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家常

王景略终于把话题带回了应该在的地方,“我看陛下对那个孩子,还真不一般啊。”

周元宁有些冷淡,她想起了昨日,那样的父皇,一声令下,就连跟随他多年的章协都逃不过,这才是帝王,冷酷无情的帝王。

周元宁道,“的确不一样。”

王景略道,“晚上宫里的事,都传开了,再加上陛下早朝上的举动,现在,李家人可高兴了。”

周元宁意味深长地说,“几家欢喜几家愁,李家高兴了,齐家可有麻烦了。”

王景略来了兴致,“宫里的事?是齐俊?”

周元宁站起身来,远眺窗外,“那么晚,妃嫔还能出现在文渊阁,他这个新任禁军统领肯定会被问责。”

王景略道,“齐俊这次可是闯了大祸,看来,他也不是完全投靠了陛下。”

周元宁伸开了手,去触摸窗外的竹叶。或许是因为春雨朦胧,竹叶有些微凉,“对于齐俊来说,两头讨好是最适宜的事,可惜,这次,他是触到了父皇的逆鳞了。”

王景略道,“都在这个时候了,他还不明白吗?”

周元宁道,“人总是贪心的,有了这个,还想要那个,父皇给的不是不够,只是,齐俊想要的更多。”

王景略叹了口气,“随他去吧,他自己做的选择。”

周元宁的话有些探究的意味,“听你的口气,你认识齐俊?”

王景略道,“都是勋贵出身,自然认识。”

周元宁道,“他抢了王家的东西,你不气?”

王景略只觉得好笑,“什么王家不王家的,王景泽是自己作孽,怪不得别人。”

周元宁道,“你倒看得透彻。世上的人大都是真糊涂假聪明,只有你,是真聪明假糊涂。”

王景略道,“大概像我们这样出身的,总会成熟地早些。”

周元宁强颜欢笑,“好了,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王景略也笑了,“是啊,会好的。”

小皇孙的丧礼办得很隆重,京城里接连好几日都挂着白幡,就连空气里都弥漫着不知名的凝重。

周元安难得来一次,一入重华宫,就急匆匆地冲了过来,越过佩秋,直接找到周元宁,“外头都闹开了,你还坐在这?”

周元宁丝毫不急躁,“规矩都不懂了吗?”

周元安急得和什么似的,一把扯过奏折,“还看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周元宁道,“放下。”

见周元宁有些愠怒,周元安这才乖乖放下,“好好好,我不动你东西了。”

周元宁道,“毛毛躁躁的,出什么事了?”

周元安一点都不相信,“你会不知道?外面都传开了!”

周元宁道,“大惊小怪的。”

周元安拉起周元宁,“外头闹得沸沸扬扬,你不着急吗?”

周元宁甩开周元安,整理好衣饰,“都是些胡话,你也信?”

周元安道,“什么胡话?那么多人都在说,父皇要废了你太子之位,另立他人,你就不担心?”

周元宁道,“太子的位子,本来就是父皇立的,如果父皇想立旁人,孤没有意见。”

周元安更着急了,“你还装!在我面前,还不说实话吗?你自己都说过,如果换太子,你的性命就不保了呀!”

周元宁淡淡地说,“孤心里有数。别操心了,回自己府里去吧。”

周元安大声道,“我好心好意来告诉你,你就这个态度?”

周元宁看着周元安,“元安,在这宫里,有很多话不能说,有很多事不能做。”

周元安道,“这是你宫里,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周元宁轻声细语地说,“元安,谢谢你,特意来告诉孤这些,只是,这些事情,你不适宜,也不能插手。”

周元安每一次听到周元宁叫自己的名字,心中总会涌起莫名的情感,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总让人怀念。

周元安的语气也软了下来,“六哥哥,我很担心。”

周元宁道,“多少的风雨,孤都熬过去了,这次,算不上什么。”

周元安注视着眼前的周元宁,虽然周元宁比自己年长,大概是因为多年的疾病,还比自己矮些,身子也瘦些。肤色倒是白,可是,却不是那种健康的白,而是那种属于病人的颜色。

周元安看着周元宁一心扑在政事上,忍不住开口了,“六哥哥,每天都这么多奏折吗?”

周元宁头也不抬,“习惯了就好,这些不算多了。”

周元安看着如山一般的奏折,头都疼了,“这些还不算多?父皇不会把所有的都送到你这里来了吧?”

周元宁道,“怎么可能?这些不过是地方上的琐事,能有几份京中的?”

周元安道,“你每天花费在这上面要多久?”

周元宁奋笔疾书,“你别操那么多心了,还是个孩子,心事怎么就多起来了?”

周元安嘟着嘴,“我关心你还不行吗?你嫌弃我喽?”

周元宁道,“行了,你别在书房了,去别的地方逛逛吧。”

周元安瞬间就不高兴了,“你要赶我走?”

周元宁只能顺着他,“好了,让孟冬陪着你吧,午膳的时候,和孤一起用吧。”

周元安脸上的喜悦根本隐藏不住,“那就这么说定了!不准赖皮!”

周元宁道,“你也这么大了,说得话怎么还那么孩子气?”

周元安才不会在乎呢,一跑一颠地离开了书房。

周元宁觉得心累,忙吩咐佩秋,“快让孟冬跟着,别让元安惹出事来。”

佩秋道,“是,奴婢这就去办。”

等到书房内只剩下周元宁一人,周元宁才放下手中的笔,轻轻揉着自己的眉心。

在周元安面前,她为了安抚元安,有些事,她只能轻描淡写地带过。可实际上,朝中的局势,她一直都在头疼。

这些流言,并非空穴来风,父皇现在的表现,不由得让她怀疑,父皇是真的对她,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周元宁处在一个危险的地方,她的女子身份,就是她最大的破绽。虽然周元宁没有十足十的证据,能证明皇帝早就知道了,可是,这依旧是个隐患。

周元宁觉得是时候,去问个明白了,不管结果如何,她都应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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