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
“楚雨凉,你可知本王的来意?”一见面,晏秋翔就先发质问道。
看着他阴鸷的眸光,楚雨凉‘呵呵’一笑,“昭王百忙之中抽空来楚府,恕我愚钝,还真不知道昭王您的来意。”
晏秋翔眯起了眼,背着手的他一身气势盛气凌人,“楚雨凉,别同本王装傻,那些消息可是你散播出去的?”
楚雨凉眨眼,“什么消息?”
晏秋翔‘哼’了一声,许是早就知道她不会承认,遂朝身侧递去一眼,只见站在他身侧的随从拿出一张巴掌大的纸,并将纸上的内容面向楚雨凉。
看着那纸上熟悉的字迹,楚雨凉凑近了一些,状似不懂般左瞅瞅、右瞅瞅,“昭王,能否告诉我这纸上写的是什么?我这人从小就不识字,你给我看这些东西,不是故意要为难我吗?”
晏秋翔眸光一沉,死死的盯着她不施半点脂粉却依旧秀美的脸,“楚雨凉,你敢说这不是你做的?”
楚雨凉摊手,“我做什么了?”
晏秋翔咬牙,“你装傻也没用!”
他眸光中的杀气一览无遗,在这里不到半刻钟,这厅堂里的气氛都渲染着一种危险的气息。
楚雨凉抿了抿唇,突然正色的望着他,“昭王,恕我直言,我真不知道你来楚府的目的。”
“哼!”晏秋翔冷哼了一声,随即又朝身侧递过去一眼,那冷傲的样子似是不愿同她多说一句话。
那名随从收到他的暗示,将手中的纸快速的塞进袖中,然后转身。
楚雨凉这才看到在他们身后有一名侍卫手中端着托盘,那小厮将托盘接过,呈到她面前,还代替自家主子说道,“贤王妃,这就是我们王爷的意思,您请吧。”
托盘中盛放的不是其他,而是一卷白绫。
楚雨凉眯了眯眼,即便再镇定,此刻的她也忍不住在袖中紧握拳头。他们这是明目张胆的要她的命!
想想也是,她家男人这会儿离了京,她爹又在宫中,可以说现在的楚府就她一个人撑着,也是对付她最好的时刻。
“昭王,我能问一下,你要赐我死,是何罪名?总不能让我死得不明不白,这样恐怕会影响我下辈子投胎。”她嘴角嚼着冷笑,望向那气势夺人的高贵男子。
晏秋翔同样冷笑,尽显他的高贵和得意,“楚雨凉,你捏造谣言、甚至妖言惑众,欲扰我大晏国之安宁,有谋反之嫌,身为我皇族之人,你如此行径已触犯我皇族大忌,所以今日你必须得以死谢罪,以此告慰我皇族先列,抚平百姓之恐慌。”
楚雨凉点头,“嗯。我明白了。昭王今日来,就是专门来取我性命的。”
晏秋翔眯着眼冷笑不停。背着的手的他朝楚雨凉走了一步,颀长的身子站在她面前,垂眸居高临下的睨着她淡定的秀颜,突然低沉的问道,“楚雨凉,你可后悔?”
楚雨凉掀了掀眼皮,抬头同他对视,“后悔什么?”
“后悔选择了贤王。”
“呵呵……”楚雨凉笑,并挺了挺自己并不高耸的肚子,“昭王问这话似乎太傻了些,瞧我现在都这样了,还有后悔可言吗?”
晏秋翔突然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勾着她白皙精致的下巴,含笑的眼眸带着三分轻佻七分打量,落在她不施脂粉却秀美精致的脸蛋上,磁性的嗓音突然从他嘴里溢出,“本王给你一次机会如何?”
楚雨凉忍着将他推开的冲动,压下心中的厌恶,勉强的挤出一丝冷笑,“昭王是想让我抛弃贤王,然后转投昭王你怀抱?”
晏秋翔挑了挑眉梢,“到现在为止,难道还不能说明本王是你最好的选择?”他垂眸看了一眼她并不突兀的肚子,“只要跟了本王,顺便把你爹说服让他站在本王这一边、助本王登上皇位,你肚子里这个东西,本王会想办法为你解决。”
楚雨凉袖中的手攥得更紧,她肚子里这个东西……
在她看来,眼前的这个男人才不是个东西!
敢骂她孩子,好,好得很……
她面带微笑,意味不明的看着那张深情专注的俊脸,突然柔着声音说道,“王爷,能否让我回房换件衣裳?”
晏秋翔眸光忽闪,“嗯?”
楚雨凉抬起头,纤纤素手将下巴上的大手推开,转身之前对着他抿唇一笑,“请王爷稍等片刻。”
她没有接随从手中的托盘,更没有看一眼那卷白绫,而是步伐轻盈、施施然的绕过一群男人,优雅而从容的走出厅堂。
见张海、三德、月儿、巧儿、还有楚秀清都在外、且被众多侍卫阻拦着,她走了过去,朝那几名侍卫轻笑道,“都快成为自己人了,你们赶紧放过他们。”
那几名侍卫扭头看向厅门口的男人。
“放了他们。”晏秋翔冷声道。微敛的眸光一直都落在那纤瘦却不失玲珑的身子上,幽幽沉沉的,不见喜色、不见怒色,仿佛在猜测某个女人的心思。
这楚府里里外外都是他的人,他倒不是担心她逃跑。就他们这几个人,就算人人都是江湖高手,但想要对付这么多侍卫,也得费上一番力气。
看着张海等人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愤怒,恨不得同昭王拼命的样子,楚雨凉不动声色的挨个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他们稍安勿动。
而背着晏秋翔的她淡然的说道,“你们不要怕,昭王来此并没有恶意的。一会儿我要同昭王出去,月儿、巧儿随我回房更衣,其他人先下去,各做各的事。”
张海等人皱着眉都不明白她到底要做何事,最主要的她和昭王在厅堂里的对话没有一个人听到。
楚雨凉转身之前又朝他们递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让他们稳住了焦急的心。
……
卧房里,楚雨凉将床下的大箩筐拉了出来,把那些手雷不断的往腰带中塞,好在她那腰带宽大,挤一挤倒也装了七八枚手雷。
她这举动根本就不用多解释了,月儿和巧儿也跟着要装手雷,楚雨凉见状,赶紧朝两人说道,“你们不必出手,只需要把这些东西交给张海和我大姑母就行了。”
两丫鬟很是不解,纷纷道,“大小姐,奴婢知道这是暗器,虽说奴婢不知道该如何用,但您教教奴婢,奴婢还是可以的。”
楚雨凉正色的道,“不是我不让你们用这些,而是你们没武功,这些东西交给你们,你们一旦用不好,反而还会伤及自己。最重要的是,我这一次是铁了心要和昭王拼命,东西就这么点,要是没有发挥到它们该有的作用,我所有的期望都会打水漂。昭王一旦不死,那就是我们死!所以你们不许逞能,听到没有?”
闻言,两丫鬟这才赶紧点头,“是,大小姐,奴婢们知道了。”
楚雨凉继续正色的叮嘱道,“你们千万要小心,不可拿这些东西当玩物,要轻拿轻放。还有,你们一旦找到机会就要赶紧离开,然后去安定候府,告诉侯爷,让他过来收尸。”
两丫鬟郑重的点头,似是被她感染了一般,同她一样都是一副决绝的神色。
看着两个丫鬟怀揣着手雷离去,楚雨凉独自在屋里坐了一会儿。
摸着自己的肚子,她眼中释放着决绝的寒芒。
是,这一次她要杀了昭王!
不管代价是什么,她都要杀了他!
别说她扰乱京城的安宁,就算有朝一日为了生存要她和整个天下为敌,她也敢!
穿越至今,她受到多少委屈、多少逼迫、多少无可奈何……所有的经历都告诉她,在这个皇权至上的国度,永远没有道理可讲的。既然无理可讲,那就凭实力说话。
要想使人灭亡,她自己必先疯狂,她不疯狂,又如何能变强?
带着一身肃杀之气,她打开了房门,见门外围着不少人,其中站在最前面的正是让她厌恶到骨子里的男人。
对方明明长得俊美非凡,可再她眼中,仿佛就是一坨屎般,由心而外的让她感到恶心。
想趁着她身边的男人都不在的时候逼死她,还想要她肚子里孩子的性命,这口恶气,她是怎么都不会再忍下去——
看着打开门的女人面带肃杀之气,身上的衣裳并没有换过,晏秋翔当即就变了脸,可还不等他下令将楚雨凉拿下,楚雨凉忽然一跃,冲向了他们头顶——
“轰——”惊雷般的响声震耳欲聋,卷起的不光是呛人的尘土,还有几个侍卫的身体。
“轰——”随着第二枚手雷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落地的瞬间又是同一番‘落地生花’的壮观景象。
“王爷!”灰尘满天之中,有人惊呼。
站在高墙之上,楚雨凉眯着眼,冷肃无情的看着下方弥漫的尘土。
“轰——”在第三枚手雷巨响炸起时,她纵身一跃,朝院外飞去。
很快,从主院也传来轰炸的巨响声,半空之中,女人衣带飞舞、翩若彩蝶,划出一抹优美的弧度,秀美的容颜上,嘴角上扬,优美的迷人的微笑却带着蘸毒的狠意,果决的向地面抛掷着一枚枚手雷,笑看着满天尘土飞扬……
偌大的楚府,一时间就如同战场般,硝烟弥漫,尘土像被骤风卷起,如同一张张大网罩着楚府。
惊呼声、惨叫声一片片、一阵阵……
晏秋翔安排在楚府外的侍卫本来安然无恙的,结果因为响声炸起都忍不住跑进府想一看究竟,可谁都没想到,自踏入楚府大门之后,就如同进了地狱之门,有的人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有的人重伤在地,就算幸运躲过一劫的,也被耳边的轰炸声弄得不知所措,只能抱头捂耳四处逃窜。
同楚秀清和张海会合之后,楚雨凉得知月儿和巧儿被楚秀清安排去保护王氏了,而三德则是疏散楚府的家丁让他们尽量找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凉儿,趁着现在他们伤亡惨重,你赶紧离开楚府!”楚秀清拉着楚雨凉的手就准备带她走。
可楚雨凉却反手将她拉住,冷肃的拒绝,“我不会走的。”
楚秀清皱眉,怒道,“你不走难道想等他们抓你吗?”她现在总算知道大哥为何看重这丫头了,这丫头简直是太让人称奇了,都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那些东西,尽管昭王带来的人没有全部丧命,可却伤亡惨重。
张海也焦急的附和道,“大小姐,你就听大姑奶奶的话,离开这里吧!”
楚雨凉咬着牙,不甘心的继续回拒道,“离开了这里又如何?他们不死,我和我爹依然不能安生。”
顿了顿,她朝张海下令,“张管事,你去看三德在哪,让他把府里的人都叫上,咱们今日就大开杀戒,把那些没死通通弄死!”
张海先是皱眉,但随即点头,“是,大小姐,小的这就去!”
楚雨凉挣开楚秀清的手,快速的朝楚云洲的书房飞去,片刻之后,她手提这楚云洲放在书房中的宝剑,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
而就在这时,一道白影突然向她袭来——
“凉儿小心!”楚秀清惊叫一声,同样朝她飞去。
在被她紧紧抱住的同时,楚雨凉感觉到她身子一震,痛呼的声音清晰的传入她耳中。
而在楚秀清身后,晏秋翔一身狼狈、满目戾色的瞪着她们。
“大姑母!”见楚秀清脸色苍白、嘴角溢着鲜血,甚至身子还往下缩,楚雨凉忍不住惊呼。她当然知道楚秀清替她挨了一掌。
“凉儿……咳咳……”楚秀清刚要说话就猛咳起来。
“大姑母,你先别说话。”楚雨凉吃力的搀扶着她让她在一旁瘫坐下。
抬起头,她目光同样蓄满了阴戾,恨道,“晏秋翔,你还没死?!”
此刻的晏秋翔浑身破烂且又沾满了尘土,就算那张俊脸完好可此刻五官扭曲,跟他高贵又带着假深情的样子判若两人。
“楚雨凉,今日本王非要亲手杀了你不可!”
看着满面杀气的男人朝自己一步步走进,楚雨凉余光一扫,猛的一跃,从他身侧飞过,“姓晏的,想杀我有本事追上了我再说!”大姑母已经受了伤,她现在只能把战场转移。
感觉到身后真有人追了上来,她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朝高墙之上飞去,人还未站定,就朝那追上来的身影甩了枚手雷出去。
“轰——”
晏秋翔这次已经有了防备,在她抛掷‘暗器’的时候就快速的闪身,尽管躲过一劫,可脚下的震响声让他耳膜一震,腾飞的身子都忍不住颤抖了一瞬。
看着高墙之上的女人,他浑身的杀意更深,紧握的双手恨不得立马将她捏得粉碎。可恶!
这女人居然私藏这般厉害的暗器!
而他此时也终于明白了,上一次他被父皇关了三个月紧闭的原因,并不是什么凶兆,而是这女人搞的鬼!
明白了这些,他阴戾的双目顷刻间溢出赤红之色,几乎是不留余力的朝高墙上追去——
楚雨凉现在算是同他拼死一战了,她压根就没想到这混蛋居然如此命大,她还以为炸死他了呢,结果这男人不但没死,现在还穷追不舍的要杀她,说不紧张那是假的,她现在紧张得心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了。
而就在她刚跃过一棵树,想借其枝叶掩护自己、顺便再给某人扔枚手雷的时候,突然一道飓风袭来,熟悉的身影让她猛得一惊,就连身子都险些失去平衡跌落。
好在对方身手敏捷,牢牢的将她接住。
望着那张熟悉的俊脸,楚雨凉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而此刻,接住她的男人一个利落的转身,躲过了晏秋翔凌厉的一掌。
“你?!”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晏秋翔眸孔放大,很是震惊,“你居然回来了?”
“是啊,本王回来了。”晏鸿煊面无表情的迎视着他那充满杀气的眸光,凉薄的嘴角微微勾起,嗓音低沉却又夹杂着冷冽,“本王回来取你狗命。”
“呵……”似是听到天大的笑话般,晏秋翔突然扬起下颚笑了起来,那笑声饱含了许多轻蔑和讽刺,“就凭你也想杀本王?就算你有这个能力,你也没那个胆子……呵呵……”
而就在他笑声更狂之际,一道破空的响声突然想起,让原本笑得得意无比的他‘呃’了一声,只见他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目光狰狞的望着被自己轻视的男人,“你……你……”
他脖子上那根细长的银针清晰的映入楚雨凉的双眼,激动的她立马从自己男人手臂上挣扎跳下,举着从楚云洲房中拿到的宝剑,对着晏秋翔的腹部狠厉的插了上去——
“王八蛋,你去死吧——”
死到临头都还敢轻视他们,他不死谁死?
“唔——”晏鸿煊一口鲜血喷出,同腹部喷出来的血一同溅落在地面上。来不及去捂自己腹部的伤口,甚至来不及收敛突凸的眸孔,颀长挺拔的身躯就僵硬的朝身侧倒了下去。
那双狰狞的眸孔,即便在他呼吸停止后也依然充满了恨意和杀气。或许在最后死亡来临的那一刻,他都不敢相信这个一直被他看不上的弟弟会对他动手。
他、太子、贤王,他们三兄弟同年出生,但自从贤王的母妃沁妃死于那场大火之后,贤王就彻底的失宠了,甚至在很多人眼中并不将他当皇子看待,因为有人说他是沁妃和男人私通生下来的野种。由于那对男女已死、死无对证,加之这是皇族丑闻,所以皇祖母和父皇封锁了消息,将所有知情人都以各种理由斩杀了。
自那以后,他打从心眼里排斥这个兄弟,也同其他皇子一样从不将他放在眼中。而皇祖母也说过,这大晏国的江山给谁都不会给贤王。他有皇祖母撑腰,他不惧怕任何人,就算是太子,他也不怕。因为他知道只要皇祖母还在,是绝对不会让太子得到皇位的。
今日他死……真的是一场意外……一场让他怎么都想不到的意外……
看着他倒下,楚雨凉喘着粗气,双腿突然打软。
而这时,腰间一紧,她稳稳的靠在男人的胸膛上。
“爷……”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中涌了出来,是为他平安归来而流的,也是为自己劫后余生而流的。
整个楚府的空气都还弥漫着硝烟的味道,是那么呛人,可她连犯呕的力气都没有。
这一场混乱,是她冲动之下的结果,可是她却一点都不后悔……
她多想过平静的日子,有疼爱她的爹、有爱她的丈夫、还有肚子里没有出世的孩子,虽然人不多,可是温馨甜蜜……
但总有些人看不得他们好、看不得他们快乐……
感觉到腰间的手臂收紧,身前温暖的胸膛在微微颤栗,她抬起头想要看一眼自家男人的样子,可是眼皮却莫名的变重,重得她怎么都挣不开双眼,在失去意识之前,她听到耳边有他紧张的呼唤声——
“凉儿——”
……
再次挣开双眼的时候,看着熟悉的房间,看着床边熟悉的男人,楚雨凉笑了。
还能看到他……真好!
“王爷,王妃醒了,奴婢这就去把药端来。”不等她先说话,岳嬷嬷先开了口,看向楚雨凉之时眼中带着一丝紧张。
“嗯。”晏鸿煊应了一声。
看着岳嬷嬷急着出去的背影,很少见到她有如此紧张的时候,楚雨凉心里偷偷捏了一把汗,看向身侧男人时,心里就有些心虚,“爷……”
晏鸿煊紧抿着薄唇,脸色不好看,冷眼睇着她,明显带着气性。
“爷。”楚雨凉又唤了一声,从被子里伸出手戳了戳他的手臂。
“嗯?”某爷面不改色,依旧瞪着她。
“爷,求抱。”
“……”晏鸿煊抿成直线的薄唇忍不住抽了抽。
尽管他脸色不好看,可还是伸出手臂穿过她脖子,倾身,将她脑袋捂在自己胸口上。
“爷……”楚雨凉从他胸口中闷闷的又唤了一声。
“嗯。”这一次,某爷的声音明显温柔了许多。
“你快把我捂死了。”
“……”晏鸿煊手臂微微松开,低下头没好气的训道,“给为夫安分点,知不知道你动了胎气?!”
楚雨凉顿时闭上了嘴,对上他含怒的黑眸,她心虚的垂下眸光。
两人都没再说话,可晏鸿煊却脱了黑靴上床躺在了她身侧,将她身子轻拥入怀。
嗅着他身上干净的男性气息,好闻而又让她安宁。他知道她是因为担心她出事所以才这般生气,她不生气,她应该感激他在最危险的关头出现。
“鸿煊。”头埋在他肩窝里,她沙哑的唤了一声。
晏鸿煊身子明显一僵,搂着她肩膀的手臂又开始收紧。
“我想你了。”没有他,她真不知道自己靠什么来支撑自己的毅力,就算有孩子,她也不满足,她要这个家,要他在自己身边,他们一家人缺谁都不行。
“嗯。”晏鸿煊低沉的应了一声,抱着她微微颤栗的身子,他低下头寻到她轻颤的红唇,先是温柔的在她唇上辗转碾磨,再慢慢的撬开她贝齿探入。
他难得温柔,呼吸间全是想念的气息。
楚雨凉动情的迎合着他,眸光同他的胶着在一起,彼此眸中只倒影着对方的影子。
他捧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蛋,她抚摸着他流露着心疼的俊脸,彼此的心在这一刻相溶,如同唇上的深吻般紧紧的纠缠在一起……
许久之后,夫妻俩才分开。
早就发现他身体起了变化,楚雨凉也清楚他在压抑自己,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她一边喘着气一边问道,“昭王和那些侍卫还在外头吗?现在怎么办?要如何处理?”
闻言,晏鸿煊突然瞪她,“难道你还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楚雨凉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笑了笑,“爷,说实话,我还真没想过要如何处理他。”她杀昭王的心是临时起的,因为昭王突然出现,让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办,脑子一冲动就想着要和他死斗一番。
默了默,她突然又问道,“要不我们挖坑把他们埋了?”
闻言,晏鸿煊嘴角抽了抽,不答反问,“你不嫌累的?”
楚雨凉拿手指戳了戳他胸口,“这种体力活肯定要男人去做,我一个弱女子,你舍得让我累?”
晏鸿煊将她手指紧握在手心中,继续瞪她,“我看你被他追着之时还挺有力气的。”
“……”楚雨凉想抹汗,不满的在他怀里扭了扭,“爷,能不能不弯损我?咱俩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晏鸿煊冷哼,“你好意思说为夫弯损你?谁让你动手的?谁让你把岳嬷嬷支开的?谁让你不怕死的?”
楚雨凉缄默,有点想装死了。
可某爷心里的气性还没消,继续训道,“好在你这次命大,为夫不同你计较,若再有下次,你还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看我如何收拾你!”
她永远不知道当他看着她被人追杀时的心情,那一刻,他心都漏跳了好几下。他无法想象她要是出了事的后果,他任劳任怨的伺候着她,就差没把她捂到自己心窝里了,他为的不单单是她腹中的孩子,最重要的是她……她要是有何意外,那他该如何办?
楚雨凉往他怀里拱了拱,拿身子蹭他,“爷,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晏鸿煊突然拍了一下她屁股,怒道,“给为夫老实些!”明知他还在‘火头上’,还敢撩他!
楚雨凉吐了吐舌头,伏在她颈窝装死。
岳嬷嬷送了药进来,她也没多说一句,端着药碗就一口咽了下去,想的就是好好挣表现。
看着夫妻俩腻歪的劲儿,岳嬷嬷送了药之后就离开了。
房间里很快又剩下夫妻俩。
“爷。”
“嗯?”
“到底要如何处置昭王的尸体才好?”楚雨凉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你给为夫好好养胎,其他事不用你再插手。”晏鸿煊没好气的回道,言语中尽显霸道本色。
一听他这话,楚雨凉就猜到他可能有了主意,尽管想打听,可对着他冷脸,她只好先闭嘴。一部分是因为自己心虚,差点让孩子不保,最主要的原因她的确感觉到累,这次不是心累,而是真正的身子疲惫。
昨晚上她写了一宿的字,今天又伤了元气,甚至动了胎气,她知道她现在不能再做任何事,否则把孩子搞掉了,那她才真的要哭死。
“爷,我爹被软禁在宫中还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我派了小南去宫里保护他,也不知道那孩子怎么样了。爷,剩下的事交给你了。”窝在他颈窝里,她将事情简单的交代出来,“你得把他们平安救出来,知道不?”
不是她要给他施加压力,而是现在只有靠他了。
“嗯。”晏鸿煊面色突然沉冷起来,倒不是因为惧怕什么,而是怒……无法形容的怒意!
……
由于楚雨凉卧病在床,加之又有晏鸿煊勒令不让她再插手过问,对外面的事她暂时不清楚。
直到第二日早上她才得知昨日她晕迷期间发生的事——
昭王死后,晏鸿煊把那些还活着的侍卫全都处决了,可以说昭王带来的人全军覆没、没留下一个活口。
这不足为奇,那些人肯定不能留的,她也清楚得很,所以才让三德带家丁想把那些活口变成死口。
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家男人接下来的举动,他没有立马让人将那些尸体弄走,而是让人大肆宣扬楚府出事了。
他要忙着救治她、还要救治被昭王伤到的楚秀清,于是这事就委托给了随后赶到的佟子贡去做。
很快,听闻消息的京城百姓纷纷前来楚府,本以为只是传言,可楚府大门口的众多尸体让前来的百姓纷纷大惊,甚至有人还不怕死的跑进楚府里围观。
大门是敞开的,这也是某人故意安排的,当前来看热闹的人看着满府的狼藉以及遍地尸体时,所有的人都哗然了。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头,说昭王逆天而行欲杀忠良,所以遭到天谴,惨死楚府。
对到过楚府的人来说,这不是谣言,而是事实。
今早才传出天降大祸的消息,这还不出半日,昭王带兵前往楚府,如此多的人竟全部丧命,且连昭王自己都死了,前前后后一联系起来,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是遭了天谴吗?
听说华太后得知消息后,当场就晕死了过去。
从早朝开始,文武百官就一直在宫中为了楚云洲的事争执不下,听闻楚府出事、昭王惨死楚府之时,还没消停下来的百官们全都傻眼了。
他们只知道昭王早退,可没想到昭王居然带着人去了楚府。
就连坐镇宫中的太子晏子斌都为之震惊,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这些年,他早就想除掉昭王了,可碍于皇祖母偏袒,他们根本不敢轻易动手。
没想到他多年的心腹大患今日却在楚府出了事、还丢了性命,这如何能不让他震惊和激动?
而就在他带着百官准备前往楚府探明真相时,宫门口突然被数千名将士围堵——
也不知道是谁把消息漏进了军营中,听说楚云洲被软禁在宫中,这还得了,当即就有数千将士冲出军营,一个个带着愤怒赶到宫门口,正欲破了宫门闯宫城救楚云洲。
整个京城,从巍峨的皇宫到大街小巷,说是全城动荡都不为过,不是一个‘乱’字能形容的。皇宫有造反趋势想逼,宫外有‘天谴’之谣言,饶是晏子斌再镇定也是坐不住了。
他现在连太子金印都没有,最多也就是个代掌权人,压制百姓还行,但要压制气势汹汹的将士,即便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妥协。
他尚且乱了阵脚,更别说群臣了。楚云洲麾下的将士全都是经历过沙场的人,他们连凶狠的外敌都不怕,更何况是他们这些人。即便是太子一党的人,这一次也不得不承认,太子软禁楚云洲的确是过头了。就算要对付楚云洲,也要把楚云洲犯事的罪证拿出来,没有罪证,谁服?
如今昭王一死,他们倒不担心有人和太子争夺皇位了,没了昭王,太子就是大晏国未来君王的不二人选,当务之急就是要平息这场混乱,赶紧将楚云洲放出去。
尽管心有不甘,可晏子斌还能如何?他可以调动其他将士,但楚云洲麾下几万人不是小数,眼看着昭王一死,这皇位稳稳当当是他的了,他在这个时候和楚云洲的麾下将士斗,他能得到何种好处?
衡量弊端过后,他只得将楚云洲从地牢里放出,但同时也要求楚云洲立刻将闹事的将士驱散。
楚雨凉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看到楚云洲的那一刻,都险些泪崩。
激动的她从床上坐起抱着楚云洲就哭了起来,还边哭边说,“臭老头,你总算回来了!”
这两日宫外发生的事以及昨日楚府发生的事,楚云洲已经了解得一清二楚,一大早从军营回来,得知女儿为了他差点把孩子都弄没,说什么他也要在女儿房中等着她醒来。
“凉儿……苦了你了。”抱着女儿,他内心动容,甚至偷偷的红了眼眶。
说起来这事他也有一定的责任,要不是他坚持‘清者自清’,女儿何以为他操劳如此多?早知如此,那日太子让他留下之时,他就该抗旨不从的!
一旁的某爷看着父女相聚的场面,脸都黑成锅底了。这女人是不是太偏心了?他连夜快马加鞭的回来,也没见她激动成这样!
黑着脸上前将自家女人从楚云洲怀中拉开,冷声冷气的朝楚云洲道,“岳父大人没事就回房休息,凉儿现在急需养胎,不宜大悲大喜。”
“……”楚云洲一肚子感动的话还没说出口呢,看着黑脸的女婿,顿时就拉长了脸。这女儿可是他的,凭何他不能留在此?!
不过看到楚雨凉气色不好,他也真不敢大意,于是起身对女儿温柔的道,“凉儿好生养胎,爹还有些事要去处理,等爹空闲就过来看你。”
“嗯嗯……”楚雨凉脸上还挂着泪,不过也没留他。出了这么多事哪有不忙的?她把京城折腾得不成样子,总得有人善后吧?
待楚云洲走后,晏鸿煊赶紧霸住床头的位置,尽管脸色不好看,但替她擦泪的动作还是比较温柔。
“别动不动就哭,都要做娘的人了,你是想教坏儿子不成?”
楚雨凉一边抽泣一边撇嘴,“哭一下又怎样嘛,我这是激动,瞧你刚才的小气劲儿,跟个老头子吃什么醋?也不嫌丢人的。”
晏鸿煊瞪眼,“你还好意思说?”
楚雨凉对他眨眼,“我怎么不好意思说了?分明就是你小心眼嘛。”
闻言,晏鸿煊磨牙,“他又不是你亲爹!”
楚雨凉被他堵得瞬间沉默,片刻之后,她才抬头泪眼汪汪的看着他,“可是他在我心中就是亲爹。”
或许是因为身体里流着楚云洲的血,所以她对楚云洲一直都有一种放不下的情感。再加上同情他一连串的遭遇,她更是对这个老头儿产生了心疼。
一句‘亲爹’让晏鸿煊没再多言,小心翼翼的将她平放在床上,又替她掖好被子,这才又出声轻道,“这几日你好生歇着,不可再大喜大悲知道么?”
看着他严肃的神色,楚雨凉随口问道,“是不是很严重啊?可我没觉得有任何不对劲啊。”
晏鸿煊抿了抿薄唇,蹙起的浓眉像是被什么困扰了一般,“为夫也不知道为何,昨日替你把脉之时发现脉象有异。”
楚雨凉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紧张的望着他,“怎么了?难道孩子真出问题了?”
晏鸿煊摇头,“这倒不是,只是为夫发现多了一道滑脉。”
闻言,楚雨凉瞬间睁大眼,想都没想的惊呼道,“你是说我怀了两个?”
噢!真滴假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