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闻言，倏地瞪大了眼睛，眸中闪过一丝震惊。
他不想相信，也不愿意去相信。
顾倾城离开的时候，脑子里一片混乱。当初，他向她保证过，一定会替她报仇。
可是，如今这个仇，他到底该如何报！
回到别墅，沉鱼正抱着儿子在院里玩。见他回来了，也只是看着。
“爸爸。”小家伙突然朝顾倾城跑去，沉鱼也就跟着走了过去。
“不忙吗？怎么回来了？”
顾倾城的脸色很不对，他一下车，沉鱼便已经察觉了。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沉鱼又走近了两步，关心地询问道。
顾倾城甩上车门，满怀心事地看了沉鱼一眼，然后无力地回了句。
“只是有些累而已。”
“爸爸。”小家伙抱住了顾倾城的腿，蹭来蹭去地想往上爬。
顾倾城现在哪还有逗儿子开心的心情，只是将儿子拎起来，送到了沉鱼的怀里。
“你陪他玩吧，我找老爷子有点儿事。”
沉鱼温顺地点头应声：“嗯，刘管家正在陪他下棋呢。”
望着顾倾城进屋的背影，沉鱼有些心疼，他或许真的是太累了吧。
或许，心里的压力比身体上的疲惫还要让人扛不住。
“爸爸。”小家伙身体前倾着，想要去找顾倾城。
沉鱼只好将他抱到一旁，哄了一会儿。
小家伙看到狮子懒洋洋地趴在窝里，一会儿拽拽它的尾巴，一会儿揪揪它的毛。
狮子许是因为年老了，所以每天都在窝里，动都懒得动。
可能知道小家伙是它的小主人，所以就算被欺负也不生气，只是身体不停地往后挪着。
被小主人惹急了的时候，也只是躲着，最后把窝都让出来了。
沉鱼为此打了小家伙的手，教训了他不下十次。
可每次都是乖乖地点头答应，过后就忘。
顾倾城回到屋里，果然看到老爷子在跟刘管家下棋，于是走近道。
“老爷子，我有事儿要问你。”
顾老爷子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瞅了儿子一眼，然后吃了刘管家一个炮。
“将军，又输了吧！都陪我下了一辈子棋了，棋艺还是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不行了，人老了，反应不过来了都。”刘管家忙笑道。
顾倾城站在一旁，冷言冷语道。
“棋艺不长进没关系，反正刘叔的忠心，整个顾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顾倾城觉得，如果二嫂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刘管家也铁定逃不了干系。
老爷子闻言，又瞅了眼儿子，责备道。
“怎天这又是怎么了？吃枪药了？好歹刘管家也是长辈，瞧你怎么说话的！”
顾倾城没那个心情跟老爷子废话，索性直接转身。
“我在书房等你。”
老爷子叹气，似乎有些无奈：“这臭小子！一看就是兴师问罪来了！”
顾倾城进入了老爷子的书房，站在一副山水画前，凝眸注视着。
在回来的路上，他将所有的前因后果全都串联了一遍。
他发现还是有很多疑点，所以，他们的话，不能不信，也不能全信。
事实的真相究竟是什么，只有他自己去寻找了。
老爷子推门进来后，就直接开门见山道。
“离婚手续办的怎么样了，怎么这么多天了都没个信儿？”
顾倾城闻声回头，看向老爷子一字一顿地回道。
“谁说我们要离婚了？”
老爷子一怔，随后脸色一沉：“都开始找离婚律师了，难道只是说着玩玩的！”
顾倾城却皮笑肉不笑地解释道。
“夫妻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总不能一吵架就要离婚吧。那这世界还不得乱了套？”
老爷子气愤地吼了句：“你就故意跟我作对呢是吧！”
“您想多了，我可没那闲工夫！”
顾倾城冷哼一声，回道。
“说吧，找我什么事儿？”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舒服地靠在沙发垫上，直接发问。
顾倾城紧抿了下嘴唇，然后在侧面坐下。
试探的同时，眼睛不忘紧盯着老爷子的微表情。
“我今天去见二嫂了。”
老爷子眉毛一挑，面色却不改：“哦？”
顾倾城也不打算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
“二嫂当年被欺辱，是您指使人做的？”
老爷子眸光一凛，声音也变得低沉了几分。
“她跟你说的？她跟你说什么你都信？
那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这些年来装疯卖傻是为了什么啊？”
顾倾城蹙眉，继续道。
“不要试图转开话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老爷子动怒了，就差将手里的拐杖也扔过去了。
“臭小子！你有证据吗？你就跑来这里朝老子兴师问罪！
别忘了你姓顾，你身上流着的可是我的血！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瞧把你骗的五迷三道的。”
顾倾城微微眯眸，嗤笑了声。
“这么说来，是二嫂在撒谎了？”
“是！就是她一直在那里挑拨离间，她想要离间我们父子俩的关系！”
老爷子不假思索地回道，声音里满是愤慨。
顾倾城却直接反问道：“她为什么要离间我们父子之间的关系？”
老爷子被问得一愣，随即结巴道。
“她……她不是在怀疑她爸的死跟我有关系吗？她这是在盲目的复仇！”
顾倾城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喊道。
“那鱼儿身上戴的那块玉坠，当真是顾家的传家之宝吗？”
老爷子一听，半白的眉毛轻轻蹙起。
“她又跟你说什么了？她给你灌输的那些，都不是真的！”
顾倾城紧抿着唇，冷声追问：“我就问你是还是不是！”
“是！”老爷子抬起下巴，铿锵地回了一个字。
顾倾城盯着老爷子看了许久，然后接着说道。
“你敢对天发毒誓吗？”
老爷子却脸色骤变，直接将拐杖朝顾倾城扔去，怒喝一声。
“混账东西！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
顾倾城已经从老爷子的反应中得到了答案。
长叹一口气，猫着腰，将手肘撑在腿上，双手按揉着太阳穴的位置，心里烦躁更胜。
老爷子见状立刻开始赶人了。
“若没别的事儿，就赶紧给我滚！省得让我看着闹心！”
顾倾城闭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沙发上起身。
临离开前，不忘朝老爷子问了句。
“除了李家，你还得罪过谁？都一并说了吧。
别整天搞那些神啊鬼啊的，这些东西可都是由心生的！
正所谓白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
或者，你其实压根就不信这一套，你只不过是在做给我们看罢了！”
老爷子气得怒火中烧，朝顾倾城炮轰道。
“我看你才是鬼迷心窍了！要不然，你怎么会胳膊肘总往外拐？
我当年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不省心的，早知道你一出生，我就应该把你扔河里淹死！”
见老爷子这么气急败坏的，顾倾城接着说道。
“之前是二哥的小儿子，紧接着是展枫，那么接下来呢？
是不是在你眼中，我们的命根本就不值钱！
害怕自己没有后代，是不是只是你用来掩人耳目的一个幌子？
只是我就不明白了，如果没有了我们，那么即使你真的挖到了宝藏，又能如何？
就算你能富可敌国又能如何？你都快九十岁了，你死后，让这些宝藏也跟着你一起去地底下吗?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让我抓到任何证据，否则，我不介意亲自送您进去！”
顾倾城话音一落便径自朝门口而去，丝毫不作停留。
“混账！混账！”
老爷子可能是因为太生气了，从沙发上猛地起身，结果身子一个晃悠，便直接倒下了。
顾倾城开门的时候，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回头看去。
“老爷子！”
虽然心里有怨念，可是他们毕竟还是父子。
顾倾城疾跑上前，将歪倒在沙发上的老爷子扶了起来。
“老爷子？老爷子？”
叫了几声，不见应声。顾倾城当下就着急了。
将他背了起来，匆匆离开了书房。
院里，小家伙跑着跑着突然跌倒了，爬起来，回头找妈妈，一脸委屈的模样。
沉鱼故意转开视线，不去看他。
结果，却正好看见顾倾城背着老爷子从里面小跑出来。
周围还跟着一群佣人，开门的开门，帮忙的帮忙。
见顾倾城将老爷子放到了车上，沉鱼忙上前问道。
“怎么回事儿？”
顾倾城也没空跟她解释，直接弯腰钻进了驾驶座。
直到车子扬尘而去，她才想起问身旁的佣人。
“怎么回事儿啊？发生了什么？”
佣人摇摇头，回道。
“我们也不清楚。书房里就只有少爷和老爷，估计是吵架了吧。
老爷早已年迈，没有病痛已算奇迹了，哪还能受得了刺激！”
沉鱼想起顾倾城回来时的脸色，想必是真的跟老爷子吵架了。
她突然有些担心了。
老爷子平安无事还好，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顾倾城的心里恐怕又要多一道伤疤了。
这或许会成为一道阴影，一直笼罩着他，让他再也看不到日光。
沉鱼想了想，还是将小家伙丢给了小庄，自己换了件衣服，便赶去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