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樱轻点头,她屈指,收了手中的银针。只有这般能让她放一点儿心……却也不敢全放。然夜神已经做到了他能力所及,白落樱再逼他,他也没办法了。那么,就这样了。

白落樱忽而仰头,冲他俏皮一笑:“你对我这么好,我该怎么奖励你?”

张茂被她的美貌闪得胸口滞闷,他闷闷道:“别乱跑就好。”

白落樱:“那怎么够!我当……当以身相许呀!”

张茂一愣。

白落樱心里一咯噔:怎么了?

见张茂迟疑问:“我失忆前,你……没以身相许给我么?”

白落樱:“……”

这个乌龙可如何解释!越解释谎话越多,圆谎越麻烦。白落樱干脆一言不发,抱着他脖颈重新吻他,用行动说明她想说的。而张茂一震后,接受了小白姑娘的主动。他快速变得重新激动起来,他脸燥红,将她整个人抱入了臂弯中。

他抱着只着单薄中单的姑娘走向床榻,牙勾扯下,帷帐放了下来,将二人模糊身影掩在帐后。

“嗯……唔……”

“轻点、轻点……坏蛋别动,你别动!”

“呜呜。”

时而,床吱呀吱呀,男人笨拙的轻哄声、喘息声传出。良久良久,屋中从亮到暗,男女吟声混于一处,听之心尖发颤,红潮满面。

……

当此夜,有人心动如潮涌,有人心如止水,半分情丝不落心湖。

白落樱想寻女瑶求那种蛊之术,女瑶确如白落樱所说,从不将这些旁门左道放在心上。武学大道,宗师之路,走不得半点捷径。此时女瑶人还在山上,推演出了一点心得,她精疲力竭之余,靠在树下曲腿而憩。夜合树上粉红色的花散开如团,被风一吹,轻飘飘洒落而下。

夏日星河如带,似从天地尽头倾泻出一片光华,横贯整片天穹。

“玉皇开碧落,银界失黄昏……”

“北斗七星高,高舒夜带刀……”

粉红花瓣簇簇洒落如雾如雨,绒绒的花带一种朦胧美,浩浩荡荡,随风落在树下闭眼的女孩身上。而带动花簇飘落的风,正来自山巅上辛苦练武的程勿。女瑶改了心法中的一部分内容,让程勿试着练。程勿虽身心疲惫,手脚皆沉如灌铅,但他不肯在女瑶面前承认“我不如你”“我不行”,他硬是咬着牙拼命。

十日了,每日只歇不过两个时辰,其余时间皆在练武、陪女瑶推演功法。眼下女瑶闭着眼假寐,程勿还在拿着树枝比划,他动作不快,招式却凌厉。哪怕女瑶已经推演过,程勿还在慢慢地感受体内元气的流动方向是否凝滞,他练得对不对。毕竟改心法一路,随时可能引出巨大漏洞。

程勿练武练得专注,周身花瓣飞落,头顶星河烂烂。他心神合一,眼睛跟随手中树枝走。《淬阳诀》配合的武器是“九转伏神鞭”,然即使不用武器,心法也强大到可以捻叶而战。女瑶愿意把“九转伏神鞭”给程勿去练习,程勿自己却不肯接受——他觉得“九转伏神鞭”是女瑶的,不是他的。

程勿练得很辛苦,很快汗水就打湿了后衫。他累得俯下身,手撑在膝盖上喘气,汗滴一滴滴越过视线,溅在脚下土地上,竟打出了一片小水洼。程勿长发汗湿贴脸,他扭过脸,看到女瑶睡在花树下,半晌不动。

该是睡着了。

不然他练武这么久,她也不会一声不吭。

程勿小心翼翼地持着树枝走过去,跪在姑娘身上,伸手晃了晃她眼睛。他叫她:“小腰、小腰?”

女瑶眼睫不动,面容雪白,肩上的花随他动作而落了下去,落在她纤细修长的手指上。

程勿盯她一会儿,鼓起勇气小声喊她:“……娘子?”

话说出口,女瑶未曾如何反应,程勿先羞红了半张脸。他慌张地看她,见她还是没反应,程勿捂着疾跳的心脏:啊,这样都没反应,那应该是真的睡着了。

他放心地坐下来偷懒——他太累了!

程勿悄悄靠近女孩的肩膀,他小心翼翼的抬眼盯她反应,他伸出手,将她手臂挽住。程少侠靠在她肩上抱紧她手臂,依偎着她。过片刻,程勿变本加厉,想将全身重量放在女瑶肩上,他快把自己窝入女瑶怀里了。

女瑶的手指动了下。

程勿吓得立刻松开她手臂,快速跳开:“……!”

原是花落在她手指间,她手指发痒才动了下。她依然恬静安宁地闭着眼沉睡,全然无害。

程勿不害怕了,然他这会儿,也不敢再胡乱靠近她,把她吵醒。女瑶若是醒来,凶巴巴的,又得踢他去练武,不许偷懒。她心里没有风月之情,只有“练武练武练武”。程勿蹲在她面前,看她粉白色的娇嫩面孔。

他在心中感叹:真的看不出……她比他大呀。

她明明看起来比他小那么多。

她长得这么漂亮,不施脂粉,也眉清目秀,灵动明秀,使人忘俗。旁人却很少看到女瑶的美,只看到女瑶的可怕,将她当修罗一样喊打喊杀……程勿凑过去,轻轻的,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他的唇与她相贴,柔软触觉让他全身发抖,睫毛颤颤,他的面孔彻底红透。

亲了这么一下,程勿就心满意足地起身,抓起自己扔在地上树枝,反身重新去练武了。他红着脸,品味着方才的触觉,心中快活得想大喊大叫。他重新得到了动力,他想好好练武,他想快速强大,强大到足以保护女瑶。

星夜流光溢彩,风云徘徊,光华满天下,少侠白衣翩飞,身形韵律动人。他不知,在他转身重新练武时,树下闭眼的女孩,缓缓睁开了眼。女瑶摸了一下自己的唇珠,好像还能感觉到少年方才唇上的温热柔意。

女瑶目中噙了笑,落星一般明耀。她摸着自己手腕,低下眼睛:傻瓜。告诉他多少次了,不要在她睡着时靠近她,他却总不听。她的反应多快啊……基本程勿一靠近,女瑶就醒了。只是她已经习惯了程勿偷偷摸摸地靠近,才一动不动地闭着眼,想看他又要干什么。

本以为程勿只是累了想偷懒,没想到还偷香。

……还叫她“娘子”。

女瑶握着自己的手腕,摸到自己脉搏的急速跳动。她突然高声:“程勿!”

练武练得开心的程勿一吓,惊骇地转头看她。他脸色苍白,以为他偷亲她的事被发现了。完了完了,她会生气的,她不喜欢他乱动心……不想女瑶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说:“推演功法就到这一步吧,后面的我还没想好。咱们边想边练,以后继续吧。”

程勿眨眼:“噢。”

女瑶:“推演功法可能会出错,你身上可能出现各种不合时宜的症状。不过有我看着,应该问题不大,你不必担心。”

程勿脸僵了一下:“……”

女瑶疑惑:“怎么?”

程勿迅速苦下脸,愁眉苦脸道:“你别这么说……我觉得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会出事。”

女瑶:“……哎呀!”

她笑起来,眉眼弯起。忘了忘了,她忘了程小勿的倒霉运了。别人身上都平安度过的问题,在他身上一定会放大……老天许是喜欢磋磨程勿吧。

女瑶只好安慰他:“苦尽甘来,苦尽甘来。”

当夜程勿最后练了一夜武,第二天清晨,他结束了他的苦难日,背着女瑶吭吭哧哧地下了山。山上有泉,可以洗浴,身上倒不如何脏,只是衣服不换,到底不舒服。山下望眼欲穿的众人看到二人平安回来,感动不已。

小玉楼的糊涂师父先扑过去嘘寒问暖:“乖徒儿乖徒儿,你何时拜为师入门啊?”

其他人也围了上去。

连襁褓中的小婴儿都伸长小手臂哇哇大叫,扑着要找程勿。也许他也不懂什么,但小孩天生敏感,环视一周,自觉得程少侠最是安全,最是好看。

程勿单薄清瘦,穿一身白衣,腰细腿长,眉目清冽,当是风采翩翩佳少年。尤其是他开始习武后,身量抽长,气质温润如玉,更加讨人喜爱。

然程勿心口浮躁,红着脸,无法应付这么多人的关心,赶紧找个借口回房休息去了。

而女瑶笑眯眯地看着诸人,她目中神色诡谲难测,口上慢悠悠:“打扰程勿,想死么?”

众人噤声:“……”

程勿回房后关上门,快速洗漱换衣,又吃了一顿饱饭,才觉得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女瑶吩咐人不许打扰他,程勿瘫在床上倒头就睡,直睡得昏天暗地。却是晚上,他心口血忽然燥热,如火一般烧起,迅速流窜到四肢百骸。

这烈烈之意,迅疾封闭他体内气穴,横冲直闯。程勿猛地睁开眼,感觉到体内骤痛。他坐起,张口哇的吐出一口血——

糟了。

程勿心骇:莫非这就是女瑶所说的推演功法的可能差错?他竟真的这般倒霉,怕什么遇什么?

程勿从床上倒下,全身骤冷骤热,他连吐了好几口血,吃力地扶着墙爬起来,向屋外奔:“小腰——”

门打开,却不是女瑶最先出现,而是小玉楼的大师姊陶华。

陶华讶然地端着一碗粥,见他如此,当即过来扶他:“小勿你怎么……”

捏住他手腕,陶华的眉突然跳了一下,默了下去。

☆、第62章 1

陶华扶着程勿的手腕, 已觉他体内真气运行方式的熟悉;然这种熟悉中, 掺杂些许紊乱和急躁。躁意紊乱之象渐压住原本正常运行的“气行小周天”, 青筋急突, 脉搏大颤……陶华心中惊涛卷浪顿起:怎会这样?

陶华待要细查, 见程勿蓦地抬起眼。他脸色雪一样, 唇角渗血,面容几分阴几分冷。不做表情的程勿向来有些气质偏冷,然这会儿他不只是冷,他的瞳眸布满红血丝, 密密麻麻。他的眼神变得冰川般寒冷……像是陌生人一样。

陶华犹豫着:“小、小勿?”

程勿耳朵一动,他反手一掌推出,不光打翻了陶华手中的粥碗, 还将这位没反应过来的大师姊掀飞, 呈一道凌厉弧线撞上后方的墙壁。陶华胸口滞闷,咬牙咽下不适感,她凌空跃起, 推窗跳出,果见院中程勿掀起的惨况——

程勿真变成了一个陌生人。

同样一身雪白,白天他风采翩然温玉美少年;夜间他奔至院中, 见到一惊愕的魔教人士, 抬手便打,像是恶鬼化身。

陶华担忧又心惊:“程勿!”

程勿神志已不再属于他, 他好像被体内一股魔气牵引。那声音不断地告诉他“杀杀杀”“杀光一切”, 他毫无经验, 明知是错,却抵抗不住脑海中那魔音穿耳。他头痛欲裂,他眼睛赤红,脑中弦蹦断,他急促喘息两下。青筋快要爆出,无用人士挡在他面前,他当即出杀招——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

本就是世间顶级的杀人功法。

程勿一身所学,比他跟女瑶在一起时更加厉害。院中纷纷掌灯,火光全亮,众人都奔出来查看程少侠闹出的动静。程勿已不认得任何人,他如今眼前全是血红,他看到人影,就阵风般掠去杀人。

陶华拧眉,翻身越入战局,从背后攻向程勿。她有目的地去攻,伸指点向程勿身上的几处穴道。然程勿立即察觉她的意图,他暴怒无比,转身就杀向陶华。历代斩教教主的心法,全力在程勿体内逆行运转。程勿眼红心跳不正常,但他的武功现在太强大了!

就像一个没有意识的杀戮武器似的。

陶华几次被打得后退吐血,然眼看程勿要杀别的人,为防止他犯错,陶华不得不几次迎上。

就是这般情况下,女瑶才姗姗来迟。

时间刚入夜,晚膳后,女瑶和秦霜河待在一起,听秦霜河汇报魔门事务。听得院中动静,女瑶心中一图,已觉是程勿出了事。二女奔出至院,庭院中树木、藤萝、小几全都被打斗扫得乱起。月明星稀,尘土飞扬,正中心是发狂的程少侠,与努力想点程勿穴道制止程勿的小玉楼大师姊陶华。其他魔教人士和小玉楼的师弟们,都躲在被劲风扫开的笸箩后,小心翼翼地观察情况。

小玉楼二弟子喻辰很不安:“大师姊为什么要去拦人?大师姊打不过吧?”

三弟子张宝振振有词:“小师弟一看就是走火入魔了,连我们都不认得了。大师姊是替天行道!”

喻辰更不安了:“……那应该是女瑶的事吧?天啊,他们魔门心法的走火入魔,我们怎么管的了?这时候不应该请女瑶么?”

张宝:“师兄你就是太胆小了!我支持大师姊!”

说罢,张宝张开双臂,努力把口中焦急嚷着“哎呀哎呀自家师姊弟怎么能自相残杀”的师父圈在他肥胖的怀里,不让师父出去坏事。

女瑶默默地立在喻辰和张宝身后,旁边秦霜河着急地想说话,被女瑶抬手制止。秦霜河紧张地看着场中情况,她几次想自己上去帮忙,但怕误了女瑶的事帮倒忙,硬生生忍下;女瑶则原本打算上去,然这会儿,她托着下巴,眸子沉沉地看着场中的打斗。

程勿走火入魔,虽让她意外,但推演功法中常有的事,遗憾又一次失败之外,也不值一提。女瑶早已做好上前废了他这段功法从头再来的打算,然她看着陶华,竟发现陶华吃力想点程勿的几个穴道,正是如果她上去、她也会努力点的。

陶华怎么会对程勿的心法这么熟悉?以至于程勿出了问题,才几息功夫,陶华就能准确找到程勿现今的软肋所在?

因为陶华是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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