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亲生母亲是个不要脸的婊子,当年我妈和爸结婚后被诊断出不能生育,还是个大学生的她趁着这个机会勾引爸爸生下你,最后把你扔给我妈带,你知道这些年我妈因为你受了多少委屈吗?有时候我真恨不得弄死你!”

我一眨不眨的看着沈疏影,突然理解了这么多年来他对我无端的恶意,以及母亲总是有意无意忽视疏远我的举动,刚开始我以为我是个女儿她才会这么不待见我,私底下我还偷偷埋怨过她太偏心,可如果沈疏影说的都是真的,那我很佩服她。

亲手带大小三的女儿,光是这一点就已经是很多女人都做不到的。

我浑浑噩噩,沈疏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陆庭修把我带上车,送回了家。

过后的两天时间我好像在做梦一样,有时候醒着,有时候睡着,有时候半睡半醒,唯一没有区别的是,无论处于哪个状态我的情绪都很低沉。

过去二十五年发生的一切好像一下子被推翻,这就跟有人突然跑过来告诉我,其实我不是人,我是鬼,我过去的一切恋爱生活结婚工作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甚至于,我根本就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第三天,我被陆庭修拖出门参加母亲的葬礼。

麻木的看着亲戚们一波波上前吊唁,我从头到尾面无表情。

葬礼过后,一手操办这件事的陆庭修把母亲安葬在一处比活人住的房子还贵的墓地,又给沈疏影放了假,让他好好调整情绪再回部队,至于我,他把我带回家,请了假陪着我一起颓废。

我想陆庭修一定懂我现在的心情,两个多月前爷爷去世的时候他就跟我现在一样整天窝在家里不出门,不想吃饭不想动,甚至连说话呼吸都不想,只想把自己蜷缩成最安全的姿势,在不被打扰的情况下慢慢排遣那些情绪。

我很感激陆庭修,他没有像之前的我那么傻逼,强硬的拉着我出去走动,美其名曰散心,他做好一日三餐送到我面前,看着我一口一口吃下去,然后再陪着我一起发呆,偶尔自顾自的说话,用这些动静提醒我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我颓废了整整一个礼拜,闷在屋里感觉骨头都快生锈了,那种钝钝的疼痛在提醒我,再继续下去,我真的会死在这里。

当我提出想出去走走的时候,陆庭修脸上出现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丝笑意,他二话没说,开车带我去海边。

到了海边,天阴沉沉的,海风带着咸腥味席卷而来,我站在沙滩上,看着海浪一波一波卷上来又退下去,突然意识到,死掉一个人,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影响。

不管这个死的人是谁,是陆长渊,是母亲,是我或者是陆庭修,谁死了都一样,时间一长就会被遗忘,所有的悲伤都是有期限的。

陆庭修走到我旁边站定:“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我扭头看他,他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刘海被风吹得零零散散,我惊讶的发现,这一个礼拜时间我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丝毫没觉察到陆庭修瘦成这样,母亲的后事是他一手包办,后续的财产问题也全是他在处理,这件事我竟是一点都没插手。

“什么事?”

“我派人去调查了你母亲的事,”陆庭修强调道:“亲生母亲,你想听吗?”

我迟疑了一下:“你说。”

“沈疏影说的并不完全是真的。”陆庭修拉着我在沙滩上坐下:“你母亲怀上你的时候确实还是在校学生,当时是1991年,她穷困潦倒,学业无法继续,为了钱不得不给人代孕,而她代孕的对象是你父亲。”

我吃惊的看着他。

“当时沈疏影的母亲和你父亲结婚后一直无所出,到医院检查发现是沈疏影的母亲有问题,没办法怀孕,两人感情很好,不想离婚,但你父亲的母亲,也就是你奶奶逼得紧,你父亲为了保全这段婚姻,不得不找人代孕。”

这段解释让我心里稍感安慰,虽然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但如果事实真的像沈疏影说的那么不堪,我母亲是出来卖的,生下我后又狠心把我扔给别人带,那我还是会很难过。

“后来呢?”我问。

“生下孩子你母亲就走了,至于她现在的信息,我找不到,当年代孕是保密的,她用的是假身份证,至于沈疏影,时隔六年她不知怎么的又能生了,怀了沈疏影,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谢谢。”

陆庭修习惯性的揉我的头发:“别难过了,至少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是和你血脉相连的,即使擦肩而过你们也不相识,可是这么想一想,你不会觉得很安慰吗?”

我微微一笑:“也许吧。”

陆庭修凑过来,用鼻尖蹭我的脸:“看在你心情不太好的份上,我今天允许你去做一件事。”

“什么?”

“探望白朝辞,他孤苦伶仃的在医院住了十多天了,一直盼着你去看他呢。”

我一惊,这才想起来白朝辞还在医院,我连忙站起来:“快走吧,我都把他忘了。”

到了医院,一进门就看到白朝辞坐在床上,右手打着石膏,费劲的用左手拿着汤匙吃饭,看见我进来,他愣了一下:“小沈?”

我快步走过去,一迭声的道歉:“白总,真的很抱歉,这段时间家里出了事,我没能过来看你……”

“我知道。”白朝辞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医生说了,再观察两天我就能出院了。”

听了他的话,我松了口气,凑过去问:“你吃的什么?”

“医生给配的营养餐……”

“咳咳。”陆庭修适时插进来刷存在感,示意我们不要当他不存在。

我和白朝辞对视了一眼,都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和白朝辞说了一会儿话,陆庭修时不时凑过来插话,他要插嘴就算了,偏偏说话总是带着火药味,一来二去我和白朝辞都有些不痛快,本着不给病人添堵的原则,我把他拉走了。

一走出医院陆庭修就酸溜溜的说:“我这个喘气的还在边上看着呢你跟他就这么肆无忌惮,我要是不在边上看着,你们得亲密成什么样子?”

我无暇理会他的挖苦:“要不要去看看奶奶?”

他一怔:“怎么突然想要去看她老人家?”

我叹了口气:“经过我妈这件事,我算是看清了,人死百事消,趁着老人家还在,多陪陪她吧,她要是不在了,爷爷在这世上存在的最后一丝痕迹也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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