不同,都能够从容氏稀薄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由此可见一斑。
容鸢说完,只见花蕊并不相信,便指着她们三人道:“花芯的眉毛更长一些,花露的鼻梁更高一些,而花蕊你的睫毛更浓密一些。”
“呀?”这样清晰的证据摆在面前,三花全都惊呼一声,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容鸢。她们之前为容鸢的冷淡而不满,心里对她十分排斥,甚至觉得她冷淡无礼。
可是此时,发现了容鸢的厉害之处后,再看着容鸢柔媚的面孔,沉静的气质,一派闲适而又干练,如此矛盾又奇异的和谐的气息,不由得心中震动,不知不觉有些移不开目光。
“我娘亲是最厉害的。”此时,豆豆抱着小狐狸站在容鸢身边,骄傲地道。
三花互相对视一眼,忽然齐齐福身,脆声说道:“花芯、花蕊、花露,见过主子!”
顿时间,容鸢心中知道,已经收服了这三个姑娘。当下点了点头,说道:“你们起吧。我还是那句话,我只要听吩咐的绣娘,不需要自作主张、耍小性子的绣娘。”
三花再无异议,齐声答道:“是,主子。”
“跟着我,也是有好处的。”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容鸢摸了摸豆豆的脑袋,说道:“我儿子说得不错,我做饭确实很好吃。你们跟着我,只要是我和豆豆吃得到的,便少不了你们的一份。”
闻言,三花又清脆地道了一声:“是。”
自然而然,其中以花露的声音更亮一些。
容鸢淡淡一笑,说道:“规矩就这些。其实我不讲究什么,只要你们按时把活儿做完就成了。你们做得好了,除了有月钱之外,也有额外的奖励。至于奖励的内容,暂时保密。”
居然还有奖励?听了这一番话,三花的眼中有些惊讶。
这时,花蕊摘下肩膀上的包裹,从中取出一只精致的小荷包,递给容鸢道:“夫人,这里面才是我们真正的身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