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叔叔不是说,他戴着面具是为了不让别人发现他吗?如果摘掉了,会有危险的。”豆豆想起夏侯御的话,一本正经地道。
“可是,豆豆有没有想过,就在咱们家的时候,关着大门,屋里并没有别人。而且有冰块叔叔在,咱们家里很安全,面具叔叔为何不摘下面具呢?”容鸢反问道。
听到这里,豆豆不由得愣住了,有些茫然地看着容鸢:“娘亲,面具叔叔为什么不想给豆豆看见?他不喜欢豆豆吗?”
“这也是娘亲想说的。豆豆,如果你特别喜欢一个人,你会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脸吗?”容鸢问道。
豆豆呆呆地摇了摇头,如果他喜欢别人,肯定会叫那人看见他长得什么样子,不让那人忘记。
“这就是了。如果任何一个人戴上银色面具,说自己是面具叔叔,豆豆是不是认不出来?”容鸢又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豆豆答不上来了。慢慢低下脑袋,有些难过起来,就连苏行宴送他的小木偶都没兴致玩了。
容鸢摸了摸他的小脸,记起夏侯御教豆豆写字的情景。以及被问到他是不是知道豆豆的爹爹时,他明显的一顿,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夏侯御,绝不是无缘无故地对豆豆好。
有时候,容鸢甚至猜想,莫非夏侯御就是豆豆的爹爹?正所谓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容鸢只觉得夏侯御和豆豆坐在一起的时候,虽然一个清冷神秘,一个单纯稚嫩,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却很和谐。
如果是这样,便能够解释夏侯御为什么从始至终戴着面具,不肯摘下来了。
西厢房里的无迹,听到母子俩的这一段对话,直是急得抓耳挠腮。小主子听了夫人的这一番话,如果开始怀疑主子,不喜欢主子,岂不是辜负了主子的一片苦心?
翌日,好消息来了。
“夫人,这是玉公子让我给您送来的人。”门外,一个言语恭谦的中年人,掏出一只信封递过来:“这里有东家给您的回信,还有绣娘们的身契。”
“多谢。”容鸢接过信封,往中年人的身后看去,只见三个穿戴打扮一样的年轻姑娘,笑吟吟地看过来。三个姑娘生得一模一样,穿戴一模一样,就连发髻也梳成一样,搭眼看去竟然分不出谁是谁来。
“都进来吧。”容鸢点头说道。
“夫人,小人还有事,既然把人送到,小人就先行一步了。”那中年人却说道。
容鸢怔了一下:“先生不进门喝一口水?”
“呵呵,多谢夫人邀请。小人有事在身,就谢过夫人的美意啦!”中年人说完,便抱拳一礼,转身行去了。
容鸢便让开门口,对三姐妹道:“你们都进来吧。”一边拆开信封,一边往正屋走去。
只见玉无忧的回信十分简单,上面写道:“这三姐妹,唤作‘三花’,是无忧坊的最高级别的绣娘。应你之邀,我将她们送来。不过,她们并不太好养活,如果你养活不起,随时送回来。”
附在信纸后面的,是三张身契,名字那一栏分别是:花芯、花蕊、花露。容鸢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的三个姐妹花,每一张都是十六岁的娇嫩面孔,根本难以分辨出谁是谁来:“你们叫什么名字?”
最左边的姑娘道:“回夫人的话,我叫花芯。”
“我叫花蕊。”中间的姑娘回答道。
“我叫花露。”最右边的姑娘跟着答道。
容鸢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忽然只见站在右边的花露掩嘴惊叫一声,绕到最左边的花芯旁边,说道:“姐姐,你的发髻怎么歪了?”
“呀,快看看我的,是不是路上也被风吹歪了?”这时,原本站在中间的花蕊,也捂着头发,离开原本的位置,凑过去说道。
“快帮我瞧瞧。”
“也帮我瞧瞧。”
三花仿佛忘了,此刻刚刚到新主子的家中,还等着主子的讲规矩。一边互相梳理着彼此的头发,一边互相玩笑,脚下位置时时变动,很快便分不出谁是谁来。
容鸢的眉头挑了挑,向后靠坐在椅背上,不动声色地打量起这三个姐妹花来。
三花明面上互相说笑着,暗地里全都注视着容鸢的举动。只见她靠着椅背,神色淡淡,甚至端起一杯茶轻啜,并没有阻止她们的意思。渐渐的,也都停下了笑闹。
“让夫人见笑了。”半晌,其中一个姑娘站直了身子,微微蜷首笑道。
“是啊,咱们第一次来到这里,不想在夫人面前失了体面,才会如此,并不是故意的。”另有一个姑娘屈膝福了福身,同样笑道。
“还请夫人勿怪。”最后一个姑娘则俏皮地眨了眨眼。
容鸢轻轻把茶杯放在桌上,看向三张一模一样的面孔,缓缓开口:“玉无忧把你们送给我了,你们就是我的人。我希望,以后这种事情不要再发生。我这里的规矩很简单,那就是听从吩咐,做完我吩咐的活计之后,你们再有什么,我都不会管。”
容鸢有些明白,玉无忧信中的意思了。通过三花方才的举动,大概已经透露出来,她们新换了主子,大概心里是不服气的。
左边两个姑娘垂首不语,最右边的姑娘则将下巴一抬,脆生生地道:“夫人要我们听你的话,也该拿出一分本事,叫我们心服口服才行。如若不然,即便你捏着我们的身契,我们也不会事事听从于你。”
容鸢的眉头挑了挑,视线朝她看过去:“你想要我拿出什么样的本事?”
那姑娘依旧是扬着下巴:“不拘着什么,只要叫我们心服口服就成。”
容鸢想了想,拿起杯盖,目光一凝,顺手将杯盖甩了出去。正好练一练,她的内功学习得怎样了?
顿时间,杯盖飞了出去,擦过说话的姑娘的耳际,削断了她的耳坠儿。耳坠儿被杯盖狠狠地砸入门框之中,发出“咚”的一声,然后杯盖嵌入门框半截,静止不动了。
三花见状,不由得都吓了一跳。被削断耳坠儿的姑娘,此刻则吓得脸色有些发白。但是神色仍旧倔强,强撑着道:“只有武力,却不算本事!”
容鸢倚着靠背,脚尖轻点,发现这三位姑娘有些棘手。她们就像野性未驯的野猫儿,爪牙尖利。
“依你之见,怎么才算得上本事呢?”容鸢缓缓问道。
“我们的主子,至少要能够辨别得出我们来。只要夫人说中我们的名字,我们往后就死心塌地跟着夫人。”被削断耳坠儿的姑娘昂首说道。
话音刚落,另外两位姑娘也抬起头来,目光坚定,显然是同意。
容鸢轻轻晃动着脚尖,不急不缓地问道:“若我认不出呢?”
“若是夫人认不出,也别强留我们,还叫我们回玉公子那里去。玉公子虽然把我们送给夫人,却没有说从此就不管我们。”被削断耳坠儿的姑娘底气十足,昂首说道。
半晌后,容鸢蓦地笑了,仿若芍药盛放,端的是矜贵美艳:“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不过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事。”
被削断耳坠儿的姑娘,眼中闪过一丝不信与轻蔑,说道:“夫人口中这微不足道的小事,却是许多人都做不来的呢。”
她们生得相似,穿戴打扮又一模一样,便是亲娘来了,若是不仔细辨认,只怕也分不出来。何况只在进门的时候报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又笑闹一番变幻了位置。
此刻,竟然叫容鸢分辨出她们谁是谁来。若说不是早有准备的刁难,又是什么呢?
她们就是故意要试探容鸢,就是想叫容鸢下不来台。最好恼羞成怒,把她们遣送回公子那里,她们可不想离开公子。
“这有何难?”容鸢微微挑眉,从椅背上起身,伸出手指从左到右挨个点过去,分别叫道:“花蕊、花露、花芯。”
什么?顿时间,三花的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全都不敢置信。
“如何?我说对了吗?”容鸢一只手肘撑在桌案上,支起脸颊,微微侧首看着她们。
“夫人说对了。”花蕊轻声说道。
花露与花芯,则咬着嘴唇,不肯吭声。在她们的脸上,满满都是不服气。方才质问容鸢,被削断一只耳坠儿的姑娘,就是花芯,只见她抬起头又道:“如果我们连续变换位置,夫人还能够猜到,我们就服气了!”
“看来你们是不信了。”容鸢的眼睛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散漫,檀口微张,貌似不经意地道:“这样吧,我闭上眼睛不看,你们随意变动位置,若是排好了便叫我。”
说着,果然闭上了眼睛。然后,仿佛想起什么,又补充一句:“花芯的耳坠儿断了一只,不如其他人也都摘了,免得说我钻空子。”
闻得此言,三花不由得又面面相觑起来。要知道,就连玉无忧第一眼都没有分辨出她们来,都是叫她们佩戴不同的首饰,才叫得出她们的名字。
带着对容鸢的好奇与不信,三花迅速摘下耳坠儿,然后重新排列了位置。为了避免容鸢听声辩位,她们足足转了十几圈才停下来:“夫人,可以了。”
容鸢睁开眼睛,目光淡淡地扫过去,然后抬起手指,从左到右依次点起名来:“花蕊,花芯,花露。”
三花顿时大惊:“不可能!这不可能!夫人是怎么辨认出我们来的?”
“就是,我们再排列一回,夫人若是仍旧猜对了,我们就认赌服输。”花露说道。
容鸢却松开支撑脸颊的手肘,站起身来,淡淡地道:“我忙得很,没时间陪你们玩。”将三张身契往桌上一拍,转身往卧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