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八】鬼话连篇

【七十八】

楚雨凉抿着唇,同楚云洲一起看着床上,只见晏鸿煊从怀中摸出一只小瓶,从瓶中倒了一粒药丸送到了王氏嘴里,这才转过身。

“王爷,我娘她这是?”楚云洲急着问道。

“中毒。”晏鸿煊朝他吐了两个字。

“中毒?”楚云洲瞬间惊大了双眼。

“是。”晏鸿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回答得很肯定,“太夫人中毒多日,只不过今日毒性才骤发。”

“是谁?!”楚云洲震怒的握紧拳头,“到底是谁做的?!”上一次是他,这一次是他娘,到底是谁如此狠毒,连番在他府中作恶?

想到什么,他疾步的走向床头,焦虑不安的看了看脸色异样吓人的王氏,然后回头朝晏鸿煊看去,眼中带着一丝恳求,“王爷,看在老夫的面上求你救救她可好?虽说她对凉儿是有些成见,可是她毕竟是我的亲娘。老夫知道王爷的规矩,你想要何物做交换都可,老夫绝不食言。”

晏鸿煊背着手,眸光冷滞的落在楚云洲脸上,屋子昏暗的火光洒在他身上,那修长的身躯似透着几分阴沉的气息。

楚雨凉眯着眼,有些看不懂,不是说他只会点皮毛么?王氏这个样子应该叫专业大夫来才是,求她家男人做什么?就不怕他那点皮毛功夫不小心把王氏给医死过去?

走过去,她拉了拉晏鸿煊的手,严肃的提醒道,“我说你别逞能哈,这中毒可不是一般的病,你给我悠着点,可别把人医死了,到时候要你偿命,我可就得守寡了。张海说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估计大夫一会儿就到,这事还是让专业大夫来好些。”

她说这话一点都没避开楚云洲,不仅晏鸿煊嘴角狠抽,突然有想笑的冲动,就连楚云洲都有些哭笑不得。

“凉儿,你别乱说话,王爷他——”

“岳父大人。”晏鸿煊脸色瞬间微变,轻唤的嗓音透着冷气。

“爹。”楚雨凉也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担心祖母,可大夫马上就要来了,具体怎么救祖母你还是听大夫的意见吧。你别什么事都让王爷做,他那点本事给我治治女人病还行,其他的你就别指望他了。”

晏鸿煊扭头看着她,光洁饱满的额头都黑了一大半,“。”只能治治女人病?

她连番打岔,楚云洲有些恼,“你这无知的丫头,给我一边待着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转过头,他又看向自家女婿,“王爷,看在老夫曾经救过你的份上,帮老夫一次可好?”

楚雨凉被他训了一通,郁闷得甩手就准备走。好像谁稀罕来这里似的,要是这老头儿让张海叫他们过来,她才不会来。说得不好听一点,王氏死不死跟她有何关?这下毒的人十有八九是王贞,她自己的亲姐姐,也是她自己要信任的人,如今被害,只能说她咎由自取,谁让她不识人心的?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手腕突然被晏鸿煊抓住,只听他突然低沉的问道,“凉儿,想让她活吗?”

楚雨凉没好气的瞪她,“我又不能救她。”看了一眼楚云洲那痛苦又复杂的神色,她抿了抿唇,反问道,“难不成你真有办法救她?”

晏鸿煊没回答,而是再次问道,“你想我救她吗?”

楚雨凉叹了口气,“你要是真能救她就救吧,医者父母心,若见死不救那学医做什么?”

此刻的她只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说的,不管王氏对她如何,那都是私下的事,若她家男人真能救人,她也不会去阻止,不是她心好,而是没得选择,看到楚云洲那样子,她只能用‘于心不忍’来形容自己。

“凉儿。”楚云洲突然哽咽的唤了她一声,眼眶中隐隐闪着水光。

“你别这么激动。”楚雨凉没好气的对他撇嘴,“又不是我治病,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晏鸿煊对她勾了勾唇角,随即朝楚云洲走过去,“岳父大人放心,我已经喂太夫人服了解毒的药,只不过需要一点时间她才会苏醒。”

闻言,楚云洲一喜,“真的?”想到刚才看到女婿拿出的药瓶,他感激的拱手,“老夫谢过王爷出手相救。”

“且慢。”晏鸿煊突然伸手将他拘礼的动作拦下。

“王爷?”

背对着楚雨凉,晏鸿煊面无表情的看着床上,目光忽幽忽冷,“岳父大人也别谢早了,本王话还没说完。”

“王爷有话直说无妨。”

“本王可以救下太夫人的性命,但她这条命现在是属于本王的。今日本王可以救她,来日本王也可以杀她,相信岳父大人应该懂我的规矩。看在她是凉儿祖母的份上,今日我不收你们的‘礼’,但从今以后若她对凉儿依旧面容可憎,本王会自行取了她的舌头作为今日的‘谢礼’。”

楚云洲眼中闪过一丝骇色,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但沉默片刻过后,他严肃的点头,“王爷放心,老夫一定不会再让她有任何过激的言行。”

晏鸿煊勾唇,含笑的眼眸斜睨着他,带着一丝警告,“最好不过。”

“你俩说完没有?”再一次被这对翁婿忽略,楚雨凉很是不耐烦。每次他俩一说话,就跟打哑谜似的,她最多能听懂一半。见两人朝她看了过来,她冷着脸朝晏鸿煊招手,“既然你都救过她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凉儿,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楚云洲突然提醒道。

“。”楚雨凉汗颜。她还真忘了!

正了正神色,她看向楚云洲,“爹,麻烦你让大姨婆去厅里,我有话要问她,至于其他人先让他们回去。”

楚云洲不解,“凉儿是怀疑。”

楚雨凉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我什么都没说,只是想问大姨婆几个问题,没别的意思。毕竟祖母这阵子都是同大姨婆在一起,她称病期间也是大姨婆在她身边照顾她,要想知道祖母怎么中毒的,我肯定首先得问她。”

闻言,楚云洲绷紧了脸,神色冷肃起来。

楚雨凉上前站在晏鸿煊身侧看向王氏,此刻的王氏比刚才的气色要好上许多,之前她看到的时候王氏的唇色还是发青的,这会儿青色渐渐退去,干涸发白,明显是有所好转。这一幕让她不得不再次惊叹起来,目光复杂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他到底是什么人?

听他们的对话,楚云洲一定知道他的底细。可他为什么要掩掩藏藏?

这已经不是几次巧合能说明的了。先不说他的医术,她只知道他每次用的药都很神奇,不仅效果奇特,且见效快,简直都有神乎了。

“想何事?”突然腰间一紧,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楚雨凉抬头,目光落在他如画般迷人的俊脸上,她觉得很有必要挑个时间同他好好‘谈谈心’了。

“鸿煊。”

“嗯。”晏鸿煊轻挑浓眉,似乎很满意她对自己的称呼。

楚雨凉指了指王氏,“你能看出她中了什么毒吗?是吃的东西还是用的东西?”

晏鸿煊垂眸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扫了一眼,轻道,“下毒之人应该是在她食物做了手脚。若本王没判断错误,此毒叫蔓草,炼毒之人取其根部碾磨成粉,若偶尔误食此药不会有任何大碍,但若服用此药三日以上,就会积薄成多随时毒发。”

楚雨凉皱了皱眉,这个时候她不好问他是如何知道的,她现在要解决的是怎么让这下毒的人招认!

见王氏气色有所好转,楚云洲也是松了一口气,不过,依旧没法彻底放心,“王爷,我娘她何时才能醒来?”

晏鸿煊淡淡的睇了他一眼,“不出半个时辰她就会醒,不过要解她体内的毒,至少要三日以上。”见楚云洲放心的点了点头,他紧接着又道,“岳父大人,有关太夫人醒来之事你也别高兴太早。如今下毒之人还未找到,就算太夫人现在醒来,也容易再次受到加害。你可懂本王的意思?”

楚云洲先是一愣,随即立刻就明白了过来,连连点头,“还是王爷想得周到,老夫人赞同王爷的意思,就让我娘暂时先睡着,待下毒之人抓到后再让我娘苏醒。”

晏鸿煊颔首,“岳父大人能理解就好。”

楚雨凉这次算听明白了,也觉得晏鸿煊这想法不错,于是附和道,“王爷说的在理,现在下毒的人估计正偷偷乐着,我们就将计就计让她继续乐,免得对方又想其他办法害人。”

几个人刚商议完,就听见三德在门外通报,“老爷、大小姐,大夫来了。”

楚云洲朝门口看去,沉声道,“进来。”

三德推开房门走进来,身后跟着一名背着药箱的老者。

“三德,你先出去,这里有我在,若有需要,我会让你。”不等老大夫行医,楚云洲率先对三德吩咐起来。

“是,老爷,小的就在外面候着,有事您吩咐。”三德顺从的退了出去,并将房门掩上了。

眼看着老大夫放下医药箱,楚云洲走过去,突然从袖中摸了一锭银子塞到他手中。

“这位老爷。这、这。”老大夫很是惊讶的看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

“大夫,这里没什么事,请大夫来只是想让你帮个小忙而已。”楚云洲认真的对他解释起来,有‘鬼医’替娘诊治,他已经安了心,而其他人反而让他不敢轻信了。在老大夫诧异又不解的目光中,他压下了声音在老大夫耳旁低声道,“你别害怕,我们不会让你做任何坏事,只希望你等下出去这般说。”

……

华丽宽敞的厅堂里,王贞一直在此等候消息,尽管楚云洲吩咐其他人离开,可楚金涵和楚菱香兄妹俩依旧陪王贞守在厅堂里。

“大姨婆,祖母她怎么突然就这样了?”楚金涵焦虑的问道。他也是真担心祖母的身子,现在府中娘走了,爹视他如外人,就只有祖母疼爱他们了,若祖母遭遇不测,他实在无法想象以后的日子,这让他们兄妹俩还怎么在府中过下去?谁还能成为他们的依靠?为还能为他们兄妹俩做主?

“是啊,大姨婆,祖母她怎么突然就病倒了,早上我还来给祖母请过安,她老人家还好端端的,这一日的时辰不到,她怎么就变成这样了?”楚菱香也焦心不已。

看着兄妹俩担忧的样子,王贞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是如何回事,你们祖母这病来的突然,我也是措手不及啊。”语毕,王贞又小心念叨,“太诡异了。太诡异了。”

“什么太诡异了?”楚金涵听清楚了她念叨的话,赶紧追问道。

“唉!”王贞老脸上布上了凝重的神色,像是有许多话不好明说一般。

“大姨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楚菱香也看出她的欲言又止,于是起身朝王贞走过去,焦急的看着她,“大姨婆,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说,这里没外人,你不必担心被人听了去。”

王贞看了看门口处,这才压下嗓音,很严肃的对兄妹俩说道,“你们祖母这一病的确是病得很蹊跷,刚香儿不是说了吗,早上的时候人都好好的,我晌午的时候陪你们祖母用膳,那时她也是好端端的,可是到了晚上,没想到就出事了,而且还出得如此突然,你们说,这怪不怪啊?”

兄妹俩都不约而同的点头,神色跟王贞一样又紧张又严肃。

王贞半掩着嘴,继续说道,“涵儿、香儿,你们也去看过你们祖母了,难道你们就没发现她有何异样吗?”

兄妹俩下意识的惊呼,“异样?大姨婆,是何异样?”

王贞反问道,“难道你们没发现你们祖母气色很不对?一般生病的人是有那样吓人的气色?”

被她一提点,兄妹俩一边回想一边忍不住点头。的确,他们都有去看过祖母,祖母的气色的确不对劲,太、太吓人了。要不是探过祖母的呼吸,他们都以为祖母仙逝了呢。

楚菱香心中一怕,失了几分耐性,对王贞急声道,“大姨婆,您就直说吧,您到底发现了什么,您这样一说,我好害怕。”

王贞再望了望门口,这才压低声音直言道,“你们可别说大姨婆妖言惑众,我啊是觉得你们祖母中邪了!你们想啊,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就昏倒?这昏倒还不算,一下子变得那么吓人,难道你们就一点都不怀疑?”

“中邪?”兄妹俩都惊大了双眼,其中楚菱香还忍不住打个哆嗦,还往楚金涵身边靠了靠,目光也不断的打量起四周来,莫名的觉得一股凉意从脚底窜入背脊。

王贞又继续说道,“你们大姨婆我活了一大把岁数,见过的东西不少,那些有的没的你们肯定没见过,等你们到了我这岁数你们就知道了,人到了一定的岁数身子就弱了,这身子一弱,就容易招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你们祖母这病很可能就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给惹上了。”说完,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唉,该如何是好啊?”

楚金涵紧抿着薄唇没说话,年轻的俊脸上布满了复杂的神色,似是疑惑,又似是不安,毕竟‘那些东西’他从来没见过,如今听大姨婆一说,他并不是太信,可祖母这并来得蹊跷,的确跟一般病症不同,现在他脑海里都是祖母那张苍白中带着青色的脸,想想真是够让人头皮发麻的。

楚菱香被吓的抱紧了楚金涵的手臂,嘴里忍不住说道,“哥,我害怕。”

楚金涵赶紧揽着她肩头拍了拍,“不怕,我阳气重,有我在,那些东西不敢来的。”

楚菱香这才放松了一些,看向王贞,紧张道,“大姨婆,那现在该如何办?我们是不是该请个法师来府里看看啊?万一真有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在我们府中作乱,可怎么办?搞不好我们都会被害死的。”

王贞两道灰白的柳眉皱得紧紧的,叹气道,“唉,要真只是一般邪物作怪就好了,怕只怕这‘邪物’不好收拾啊。”

闻言,楚菱香更为紧张,“大姨婆,你、你是何意思?难道这‘东西’还要吃人么?”

王贞对她摇头,“这倒不是,我是说万一这种不干净的东西附在什么人身上,这肯定不好收拾的,别说不能对付,就算能,万一弄出人命来,谁担得起?”

楚菱香被她说得一头雾水,“大姨婆,你就直说吧,你是不是见过‘那种东西’,它在哪?”

王贞望着她,欲言又止,不过在兄妹俩催促的目光中她还是说了出来,“那种东西在在哪我就不方便说了,你们只需要好好想想,府中有何人在这半年多以来很是不对劲,不管是言行举止还是性子方面都和以往判若两人?”

兄妹俩听完后都随时一震,“楚雨凉?”

不提醒他们根本想不到那方面去,如今回想起来,还真是这样,自从半年前楚雨凉被通缉后,她再次回到楚府,那变化太大了,要不是那张脸,他们都要怀疑是另一个人了。以前的楚雨凉哪里是这般摸样?就算打她、骂她,她都没任何反应的,就连一个家奴都能欺负她,如今的楚雨凉不仅心高气傲、狂傲无礼,别说被人欺负了,就连祖母她都敢顶撞。

爹以前都不怎么注意她,可现在爹却把她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她要是没点妖术,爹怎么可能被他哄得团团转?

似是没看到兄妹俩忽白的脸色,王贞继续道,“不是我有意要针对她,我跟你们大姐无冤无仇的,我诅咒她能有何好处?我和你们祖母也是观察了许久才怀疑上她的。”顿了顿,王贞突然反问道,“你们知道前不久发生的那件事事吗?”

“何事?”兄妹俩异口同声的问道。

“那个被贴了生辰八字的稻草人。”

闻言,楚菱香赶紧点头,“大姨婆,我们听人说了,只是不知道具体情况是如何的,只听说有人在府中对小人下诅咒。”

“嗯,是这样的。”王贞点头表示承认,随即严肃的反问道,“你们可知那稻草人身上的生辰八字是谁的?”

楚菱香摇头,“这就不清楚了。”

“是你们大姐亲娘的生辰八字。”

“啊?!”不仅楚菱香惊呼,就连楚金涵脸色都变了。

谁都知道楚雨凉的亲娘在她两岁时就去世了,对一个死去的人下诅咒,别说他们没亲眼看到,光是听着就让人汗毛直竖、毛骨悚然。

这、这太不可思议了!

从震惊中回过神,这次是楚金涵先问道,“大姨婆,听说那稻草人是从楚雨凉房中搜出来的。”

王贞点头,“是啊,是从她房中搜出来的,你们说这事怪不怪?想想我都觉得慎得慌,要说你们大姐是正常人,我都不相信,你们说有谁会把自己去世的娘的生辰八字写在小人身上的?”

就在楚金涵和楚菱香兄妹俩为止震惊且深信不疑之时,门外一道冰冷的嗓音突然传来——

“没想到大姨婆还有扇阴风、点鬼火的本事,这颠倒黑白的话从你这么大把年纪的人嘴里说出,大姨婆就不觉得可耻吗?”

听着声音,王贞脸色唰白,是没想到他们这个时候会来,她正说得起劲呢。

而楚金涵和楚菱香兄妹俩看着楚雨凉走进厅堂的身影,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还同时往后退了好几步,脸色同样也白着,但明显是被吓的。真听得玄乎之时,任谁这么插一句嘴,估计都会把人惊吓到。正所谓‘人吓人下人死’。

楚云洲紧随楚雨凉的身影跨入厅堂,铁青着脸的他一进门就朝王贞看去,“姨娘,您做何要给他们说这些?这些话能乱说的吗?”

对面他的动怒,王贞低下了头。

楚云洲看了一眼王贞身旁的两兄妹,训斥道,“让你们回去你们还在这里做何?”

楚金涵不满的直视着他,“爹,我们留下也只是想知道祖母的情况。”

楚云洲有些不耐,“你们祖母没事了,你们可以回去了。这几日你们祖母需要静养,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许去打扰她。”

尽管不满他的冷漠,可兄妹俩到底是松了一口气,爹都说祖母没事了那肯定就没事。

面对楚云洲的冷脸,兄妹俩只得离去。

王贞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见进来好几人,其中贤王也在,她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坐下去了。虽说他们并没有将贤王放在眼中,但有时候也得注意一些,毕竟他还是皇子。至于礼节上,她倒是没特意去讨好过他,贤王似乎也并不在意这些。

“云洲啊,你娘如何了?”她朝楚云洲迎上去焦急的问道,好像才发现有大夫在他们身后,她随即问向那名老大夫,“大夫,我妹妹她怎样了?到底是何病让她变成这样?”

老大夫看了一眼楚云洲,见他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拱手向她回道,“这位老夫人,小的已经为房里的太夫人看过。唉!情况不妙啊。”

王贞一听,显得很是激动,老眼都睁得大大的,“情况不妙?是如何个不妙?”

老大夫回道,“太夫人是中毒所致,且毒性已攻心,老夫不才,实在是有心无力。”

王贞不信的看向楚云洲,“云洲,他说得可是实话?那你刚才为何对涵儿他们说已经没事了?”

楚云洲闭上双眼,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似是悲痛得不想说话。

楚雨凉帮着他回道,“大姨婆,我爹那是安慰他们的。”

王贞很震惊,也很激动,“什么?那你们的意思是我妹妹她、她活不了了?这、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明明晌午的时候都还好好的,这转眼之间怎么就成这样了?”

对于她激动的反应,晏鸿煊只是冷睨了一眼,随即走到厅中在一张椅子上随意的坐了下去,低调且安静的听着几人说话。

王贞还在激动中,或许是王氏救不活的消息太让她接受不了,所以说话就有些极端,且口不择言,指着楚雨凉严厉的质问道,“是你对不对?是你对你祖母下的手对不对?要不然她好好的怎么会中毒?现在这府中是你当家,只有你才能做这些手脚,肯定是你让人在食材中动了手脚,才会让你祖母变成这样,对不对?”

她一连几个‘对不对’问得很是直接,似乎是坐实了楚雨凉是加害王氏的凶手。

而就在她那枯老的手颤抖的指着楚雨凉时,突然从远处‘嗖’的飞来一只利剑,王贞‘啊’的一声惨叫,表情顷刻间变得痛苦和扭曲起来。

众人定眼一看,只见王贞手背被什么划过,一道血口正溢着殷红的鲜红,而在她脚边正躺着一只尖利的飞镖。

“大姨婆,就算您是长辈,可也得注意些,本王的妃子还轮不到大姨婆来说教。”椅子山,晏鸿煊优雅的坐着,看似无波的俊脸,眸中却泛着无尽的冷色,低沉的嗓音在响在厅堂里,冷冽且充满了警告。

估计他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露自己的心情,就连楚雨凉都有些不习惯,往日他可是低调惯了,别人说话,他在一旁就跟看戏似的。不过面对他的维护,她心中暖意洋洋。

王贞的丫鬟上前将王贞搀扶住,还从腰间抽出手绢给王贞包扎伤口,避免她流更多的血。

楚雨凉冷笑的看着她愤怒又不敢怒的样子,见楚云洲转过身,她也不再客气,走向王贞,“大姨婆,你刚才那一番说的可真有道理,但我想问大姨婆,你有何证据证明是我要加害自己的祖母?这不过是你的想法罢了,你要是没有证据只是以自己的想法来诬陷我,大姨婆,不是我要恐吓你,如今我身份不同,肆意诬陷我,我是可以把你带到皇上那里,让他来替我洗刷清白的。”

闻言,王贞那苍白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许是被警告了一番,她没敢再同楚雨凉说话,而是一脸痛苦的看向楚云洲,“云洲,你是如何想的?难道你就一点都不起疑吗?那是你的亲娘,看着她受这样的罪,难道你就一点都不难过?”

楚云洲慢慢的转过身,目光幽深沉冷的落在她痛苦的老脸上,“姨娘,不是我不起疑,而是同我娘接触过的人我都怀疑。”

“你。”看着他冷肃无情的脸,王贞睁大眼,不敢置信的问道,“你难道还怀疑姨娘不成?”

楚云洲冷漠又疏离的回道,“姨娘,云洲并没有指出是何人对我娘下毒。”

王贞脸色忽青忽白,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瞬间的安静让厅堂里的气氛显得很压抑,各种无法形容的气息在空中交织回荡。

还是楚云洲打破了气氛,“姨娘,大夫已经说了,我娘中毒已深,估计只有几日了,如今她还在昏迷之中,我也已经在想办法尽量拖延她的大限。所以这段时日还请姨娘莫要过多去打扰她,就让她安静的在房中度过吧。”

王贞立马不赞同,并难受的道,“这如何能行?你都知道你娘只剩几日,为何不让我们去陪她?你也知道你娘同我感情最好,她如今这样,我肯定是不能弃她不管的。”

楚云洲没答她的话,只是冷硬的朝她的两名丫鬟命令起来,“扶你们老夫人回房,没有老夫的允许,不许任何人在太夫人院中出现!”

看着他冷肃且充满危险的目光,两名丫鬟赶紧应了一声,随即搀扶起王贞就往外走,嘴里还安慰着王贞,“太夫人,您受伤了,奴婢先扶您回房吧。”

王贞低着头,暗自咬了咬牙,也没再说什么,随着丫鬟的脚步出了厅堂。

见状,张海也将那名老大夫请了出去,“大夫,这里没你的事了,我送你出府吧。”

老大夫低着头低调的同他走了出去。

厅堂里,就剩下楚云洲和夫妻俩了。

楚云洲走向椅子,坐下之时突然用拳头重重的砸向扶手。他脸色绷得死紧,眼中含着痛,甚至还有恨意。

楚雨凉只是深深的看了一眼他,随即走到晏鸿煊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凉儿,你是不是早就发现了?”突然,楚云洲沉痛的问道。

“什么?”楚雨凉装傻的朝他眨眼,“我发现什么了?”

楚云洲恼道,“是不是你早就知道大姨婆心怀不轨?”

楚雨凉摊手,“你不也发现了吗?”

楚云洲痛色怨道,“你怎的不早说啊!”

他之前是有所怀疑,那个稻草人是她和娘一起做的,这事他清楚。尽管他不知道她们做稻草人的目的,可是她们如此对待去世的萍儿,他心中早就不满了。奈何一个是自己的亲娘,一个是自己的姨娘,他实在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萍儿到底跟她们有何冤仇,就连死了都还要受她们诅咒?

稻草人的事他可以当做不知情,可是几次下毒,他就不得不重视、不得不怀疑了。

特别是在听到她对涵儿和香儿说的那番话,他几乎已经能肯定了。明明是她们自己做的稻草人,却偏偏说是凉儿做的,明明没有的事,她却妖言惑众说凉儿被不干净的东西沾染上了。

这般言谈说辞,分明就是肆意诬陷,分明就是姨娘居然不良!

他若还看不清她的心思,那他真是白活一遭了!

看着楚云洲责怪的神色,楚雨凉顿时也恼了,“我说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我早说?你让我说什么?无凭无据的我说了你会信吗?”

良久,楚云洲都闷不吭声,低着头的他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紧握扶手的双手却十分用力,恨不得将那两侧的扶手都扳裂似的。

楚雨凉缓了缓语气,“爹,我也是才怀疑上她,刚想抓她的小辫子,哪知道她动作这么快,心又这么狠,连自己的亲妹妹也能加害。她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还想把这事转嫁到我头上,这些你都看到了,我想我也不必多说什么。”

楚云洲点了点头,许是已经看清楚了现实,他也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凉儿,你说她到底为何要做这些事?我们楚家难道对她不好吗?你们祖母也一直亲近和信任她,没想到到头来她却是如此让人失望和痛心。”

楚雨凉撇嘴,“你啊难道就没想过她除了是你的姨娘外也是王元武的姑母?”

闻言,楚云洲睁大眼,瞬间恍然大悟,重重的又砸了一拳头在扶手上,自责的骂道,“我真是糊涂!”

楚雨凉忍不住劝道,“行了,你也别自责了,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还是想想办法怎么让她现原形吧,说不定还可以帮你找到王元武和韩娇。”

楚云洲微眯着眼点了点头。谁要祸害他们楚家,他都不会放过!

想到什么,他又看向自家女儿,沉沉的问道,“凉儿,你说你在想办法让她露出马脚,那你可有想出办法?”

楚雨凉‘嗯’了一声,“想是想到了,不过还没有实施。现在搞出这么一件事,估计那法子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你今晚对她态度如此恶劣,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发现你已经怀疑上她了。她要是认为你怀疑上她,我觉得要么她会加快自己的动作达到自己的目的,要么她就选择早点离开。”

楚云洲应道,“你说的在理。”顿了顿,他突然起身,“反正你们祖母这几日也会继续昏迷,我不妨让她继续留在这里照看你们祖母。如此一来,不仅可以打消她的疑虑,还能让她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楚雨凉朝门外抬了抬头,“这样也行,为了让她相信你,你最好在她面前多说我几句坏话,如此一来,她更加不会有疑虑。”

“你这丫头!”楚云洲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这女儿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一点都不好,也不知道她何时才能变得对人有礼?

看着楚云洲离开,楚雨凉也坐不住了,起身走到晏鸿煊身前将他拉了起来,“走吧,我们也回去睡了。”真是累死了!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就是犯傻,干嘛要淌这滩浑水?他们要斗就让他们斗去呗,死一个算一个,与她也没有多大关系,反正是他们自家人的事。

可每一次看到楚云洲那痛苦又无奈的样子,她每一次都会忍不住心软。

她有多久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了,十多年了吧。她记忆中的父亲同楚云洲一样有着高大的形象,也是一个让人称赞的男人。看着楚云洲流露出来的那份无奈,她会莫名的心疼。或许是借用这具身体的原因,骨子里和楚云洲同样的血液在提醒她即便她灵魂不是楚云洲的亲生女儿,可他们还是流着相同的血。

……

王贞被丫鬟扶回房,刚准备在房中撒一番气,没想到楚云洲突然找她来了。

看着向自己诚恳道歉的大侄子,王贞冷着脸有些不领情,“云洲,你把话都已经说到那份上了,姨娘心都被你伤了,你觉得你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楚云洲站在她身前,一脸的自责,“姨娘,您莫生云洲的气,云洲也是因为娘的事气糊涂了所以才对您不敬,希望姨娘看在云洲无心的份上,原谅云洲。在云洲心中,姨娘也如同云洲的亲娘一般,自小就对云洲爱护有加,云洲是真糊涂了才会说出那些胡话。”

------题外话------

凉子有些话要说,这文呢是宅文类型,是按凉子的风格写的,跟其他同类文比较起来,我也不知道差别有那些。我个人觉得吧,宅文的争议最多,因为牵扯到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以及一些道德观念,每个人的思想都不一样,看人看事的观念也会不同,凉子写这文,肯定是代表了自己的观念和想法,对与错、是与非都仅代表着凉子的心态。所以肯定做不到让每个人都能接受。亲们若有不能接受的地方,凉子只能说抱歉。

还有就是这文的女主只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普通人,没有啥金手指、超能力的本事,我写这女主的时候一直都在思考着,如果我真是女主,在面对这么多人和事时我该怎么处理。可以说这文是目前为止凉子最揪心的一本文,各种失眠睡不着。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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