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番外之景行(1)

第695章 番外之景行(1)

德海将烛灯交给守门的宫女,悄无声息地进了御书房,跪在皇帝面前。

“皇上,清和轩的宫人传话,莞妃娘娘去了。”

皇帝拿着折子的手微微一顿,语气冷淡,“命内务府好好安排后事吧。”

“那九皇子呢?”

“他年纪尚幼,先让他在皇宫住着吧。”

德海的意思,是想问皇帝是否要去看看九皇子,不过听皇帝这么说,德海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莞妃在世时,便不得宠爱,如今她去了,只剩下九皇子一人,只怕皇帝更没有精力去管。

德海正欲退下,皇帝又问道:“凉儿如何了?”

“太子如今住在太子府,每日都有太医前去看诊,恢复得倒还不错。”

皇帝深深吐出一口浊气,摆摆手让他下去。

莞妃的后事十分简单,她出身低微,盛京之中又无亲人,德海只命内务府操办一番,但是对这样无权无势的妃子,内务府又怎么会尽心?

景行坐在台阶前,七八岁的模样,十分瘦弱,容貌继承了莞妃的秀丽,却因身体羸弱而显得有些瘦小。

宫人们在清和轩来来回回,没有人去管他,也没有一个人向他行礼,完全把他当成了摆设。

他看着他们把母妃放进了一个陈旧的木棺里,没有陪葬品,没有葬礼,就这么抬了出去。

也不知哪来的勇气,他突然冲了出去,撞到了最前面的那个宫人,死死地抱住了莞妃的棺木。

“九皇子,您这是做什么呢?”内务府总管一脸不悦,“你们几个,还不快把九皇子拉开!”

“滚开!”景行扭过头,眸带阴冷的戾气。

那几名宫人皆被吓了一跳,大概是没想到,平日里景行不声不响的,竟然这么唬人。

总管太监也是气得够呛,“九皇子!耽误了莞妃娘娘的下葬吉时,您就不怕莞妃娘娘变成孤魂野鬼吗?”

景行没有理他,抱着棺木,脸贴着冰冷的木板,仿佛是与母妃做最后的告别。

“下辈子,您别进宫了……”他很小声地说道。

“快把九皇子拉开!”

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总管太监还没把他放在眼里,强硬地让人把他拖走,抬着棺木就出去了。

景行跌坐在地上,看着那棺木远去,一滴泪都没有流。

从记事以来,他并没有从莞妃那里得到太多的温情。

他的母妃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他最常听她提起的,便是她与皇帝的相遇。

“那年正是四月,琼州的花儿都开了。你父皇带着侍卫微服出巡,却没想到遇到了叛党,是我出手救了他。后来,他带我进宫,再后来,就有了你……”

她不会绣花,不会品茶,活得跟宫里的女人都不一样。

景行记得,早些时候,皇帝还会来看她,后来,后宫里的女人越来越多,他就不来了。

莞妃便坐在阁台上,痴痴地望着宫门口,日复一日地等着。

清和轩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莞妃也病了,可是皇帝一次也没有来过。

景行看着这空荡荡的宫殿,如今莞妃也走了,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德海带着几名宫人走了进来,上前将景行扶起来。

“九皇子,皇上吩咐了,莞妃娘娘已去,九皇子可在清和轩住着,等九皇子再大一些,再出宫立府即可。”

景行穿着陈旧的衣裳,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根本就不像一个皇子。

“父皇呢?”他问。

如今莞妃都走了,他还不愿意来看她吗?

“皇上公务繁忙,九皇子有什么事,跟奴才说也是一样的。”

德海看着这位在宫里存在感最低的皇子,此时也不由得对他侧目几分。

莞妃一死,他便相当于没了依靠,可是他没有哭也没有闹,沉静得不像个孩子。

这般心性,倒是可惜了。

德海将人留下,便没有再管了。

景行仍然住在清和轩,那些宫人也都是趋炎附势的,知晓他不过是一个没权没势的皇子,跟着他混也没什么前途,平日里做事也不尽心。

景行也不在乎,莞妃活着的时候,也没功夫照顾他,穿衣吃饭洗漱,这些事,他很小的时候就会了。

皇宫内设有私学,专供皇子与一些贵族子弟学习之用,景行也不例外。

天色未亮,他便背着自己的书包去了,原本该陪着他去的小太监,此时还在呼呼大睡。

路过御花园时,一颗石子朝他砸了过来,景行的肩膀被砸中,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九弟吗?”

七皇子景逸后面跟着几名宫人,气势嚣张地走了过来。

相比之下,景行便显得十分弱小无助。

只是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还有那双冷厉的眸子,看得让人瘆得慌。

景逸的母妃是江贵妃,先皇后去世,如今新后上位不久,江贵妃在后宫算是一枝独大,连带着她的儿子都嚣张不少。

景行无意与他纠缠,正欲离去,景逸却让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九弟急什么?怎么说我也是你七哥,你见了我不应该行礼吗?”景逸嘲笑道:“还是说,你那早死的母妃没有教你?”

景行拽着带子的手紧紧捏着,只是片刻,又若无其事地松开。

他转过身,冲着景逸拱手,“臣弟拜见七皇兄。”

景逸轻哼一声,对他的乖顺也不满意。

“果然是个没骨气的,一点都没有我北枭皇子的气度!”

景行也不恼,“七皇兄,我能走了吗?”

景逸像是不耐烦一样,摆摆手让他离开,却又在他走出两步之后,让人绊了他一脚,景行朝前摔去,手掌都破了皮。

景逸笑得十分幸灾乐祸,瞧见他趴在地上的模样,像极了卑微乞怜的野狗。

“九弟,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我就先走一步了,听说新来的夫子十分严格,若是迟到了,只怕要罚站了。”

说罢,他带着人嚣张离去,不顾身后的景行。

景行盯着景逸的背影,面色冷凝。

低头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掌,随意在身上蹭了蹭,一瘸一拐地朝着私学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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