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年年买了一大堆年货,回到家里,我和佣人们一起把家里里里外外做了个大扫除,又装饰一新,挂上红灯笼和彩绸,装点出喜庆的氛围,做好心理准备,即使今年陆庭修不在家里过年,我和年年也要好好的。
转眼到了大年三十。
早上我很早就起来了,昨晚又下了一场大雪,外面的积雪已经有数十公分厚了,几个佣人正卖力的把院子里清出一条道,我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站在檐廊下往外张望了一眼,在掌心里呵了一口气,心里说不出是失落还是难过。
看来陆庭修不会回来了。
这种情绪在我心里萦绕了一会儿,我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做起了别的。
席欣兰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说她从国外回来了,今年陆家的两个男人都不在家,家里的祭祖不能没人做,所以她跟我商量,今天早起去祭祖。
我准备好祭祖该用的东西,叫上年年和老陈,出发去陆家。
在陆家见到席欣兰的时候,她比上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更消瘦了,年年见了她,立刻欣喜的上前抱住她撒娇:“奶奶!”
席欣兰被他软软糯糯的这么一喊,脸上顿时绽出笑容:“乖乖,想奶奶没有?”
“想,特别想!”年年甜甜的说。
席欣兰笑容更加灿烂了:“奶奶也想你了!”
和席欣兰打过招呼,我们带上东西出发去祖祠。
到了祖祠,席欣兰在老陈的指引下开始上香,我跟着她一起做,看得出来,她多年没做过这些事,也很不熟练,两个人磕磕碰碰了半晌,总算把祭祖有惊无险的完成了。
走出祖祠时,我犹豫了半晌,还是喊她:“妈。”
席欣兰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怎么了?”
我磕巴了一下:“过年……要一起吗?”
席欣兰顿了顿,笑着说:“不了。”
我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是要回去了吗?”
她常年久居国外,今年要不是陆振明被扣留了不能出来,她估计根本就不回来。
席欣兰叹了口气:“不是,庭修的爸爸现在是什么情况还说不准,我暂时走不开,一起过年就不用了。”
她对我笑了笑,笑容爽朗而不做作:“说起来也是我的不是,你嫁进来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跟你好好相处过,现在关系弄得这么疏离,我也不是个重仪式感的人,大家一起过年怪尴尬的,所以还是各过各的吧。”
她这话说出来,让我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我意识到,席欣兰也许跟我是同道中人。
都是怕麻烦别人,也怕别人麻烦自己的性格。
“那好,妈,有事的话打我电话。”
“好。”
和席欣兰分开后,我和年年老陈一起回家。
回家路上年年趴在我大腿上:“妈妈,奶奶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过年?”
“她说了,跟妈妈不熟,一起过年不自在。”
“怎么会呢。”年年不解道:“我跟她熟啊,我可以去多看看她。”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那大年初一我们去看看她吧。”
“好。”
回到家里,我开始准备年夜饭。
每年的年夜饭都吃得早,下午五点钟就开始吃,等到晚上十一点又该饿了,所以我得连宵夜一起准备。
下午五点钟,因为下雪,天很快就黑了。
我正在厨房里准备晚饭,外面突然传来年年的尖叫:“啊!!”
我心尖猛地一颤,立刻放下手上还没洗完的碗,连泡沫都没擦干净就冲了出去:“年年,怎么了?”
年年站在门口,目光死死的盯着外面,我叫了他两遍他都没理我,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看到铺天盖地的风雪里,披着黑色大氅站在院子里的陆庭修时,我愣住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陆庭修一身军装,军帽上落了不少雪屑,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他突然笑了:“老婆。”
然后走了进来。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他进门后当着年年的面直接抱住我:“我回来了。”
我和年年都处于脑子当机的状态,我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他不会回来过年了,可他突然回来了。
在怔愣了半晌后,我眨了眨眼睛,问他:“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陆庭修笑道:“怎么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我没做你的饭。”
陆庭修:“……”
不管怎么说,陆庭修总算回来了。
这个大年三十,家里团圆了。
我没问他陆振明的事,也没问他那些杂七杂八的事该怎么处理,他大概也不想让那些事情影响到情绪,没主动提,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年夜饭。
饭后,老陈带年年上楼去了,我和陆庭修坐在客厅沙发上,我靠在他肩上,和他一起看春晚。
许久,他问我:“你有没有给你妈打电话?”
“打了,都打了。”
“都?”
“你妈,我妈,都打了。”
陆庭修怔了怔,随即笑了:“看来你已经学着去主事了。”
“对,家里没男人日子也不能不过吧。”
陆庭修闻言不满的伸手捏我的脸颊:“你的意思是说,即使没有我,你的日子也能过下去?”
“那必须啊。”我看了他一眼:“你要是真的不回来,我也不能跟祥林嫂一样跑到部队门口坐着哭是不是?”
陆庭修哭笑不得。
“不过你回来了就好。”我心满意足的说,总算觉得这个年过得值当了:“不只是我,年年也盼着你回来呢。”
陆庭修揽过我的肩膀,下巴在我头顶上蹭了蹭:“这次回来,我不走了。”
我愣了一下:“不用回去了吗?”
“不用。”陆庭修闷笑了一声:“以后都不用回去了。”
我立刻抬头看他:“你……被革职了?”
“说得那么难听,我这叫退役了。”陆庭修敲我的脑袋:“我爸也退休了。”
“退……休?”
“对。”陆庭修额头抵着我的额头,声音压得很低:“当初是我联合那些人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的,从我自身出发点来看,我觉得自己没做错,但作为一个儿子,我的行为是大不孝。”
我理解他的想法:“所以呢?”
“那边的人其实很忌惮我会成为第二个我爸,继续和他们敌对,所以在云南才想杀了我,我回来后本来可以很快就回家,但是为了我爸,我一直待在部队和他们周旋,前两天和他们达成协议,只要我同意退役,我爸就能以退休的名义安全退出,而不是人人喊打晚节不保,我觉得,这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