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异眼一看,莫明珠看见那马车里隐约飘出一缕淡淡的红色香味——是漱玉身上的香味。
他们难道同乘了一匹马车?
莫明珠心里越加不舒坦。
也是,韩沉已经买下漱玉了,漱玉是他的女人了。而她莫明珠,于他不过是萍水相逢。
“韩大哥,真没想到,你竟然也是那样的人……”
天上滚起闷闷的雷声,不一会儿便下起了雨。莫明珠走在街上,浑身淋了个透。墨非白没有出来找她,估计是挨了这一巴掌彻底被打醒了、打怒了,不会再来找她了。
街道旁,一处楼台之下,行人匆匆忙忙在屋檐下跑,唯有两个人站在屋檐下没有慌张奔跑,这二人,正是萧煜辰和随行手下云唐。
马车上只有漱玉,萧煜辰并没有上马车。
看了眼雨中浑身打湿的莫明珠,萧煜辰对云唐说了什么,而后云唐伸手拦住个衣着整齐的女子,然而萧煜辰却阻止了,让云唐换了一个衣衫褴褛的行人大婶。那大婶子打的纸伞都破烂了半边了。
云唐给了大婶儿一百两银子,一把纸伞,说了几句,雨势太大,听不清。
大婶连连点头,笑嘻嘻地接过伞和银子,朝莫明珠跑去。
“姑娘,您去哪儿啊,我送送你吧!”“姑娘……姑娘?我叫你呢。”
莫明珠擦了把迷眼的雨水,才看清来人是个打着伞的大婶,笑嘻嘻的满面热情。
“多谢大娘。”
“不不不,是我要谢谢你呢。”一百两银子啊,够他们穷困的一家子几年去挣了!
大婶与莫明珠同行后,回头看了眼屋檐下,充满感激。
莫明珠见大婶一直在看,也循着她视线看去——滴水如线的屋檐下,除了几个行人奔跑过,并不见什么人。
回到莫府,雨刚好下小。莫明珠刚进门,便见大门口又停下一趟轿子,莫雪兰也不等丫鬟巧朱把伞撑开,直接红肿着眼睛冲进雨里,衣裙溅得全是泥水,很是狼狈,却不想,进门来,刚好与莫明珠面对面撞个正着!
莫雪兰不料这般狼狈之时碰上莫明珠,当即更加羞愤、嫉恨,跺脚恨声道:“莫明珠,这下你满意了?!!我恨死你了!”
莫雪兰心里就算再嫉恨莫明珠,都极少这般忍不住性子正面发怒,可见她现在已处于崩溃边缘。
她招她惹她了?奇怪的女人……
莫明珠皱眉瞧着莫雪兰再奔进雨里,跑走。
这骄纵的二妹,都已经如愿抢了她的未婚夫了,也坐稳准三皇子妃宝座了,还哭骂个什么?莫明珠心底暗自疑惑,直到晚膳时,云桃才打听了消息回来——
“小姐,原来二小姐进宫吃了个闭门羹,三皇子不见她,刚才皇宫里来人转告了二小姐,说以后都不必去见他了。”云桃道。
莫奶娘摆好碗筷,莫明珠入席吃饭。
莫奶娘盛了一碗汤给莫明珠,莫明珠刚喝了一口汤,便听莫奶娘道:“二小姐一门心思抢了小姐的皇子妃之位,这下可好,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说啊,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是强求不来的,人心不能坏,坏人没好果子吃。三皇子那般聪慧,肯定是看明白了,心里定还想着小姐你呢……”
“咳、咳……”莫奶娘前面几句还好,后面这一句直接把莫明珠给吓呛了!莫奶娘竟还不死心,想让她攀龙附凤呢。“说不定,三皇子只是与二妹闹个小别扭,打是亲骂是爱嘛……呵呵……再说,现在他们之间已经有婚约,没那么容易散。”
只要萧景凌千万别想着她,什么都好说!
二女共侍一夫?滚你丫的!莫明珠心里暗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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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莫明珠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白天在第一楼发生的那些事——墨非白、漱玉,以及不出声则已、一出声惊人的萧煜辰。
萧煜辰浑身罩在黑衣里,所有人看着他惊叹而敬畏,那么的不可靠近,仿佛每一次见面,他都会让她吃惊,一次比一次吃惊。一掷千金,那怎么会是一般人能有的财力啊。
这个男人,果然如同她所预感,不是一般的人。
床上,莫明珠缓慢地眨着眼睛,想着。
她凶悍、痴蠢的丑女名声在外,他恐怕不会喜欢她吧……
“唉……”莫明珠幽幽的叹了口气。或许,她是有那么一点点对他心动了。
好在过几日,舅舅秦长梵便要请韩沉吃饭,她便能再见他了,到时在将今日之事说个清楚吧。
她也想知道,到底这个韩沉是什么人,什么身份。
更想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呢?
然而想起那个妖娆漂亮的青楼女子漱玉,莫明珠又烦躁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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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秋雨一层凉,又过了七八日,转眼便到九月初,与韩沉见面的日子了,莫明珠有些隐隐期待,是以今日起得很早。
然而,想起这几日韩沉不但没出现,还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给她,心底,又忍不住些许失落。那个男人,就像是黑夜的天空,让人看不透、摸不着,只能仰望着,心底向往。
清晨,皇宫里来了个公公,说要见莫明珠,莫明珠远远认出那是萧景凌身边的,便假托有病,推辞了,没见。
公公留了封信,莫明珠一看那笔记是萧景凌的,便没看,直接扔了。
这几日浮月香卖得极好,生意重新红火起来,甚至比之前还好!原因嘛,便是现在的原材料更加优良,制造的香水自然更好。
莫明珠打算乘着今天与秦长梵去见韩沉,将太后赏赐的银子送过去给秦长梵,在南市再开一家分店。
“小姐,咱们银子都拿出去了,要是有个急需可如何是好?”云桃捏着银子包袱不舍得松手。
莫明珠点了点她额头,拽过银子包袱来。“什么叫拿出去?这叫钱生钱,想要更多的鸡蛋,就必须再买只母鸡,懂不?”
云桃转着眼珠、挠脸体会。‘这跟养鸡有什么关系啊……’
莫明珠又何尝不是怕急用时没银子呢,看了一眼首饰盒里的簪子。若将这簪子当了,其它的银子就不必拿出去了。这簪子太过华贵,她平时也没有穿戴过,没什么用,但,这般宝物,若是就这么当了,也是可惜。
是以,几经犹豫,莫明珠还是将簪子留了下。
莫明珠到酒楼之后还早,因为心里有太多疑问,是以等得有些紧张,坐立不安。上次在第一楼模糊的相遇,莫明珠心里便梗了好些疑问,想问韩沉。他是谁,是做什么的,为什么要去青-楼,为什么买下那妓子,到底……他是什么样的人……
秦长梵见莫明珠有些愁思,便故意说了些童年的趣事,想逗她开开心。
“明珠,舅舅给你讲讲童年的事吧。”
秦长梵平素话很少,是个稳重到有些单调的男人,是以,他破天荒的要说童年聊天,莫明珠便点头了。
“小时候,我其实很胖,有一回爹爹被官场同僚陷害,举家入狱,我在狱中一边饿了七八日,只靠小窗飘进来的雨水挨过去。你猜怎么着,我出狱之后发现自己竟然瘦了!虽然饿坏了肠胃险些丧命,但是爹娘和我都很是开心。”青纱后,秦长梵拉出个笑容。
莫明珠愣:“饿了,七、七八日……”
“是啊,很有趣,是吧?呵呵。”“还有一次,那时我爹爹还没做官,家里很穷,我与娘亲去寺庙焚香祈愿,结果走着走着,我将地上的绳子错看成了蛇,吓得一声惊叫摔下去,断了腿,后来差点丧命,结果有个老大夫路过,不但治好了我的腿,还把我脸上的伤疤也一病治好了,真是因祸得福啊,呵呵……”“还有一次……”
秦长梵绞尽脑汁地说趣事,直到透过青纱看见莫明珠红眼看着他——
“舅舅,咱们别说了,那些都过去了,别难过……现在总算也是守得云开见明月,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秦长梵:“……”这些,难道都不好笑吗……
二人又等了许久,眼看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却还不见韩沉前来。莫明珠等得有些着急了。莫不是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危险吧?
想到此处,莫明珠心里一跳,而后,有迅速否定。
不,不可能,韩沉的身手,有几人能让他又危险呢。
……
天上又开始滚起雷声,长安城另一处——龙额侯韩府。
主园的屋檐下,守着的一男一女,青衣的男人是云唐,看着很是随和,白衣的女人名叫莲霜,人如其名,眉目十分冷峭冷艳,二人都是为萧煜辰平时办事的手下。
忽然,门内冲出个书童模样的小厮着急道:“不好了,快叫林大夫来,主子旧疾复发了!来势凶险!”
大夫进去之后,所有奴才都被清出来,房门紧闭许久没有动静。
门外,云唐着急踱步:“那可如何是好,眼看主子和莫姑娘、秦掌柜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
“什么约定?”莲霜问。
云唐没做多想,便道:“还能是什么约定?当然是和那莫明珠姑娘见面之约了,主子等了好些日子,好不容易等到了今天,怎知道旧疾提前发了,真是……”
“主子,竟然……”这般在乎那个叫什么莫明珠的。莲霜暗暗心惊,也有些嫉妒。
很快,墨非白来了,进屋去了一趟,出来脸色很不乐观。没想到冰蟾毒又厉害了些。他知道莫明珠的异眼能救萧煜辰,然而,那透视异眼若出现,什么秘密都藏不住了,事态就会陷入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
“飞鸽传,给我师父!速归!”墨非白沉声吩咐随他来的人——陆青秀。
信鸽带着紧急书信,飞上乌云滚滚的天际。
墨非白的师父,九州第一制香师,能够以香杀人无形、一人抵挡千军万马的鬼才,人称“鬼师”。此人不但是制香杀人的高手,也是以香救人的高手,是以,墨非白那么急匆匆地飞鸽传书于他。
*
花间酒楼这方。
眼看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还不见韩沉到,莫明珠等得有点儿生气了。又过了好一阵,才姗姗迟来了个男人,然而,却不是韩沉。
“我们公子今日有事,不能前来,让我代为来陪二位,望请恕罪。”
莫明珠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不能来?舅舅早就送了帖邀请,他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却临时说不能来!有什么不能来的,是佳人在怀脱不开身吗?”
来人眼珠动了动,没有说话,仿佛是默认莫明珠的话,气得莫明珠拂袖而去。
这个韩沉,根本和那些玩弄女人的男子差不多,仗着有些银子就无法无天,还骗她说只是个长工,她真是瞎了眼!竟然因为这个男人心动了。
莫明珠气急败坏,一路怒气冲冲回到莫府,除了愤怒,心,越沉越深,一种顿顿的痛,在心底蔓延开。
天上又滚起了闷雷,空气越加压抑沉闷,莫明珠因为太过于沉寂在自己的心痛中,以至于没注意到周遭情形。
莫明珠刚到府门口,便被一个男人冲出来截住了去路。
“莫明珠,我让你进宫来见我,你为什么不来?!”
☆、第54章 另结新欢?
定睛一看,莫明珠吓了一跳,面前的男人有些瘦高,若不是因为从小熟悉,莫明珠几乎认不出,这胡子拉碴、眼窝青黑的憔悴男人,是许久不见的萧景凌!萧景凌是大齐众皇子中最金贵的,何时不是光辉万丈、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捧月,何曾这般憔悴过!
人憔悴了,萧景凌眼睛特有的骄傲、轻狂的光芒也暗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希冀、愤怒,那样地,盯着莫明珠的眼睛。
“为什么把我写给你的信烧掉!你就连看都不想看我的话了吗?”
“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避嫌,毕竟你是我妹妹的未婚夫了。再者,我们难道还有什么话好说吗?”莫明珠没好气,冷冰冰道。
放平时她或许还能与他虚以委蛇一番,然而现在姑奶奶心情也不大好。
“避嫌?有什么话好说?”萧景凌冷笑了两声,钳住莫明珠的双肩任莫明珠怎么挣扎都不放手,“莫明珠,你就一定要这么绝情吗?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你清醒一些好吗萧景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