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门,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赶忙跑出屋去。
众人在屋里就听到他在外面不住地道歉。
“对不住对不住。这一进宫,我一高兴,就把你给忘了。进屋想起来你还在后头,就赶紧回头来接你。”
“……忘了?”
“不不不。你看我这嘴。哪里是忘了?哪能忘了?我这是去前头先给你开路去了。你瞧,这路不错吧,顺当吧。就是我提前看过的。你不信?嗨,你走走看。这路多顺当,比平时都好走许多吧。”
卿剑轩不自在的嘿嘿声接连传来,中间夹杂着女子娇嗔的低语声。赫然就是他在哄着五皇子妃。
潘太后见他们两个磨磨蹭蹭还没进来,先是指了指闵清则,后又收了手。
“不成。小九你这脾气,好事儿都能让你办砸了。还是兰姐儿吧。”潘太后拍了拍君兰的手,“你出去帮忙瞧瞧,轩哥儿和他媳妇儿这是怎么了,好半晌还没进屋,这是觉得外头吹风凉快呢?”
潘太后和君兰不见外,这样的相处方式反而让君兰更为自在。
她笑着应了一声便往外头去。
谁知刚走到门口,卿剑轩就扶着五皇子妃进了屋。三人在门口处刚好遇到。
卿剑轩见到君兰,喜出望外,高喊一句:“八妹妹,你也来了?”
君兰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元成帝刚刚拿起的茶盏砰地下搁了回去,“胡叫什么。叫八姑娘。”
卿剑轩被他这严厉语气给吓了一跳。心说八妹妹和他感情好着呢,怎么就不能这么叫了?而且,原先也没说有甚不对啊。
他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下意识去看董皇后。
董皇后有些话不好挑明,九爷的身份暂不能挑明,她有苦难言,无法回答。于是去看潘太后。
潘太后也不好明说,索性朝闵清则望了过去。
闵清则气定神闲地朝君兰颔首示意,让她到他身边去。远离卿剑轩那个搞不清楚状况的。
君兰不明所以,行至九叔叔身边后,赶紧悄声问他怎么了。
闵清则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地握了她的手,快速在她掌心写下几个字。
……辈分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九叔叔表示,辈分是个大问题
☆、第八十八章
卿剑轩不明所以, 四顾看看, 有点不知道该往前走还是往后退回去。
……难道是他偷偷新买了几匹好马的事情被父皇知道了?
父皇总说他花费心思在没用的事情上面。
可那两匹马真不错。
卿剑轩正暗自思量着, 五皇子妃推了他一把。
他嘿嘿笑了下, 迟迟疑疑地进了屋。不过,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 他都没敢随便说话, 生怕自己又惹了父皇不高兴。
五皇子妃倒是神色如常, 与大家说说笑笑,没甚顾忌。
过了些时候, 也不知是谁突然提起了一句赵太保。这下子大家打开了话匣子。不只是五皇子妃,就连沉默了许久地卿剑轩也开始加入了话题。
“……赵岳行事愈发猖狂了。”卿剑轩说话时难掩愤然,“京郊北部有块地风水不错,原先是有了主的,赵岳看上后,非要把那块地买下来不可。对方不答应, 他就让人悄悄地把对方给打了一顿。可怜见的,那人现在还躺在床上下不来。”
这事儿在座的人里只两三个知晓的,其余人是头回听说。
潘太后问:“那地就这么抢去了?”
“是。不然还能如何。”闵清则淡淡说道:“不给的话, 怕是连命都会丢去。这般情况下, 也是没有旁的选择。”
五皇子妃轻声道:“没敢告官?顾林性子耿直,去京兆府的话, 顾林不见得会偏帮赵岳。”
“不是偏帮与否的问题。”元成帝道:“怕是都没机会走到京兆府门前人就没了。”
董皇后怒极,喝道:“这个赵岳!”
心中怒火中烧,她看五皇子妃出屋去了, 就问闵清则,“那案子怎么样了?”
闵清则沉吟着道:“能够证明当年北疆将领与巴尔有暗中联系。但事情被赵岳身边副将揽下,暂时没有办法证明赵岳牵连其中。”
卿剑轩没料到两人就这么大喇喇地开始谈着这桩案子了,当即唬了一跳,望向君兰,欲言又止。
君兰打算回避。还没起身,潘太后问道:“这案子那没法结了?”
她最关心的是何家的问题。想要知道何家能不能翻案。
何家断然不可继续背负着那样的骂名。
元成帝看闵清则。
闵清则道:“可以结案。只是,再拖一拖的话,许是能寻到有力证据证明赵岳是主使。倘若现在结案,仅仅能让何家翻案,证明何家无辜而已。”
潘太后叹息着摇了摇头。
“那就再等等吧。”元成帝道:“只是——”
这时候宫女唱和一声,紧接着帘子掀起,五皇子妃回了屋子,大家就转了话题没有再提。
午膳倒是其乐融融。
饭后,君兰想起众人之前说起了何家案子一事,下午想必还要细细商议。她自己觉得应该回避。午膳过后,她主动提出离开,理由是下午的课程要紧,想回去上课。
闵清则原本想要留她,但看她去意已决,且何家的案子她若是参与其中的话,给她带来的烦心事较多。倒不如不让她知道事情发展的细节,也省得她在这事儿上过多操心。
于是董皇后问闵清则意见的时候,他也同意君兰离去。原先他让小丫头进宫,也是让小丫头有足够的底气和理由来推拒闵家其他人的要求和请求。如今目的达成,她不继续留下来的话也没甚要紧。
君兰便拜别了众人,往洛家族学而去。
*
君兰回到学堂的时候,众人已经歇息完,再过一小会儿就要开始上课。
洛青渝在她身边寻她说话。讲完上午学了什么后,洛青渝在君兰耳边低语:“赵家那位少爷总是来这儿看你在不在。午膳时候还问我呢,八妹妹去了哪里。我只答他说不知道。他许是觉得没去,就没再来。也不知晚些时候得知你来了课堂后,会不会寻你。”
君兰倒是没有把赵宁帆太过放在心上。
赵家的子孙都傲气得很。她并不认为赵宁帆时常关注她是有甚旁的目的。想必因为之前两人合作过,所以他待她稍微有点不同而已。
如今洛青渝这样说了,君兰思量着道:“他来便来。或许是跟不上那边的课了,所以想要问问我。毕竟他和这儿的人都不熟。”
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他这样做的理由。
洛青渝迟疑着道:“或许吧。听说他平时不太搭理人,能和你说几句话已经是难得。与旁人可是吝啬得很半个字儿都不肯定多提。”
她们二人都不是很喜欢赵宁帆这样的脾气。更何况,她们根本就不想和赵家扯上关系。于是这件事就这样随意谈论了下便作罢,并未多想。
*
下午的课是学琴。
君兰以前还是表姑娘的时候并未专门学过这个,所以刚开始的时候不是太跟得上课程。后来随着学习的次数多起来,加上九叔叔也时常指点她,所以几个月下来琴艺有了很大的进步。
上次学琴,君兰很是用心。加上前些天的努力练习,这一回先生检查上回留下的课业后,竟是大大的赞赏了她。
“八姑娘果然聪颖,前些天的时候琴艺还是寻常,如今却进步迅速。”先生含笑看她,“原我看姑娘琴艺不佳,只以为是不喜欢学琴。现在才知道以前是误会了。姑娘若是长久这样刻苦下去,往后定然能成学堂里的第一人。”
这时候有人不服气道:“第一人?倒是不至于吧。就她现在的水平,怕是还得倒着数。”
这话先生听了后不太满意,笑容敛了些,道:“我已经说了,闵姑娘十分刻苦。旁的不说,就单单今日,姑娘为了学琴还特意从宫里赶回来。这样的心志又有几人能够做得?”
此话一出,倒是没有人再去反驳了。
只不过刚才说话的那姑娘一直盯着君兰,愤愤然,十分不悦。
君兰和那个姑娘不甚熟悉。知晓对方是叫洛青涵,在洛家的子孙里,她们家算是除去远宁侯府外最得势的一家了,至于旁的,君兰倒是不晓得。
她知道先生为什么会大加夸赞他。
自己的努力固然是一方面,进步固然是一方面,可先生话里透着的意思才是重点。
——她上午进了宫,下午回来上课,让先生觉得她很重视琴艺这一门课。
因此,得了这样的赞赏,君兰还是很有些羞涩的。毕竟她回来上课,一来是因为不愿意回到闵家,二来是因为不好在宫里继续待下去,所以来了学堂上。
因为受之有愧,起身谢过先生夸赞后,这一节课她都很低调。
谁知事情也真是凑巧。
先生这一回教习的琴曲,竟然是前段时间九叔叔教过她的。
闵九爷才华高绝,琴艺亦是出众。加之君兰想要好好学,他自然是竭尽全力来教她。故而君兰对这首曲子的理解和表达都十分到位。
课下来,旁人才堪堪练了个熟悉。她却达到了通透的地步。
当她对这个曲子练到了十分熟稔的地步后,也没有必要特意伪装的不熟悉。
下课前先生检查大家的练习程度,君兰十分坦然的说自己学过这一曲。得了先生的同意后,方才抬指拨弄琴弦。
流畅的琴音在指尖飞舞。潺潺流水旁,有飞花飘过,有树叶盘旋。鸟鸣,山水声。树林,小木屋。赫然一副娴静舒适的山间美景。
琴音收起,那美音仿佛还在耳边旋绕。
先生扬声道:“好!”与众人说道;“先前还有人质疑闵姑娘的琴艺,质疑我的赞扬。现下听了这一曲,有谁还能反驳我之前的话?不若说出来听听,我们也好认真探讨一番。要我说,咱们这一课下来,理应闵姑娘夺得头筹。”
君兰羞赧的道:“先生,我这曲子原本就熟悉,胜之不武。”
“没关系。”先生道:“好就是好,旁人说再多反对的话也是好。没甚可以改变的。”
听了这话,君兰晓得先生是在意之前洛青涵驳斥的那些话,所以特意拿这一次的事情来说事儿,借以敲打洛青涵。
对此君兰不好多说什么,只能闭口不言。
坐在右前方的洛青涵恨恨的回头看了君兰一眼,双手紧握,差点撕碎了手里的曲谱。
*
先生又指点了下姑娘们的琴音,说出每个人不足的地方,这才下了学。
此时少年们那边的东苑已经结束了课程,少年们三三两两的离开,只几人还在等着自家在西苑上课的姊妹,未曾远走。
洛青渝和君兰边说着话边收拾东西。而后两人相携着一同往外走。
谁知刚刚走到门口,就见外头有两个人直冲冲地朝这儿跑来。当先一人,君兰认识。正是之前对她不善的洛青涵。至于后面那个高大少年,君兰未曾留意过。但看他眉眼和洛青涵有两三分相似,想必就是洛青涵的亲人了。
“就是她!”洛青涵指了君兰,侧首与那少年说道:“哥哥!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