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受伤那日,她便在场。听闻殿下是因为她与白燕姝才受了伤的,她们都是活水!”
“拖累了太子!连累了大郦!!”
原本儒雅和气的文臣,此时也变做吃人的猛兽,狰狞着面孔就要朝叶云婀扑来。
素帘后,少女的身子一缩。
似乎在害怕。
顾朝蘅的目光微微一动,却不为她去挡着那些流言蜚语。他的脑海里,全想的是她先前与苏尘……
他在心底里发笑。
什么海誓山盟、不离不弃的爱情,如今她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苏尘又能为她做什么?
只怕是不给她添堵就好吧。
就这样,顾朝蘅又将帘子往上撩了撩。帘子之内,是少女一双有些慌乱的眼。她生得好看,明眸皓齿,唇色更是粉嫩如樱瓣儿,让人忍不住去采撷。
去浅尝。
顾朝蘅的喉结轻轻滚动。
他欲走上前,却又听见身后排山倒海般的谩骂,话语声全都指向叶云婀。
她如独坐危楼之上,门窗之外,是呼啸而来的满城风雨,将她的身形吹打得摇摇晃晃。
“她就是个祸水!”
叶云婀紧抿双唇,面上已经没了一丝血色。
“是她!是她害死了太子殿下!”
叶云婀攥紧了手边的衣裳。
“她是罪人!害死殿下的罪人,大郦的千古罪人!”
“啪”地一声,有人丢了手里头捧着的折子,欲上前——
“一介罪人,有什么脸面坐在这儿?!快把她赶下台!”
赶下台!赶下台!!
“让她滚出明议殿——”
叶云婀身形微微发抖,还未来得及回应,却听闻“嘭”地一声,明议殿的大门被人从外粗.暴地踹了开。
一名绛衣之人提剑上殿。
“我看你们谁敢!”
第93章 . 93(一更)  明芷公主有喜了!……
满堂一寂。
只见一名红衣之人微微逆着光, 从明议殿殿门迈入。
他捏紧唇线,环顾一周,目中皆是寒寂。
让人不寒而栗。
立马有人认出了他。
“这是谢——啊不, 是苏尘。”
这是苏尘, 是明芷公主的“骈.夫”苏尘!
满座的朝廷众臣子正在气头之上,苏尘一来, 更是让他们原先不敢直接攻击叶云婀的人跃跃欲试。
再怎么说, 叶云婀也是先皇后的女儿。
而苏尘?呵,一个太监罢了。
即便位及千岁,那又能怎样?
有人直视苏尘手上的那把剑, 表情极为不屑。
“哟呵, 我们大郦虽然暂且无主, 可什么时候倒轮的上一个太监上明议殿来说话了?”
苏尘手中提剑, 剑尖指地, 右手微微握紧。
所有人都笃定, 苏尘不过是在吓唬他们玩罢了。一个太监,连身子都不健全, 哪儿来的力气去提一把剑?
不过转念一想——
“素日都见不到苏提督, 如今公主出了事儿, 提督大人竟跑到明议殿来了。公主和大人可真是...伉俪情深呀。”
有人挤眉弄眼,嘲讽而道。
方才开口的那位叶云婀认识, 名叫宇文渊,是一名文臣。
说是文臣吧,他却没有点吟诗作画、舞文弄墨的才能, 素日里做的都是见风使舵、拉帮结派去□□其他臣子的事儿。
皇兄原先就不是很喜欢他。
但念在宇文渊是先皇麾下老臣,“辅佐”大郦多年,平时也没有惹出什么大的乱事, 皇兄便没有将他辞去,依旧让他留在朝堂上,当个闲人养着。
如今皇兄昏迷不醒,他倒开始先跳起脚来了。
叶云婀稍稍垂眼,眸光透过一帘细密的睫羽,看着堂下的宇文渊,心中忍不住冷笑。
余光又一瞥站于一侧的苏尘——他歪着脑袋,似乎在看着正在开口的宇文渊,美艳的眸底尽是一片清冷之色。
她打量着红衣男子面上神色的变化,在心中微微叹息。
宇文渊与谁作对不好,非要去惹这个一点就炸的苏尘。
他们似乎忘了,先前是如何对这位苏千岁避之不及的。
苏尘右手握着剑身,食指和中指一并,轻轻敲叩着坚硬的剑柄。敲击响声甚微,在纷杂的明议殿内更是如砾石落入沙漠,噪杂声一多,就散了。
更是没有人注意到,男子眼中骤起的杀意。
他的面上仍是带着笑,看着宇文渊。
见苏尘不开口,宇文渊更是得意了,他愈发大胆直视殿上——坐于龙椅一侧的少女。
她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皇室公主,想当初,全是因为太子殿下的宠爱,众大臣才对她毕恭毕敬。
如今她大势已去,推倒她,才是民心所向。
“既然明芷公主也不是先皇的子嗣,那这个位置是不是也该让出来了。毕竟一来血脉不明的人坐在龙椅之侧——怕是有些不妥罢。”
宇文渊一边说着,一边抚着自己灰白的胡须。
“还有苏尘,身为东厂提督,却与公主暗通款曲,实在不知廉......”
只是那声“耻”字还没说完,话音突然戛然而止。众人骇然抬眼,正见宇文渊身体一僵,“轰”地一声倒在明议大殿之上。
一颗圆滚滚的头颅滚落在苏尘脚边。
鲜血溅了男人一脸,他却浑然不觉,提着剑缓缓转身。
他的身前,是满朝文武大臣。
一时间,周遭寂静得犹如无人的夜,只余些许粗重的呼吸声在身侧响起,带了些震愕与惊悸。
这一切,都被苏尘尽收眼底。
他的脸上都是血,被风一吹,鲜红的血液凝固在他的眼角,一道血痕顺着他的眼尾缓缓往下流动,黏在他的头发上。
他抓紧了剑柄,望向众人,“还有谁,大可来试试对公主不敬。”
血液顺着剑身往下流,在明议殿正中蜿蜒了一路,浸湿了朱红色的毯。
他一身鲜红,立于人群正中,身姿铮铮,逼仄而夺目。
让人不敢直视她。
叶云婀坐在纱帘之后,紧紧攥着椅子的扶手,右手微微颤抖。
只听他厉声而道:“如今太子昏迷不醒,公主便是大郦唯一的皇室之人!太子一日不醒来,她便替太子掌舵一日,两日不醒,便掌舵两日。如有异议,便是与太子作对,与我苏尘作对,与我东厂作对。”
宇文渊的血迹蜿蜒在他的嘴角,苏尘也懒得去擦拭,轻轻弯唇,“各位大热门,我东厂的手段,想必你们也是知道的。”
不要不知好歹。
正言道,他又歪了歪头,朝堂上顾朝蘅望去。
“顾小将军以为如何?”
鲜血未凝,一滴一滴,淌落在地。
竟是掷地有声!
顾朝蘅迎面对上男子的视线,对方一身绛红之色,如浴血,又似站在烈火之中。
张扬,夺目。
碍眼。
他就像是一头狼狗。
凶残的狼狗。
一头食人肉的狼狗。
谁要敢碰叶云婀一下,他便要把谁的皮肉撕咬下来,就连森森白骨也要啮碎。
顾朝蘅静静凝望苏尘良久,正当众人以为二人的争执一触即发时,前者兀一勾唇,竟也笑了。
“甚好。”
男人低声,一身暗甲散发着冷冷幽光。
苏尘满意勾唇。
他也不擦剑身,直接将剑收回腰间,踢了一脚宇文渊的头颅。“咕噜”一下,那颗头颅落在一位年过六十的老者脚边。
老臣面色一白,两眼一翻,竟堪堪晕倒了过去。
骚动声又隐隐响起,苏尘恍若未闻,直接踏步上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