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的董事长之争后,夏氏国际召开了第一次股东大会。

程美琳也持有不少夏家的股份,这次也列席参加,对方听得认真,夏梵却睡了一个上午。

钱权之争,她都不怎么感兴趣,不过老爷子给她的股份,她却不肯就这么让出来。

夏瑾明上位后的第一项决议,就是提出一定额度内回购公司a股股份的议案。

这次大会所有的话题都关于这项决议,回购方式和价格区间,种类、数量及占总股本的比例,几方各执意见。

上半场最后一刻终于有了决议,公司股东大会授权董事会办理回购相关事宜的议案。

江寒汀从开始认购夏氏的股份,大跨步的迈进,不过两年,便成为了夏氏国际第一位非本家族的董事会成员。

夏氏起点太高,在很多方面遥遥领先,安逸之下后辈难免狼性不足……这也就是夏博文不愿放权的原因,近来的五年,夏家一直再走滑坡路。

如今夏文赫大势已去,新上任的夏瑾明和江寒汀关系走得近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回购的提议是谁的想法另说,他们对夏家也没多少忠心,江寒汀的手段了得,占股又不少,不可能连着自己都坑。不管谁掌舵,他们能利益最大化就好。

中午休息两个小时吃中饭,下午还得继续开会,夏梵揉了揉眼睛,比拍戏还心累比上朝也累!

她真是佩服江寒汀,这人把这当终极追求,什么时候都精神满满随时能再战一场,估计做着梦都是算计人。

中小股东在食堂吃,夏家核心成员有自己的餐厅,私密性更好,夏梵和程美琳刚坐了下来,走进来的江寒汀就随意的坐在夏梵的右边的空位,然后他身后的夏瑾明又坐在右边的右边……

一个又一个,像是种罗卜似得,这最角落的一桌人,坐满了夏家董事会的成员。

夏梵:“……”

她有些心累,能不能安静的吃个饭?要是视线能实质化,她的背能被烧穿一个洞!!!

吃饭就吃饭!这些家伙看着她干嘛?她是长得好看但是也不能下饭吧!

夏梵看了眼始作俑者,江寒汀依然挂着招牌的笑,还很有绅士风度的帮她摆好了餐具。

杀人于无形,这下所有人视线更炙热了。

姓江的每次这么笑,她就觉得有些蛋痛,这人性格别扭,肚子里坏水憋得越多,脸上就笑得越换。

“夏文赫看你的眼神不太对,你是不是威胁过他?”江寒汀小声的问,他倒是清楚这人不按理出牌的性子。

观察还是挺细致的,讲真,以暴制暴虽然粗了点,但是真的可以省心很多。

夏梵笑了笑,“怎么可能,你看我这么善良,一般人也不会和我为难。”

“呵呵。”

江寒汀又凑近了点,“你不觉得别人打量你的眼神不太对劲吗,你猜他们怎么想的?”

“什么?”她是发现了。

“所有人都传言,我会帮夏瑾明是为博美人一笑,我和你要订婚了。”

夏梵皱了皱眉头,她的便宜爹和夏瑾明走得近,夏瑾明和江寒汀是一丘之貉,别人这么误会也不是没有道理。

“怎么不澄清?”

江寒汀笑得俞发灿烂,“澄清什么,是我放出的消息。”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啊你大爷的!”

装什么因色昏聩之流,为了让别人放松警惕?这些她没兴趣,她没有兴趣cos的妹喜,谁有兴趣谁上,那些女人想得到江寒汀的真心不过是痴心妄想。

这个人没有心,大概和钱结婚才会有几分动容。

江寒汀笑得诡异,“一个女人说话不要这么粗俗。”

他看到这人不淡定,反而心情痛快了很多。

夏梵看着人,呵呵,嫌她话粗,她能做出的事更粗信不信!虽然姓江得长得不耐,搁在大凤的男风馆绝对一红牌,但是她还真不愿意和人扯在一块!

林子里的蘑菇,但凡是色彩越艳丽长得越漂亮,毒性就越大,就是这个理没错。

夏梵挑了下眉,绕回开始的话题,“你知道夏文赫为什么老实了吗?”

江寒汀坐正了身体,暂时性的耳聋,“吃饭吧,食不言。”

他并不想知道。

夏梵笑了笑,真诚的看着人:“尽量别走夜路,小心点,别落单了。”

江寒汀点了点头,“我会的,我请了最好的安保,一定不会让人有可乘之机,你也是,千万不要逞能。”

……

两个人刚刚的低语在外人看来是耳边厮磨,最后的对话那就成了情意浓浓的关怀……所有人暗叹夏梵的好手段,暗叹江寒汀再怎么了得还是英雄难过美人管。

气氛诡异,美人的胃口却没有受半点影响。

吃饱了有力气揍人。

——

又是一个下午的会议,夏梵百无聊赖的发呆,她过目不忘,过耳就记下了。

哪怕是再不上心,也听了七七八八。

得出了个结论:夏老爷子担心是对的,江寒汀坏得透顶,夏家被人掏空迟早问题。

程美琳听了夏梵的话,笑着不说话,她这位妹子看似什么都不上心,却有颗别人莫及的玲珑心。

——

江寒汀身边的那群黑衣保镖……出行前后三辆的大的排场,夏梵有些头痛。

她得找人好好聊聊,这事宜早不宜迟。

江寒汀的车子开出去,夏梵就跟了上去,她办事一向有效率,说揍就揍拖延着没意思。

她看着江寒汀的车在半路听了,然后接了一个漂亮女人,掉头往另一个方向行驶,这是和人幽会?金屋藏娇?

夏梵搓了搓手,莫名有些兴奋,中午还说要和她订婚,真是大写的渣。

两个人的车在一个别墅区停了下来。

夏梵刚靠近,门没锁,自己被风吹开了。

屋里一男一女坐在沙发上,像是在等谁。

夏梵察觉到不对,不过既然人到了这儿,不如进去看看。

江寒汀熄了手中的烟,眯着眼看着夏梵,“你跟着我干什么?”

“你不是正等着我,应该是我问你,把我引过来做什么。”

江寒汀笑了起来,“梵梵,你果然和我想得一样聪明。”

夏梵有些不耐烦,“说人话。”

江寒汀站了起来,走到了窗边,“姗姗来的时候,尾随了不少的记者,我知道你谨慎,不过那些记者是跟在你后面来的,现在才刚刚到,他们拍到你和我一起出去,应该会很热闹,毕竟你和姗姗都是圈内人。”

夏梵心里咯噔了下,走过去果然看到停了几辆车,不知道黑暗处还有多少镜头。

她回头去看那个姗姗。

对方一脸坦然,显然是两个人早就串通好了。

夏梵明白了,江寒汀从中午说话的那刻,就已经把她算计了进去,如果被拍到两个人在另一个女艺人的房子里‘幽会’,新闻一定会精彩。

夏梵看着江寒汀,“你连着自己名誉都不要了?”

江寒汀笑了下,“男人追女人是天性,和名誉无关。”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们宣布订婚,自然什么问题都没有。”

顿了下,江寒汀又说“或者你把你手里股份给我。”

这句话是他察觉到自己隐约的兴奋,不安之下的追加条件,仿佛这样便能证明他的头脑清醒,没有被这个女人影响。

夏梵盯着人,“你疯了。”

江寒汀不以为然,“你要想清楚,你和我订婚不会得到很多,这是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你想清楚在拒绝。”

夏梵气的连脾气都没有了,“不必了,我不贪心,想要的东西也只想靠自己。”

江寒汀不太懂,“为什么?”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开出了那么优渥的条件。

“不为什么,你哪怕怀着最伟大的梦想,也不能否认普通人的快乐,有一种的成功是能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

夏梵说完懒得再看人,这人心理不正常,大概是前半生过得太顺利,不管什么都想当然。

她把客厅的窗帘用力扯了下来,刚准备走,却退后两步然后一个回旋踢。

这叫礼尚往来。

江寒汀虽然早有戒备,拿手去挡却还是退后了两步,胳膊被震得生疼。

等他会过神,就看到夏梵从二楼阳台跳下来,江寒汀心里一惊,忙跟了出去。

一众蹲守的记者,只看到一个花花绿绿的影子飘过,他们举起相机去。

回过神去看相机,别说是脸了,也不知道拍到的是什么鬼,八卦大头条都没戏了,可以约稿一下《走近科学》。

夏梵本来想蒙面出去,保险起见她就把全身都裹了起来,这样万无一失。

她倒是记得地形,她跨步大约70厘米,向前八十步再又拐……然后向左。

夏梵把披着的窗帘扯了下来,最前面那栋别墅的阳台刚好有个小孩在玩,看见他大声哭了起来,“妈妈,有鬼啊!”

夏梵挤着眉毛笑了笑,小孩子终于不哭了,然后她赶在人家长出来前溜了。

林珊珊看见人跳楼也很震惊,看到那人背影消失在暮色下,她再去看江寒汀,发现那人脸色已经是阴暗一片。

她和江寒汀在一起有小半年了,对方性格极好,出手又大方,不过她胜在清醒,虽然动情却知道两个人绝无可能。

下午江寒汀让她把记者引来,她虽然好奇却什么也没问,江寒汀不喜欢别人过问私事,直到那个人进来,以及之后的一番对话……

林珊珊看着人,“你喜欢她吗?”

“不,她只是比较适合结婚。”很久之后,江寒汀才回答。

林珊珊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她也讨厌自己,自娱自乐,自怜自哀,自作自受。从头到尾都只是自己一个人。

人非木石皆有情,不如不遇倾城色。

如果有天江寒汀能体会到,那大概是……报应。

当天晚上,女星林珊珊的楼下拍到诡异物体的照片被po到了网上,不过因为实在太模糊,也没起什么水花。

大多数人只是把当成一场并不高明的炒作。

程清朗看着那一团东西,怎么都觉得有诡异的熟悉感,这身形怎么很像夏梵?

他抓起外套穿上走了出去,因为夏梵的缘故,他除了看财经新闻,还会顺便关注娱乐版面。

——

程清朗穿了件几何图案的黑白针织杉,里面是件v领的白t,露出性感的一字锁骨,以及修长的脖子。

夏梵很喜欢锁骨好看的人,无论男女,她盯着看了小会儿,想着小孔雀无论穿什么都漂亮啊……

所以为什么在林青川面前这么没自信呢?

“这你都能认出是我?”

程清朗抬了抬下巴,一脸倨傲:“我一眼就看出是你,你化成灰我都能认出来!”

夏梵:“……”

见了鬼,她露出只眼睛被江寒汀识破,这会儿遮成这样程清朗居然能认出来。

眼力这是一茬儿比一茬儿毒辣。

夏梵盯着那团模糊的东西,到底哪儿和她能扯上关系了?

程清朗皱了皱眉,“不过你怎么会大晚上的出现在人的阳台上,昨天你不是去参加了股东大会吗?”

徐小岚就算了,爬这个女人的窗户又是怎么回事?

他怎么感觉头顶这么绿?

夏梵:“……”

这说来话长,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能扯得清的。

夏梵不说话,程清朗额头青筋跳了跳,“你自己也省点心吧,明天不是要去录制那个破综艺节目,我给你收拾了些东西,你到时候一起带上。”

他来的时候拖了一个巨大的箱子,里面除了吃的还有一些用的,程清朗是个户外运动爱好者,找来的这些东西都很有用。

程清朗边整理着东西边说,“以后让你跳水,你别二话不说就第一个跳,就算不是生……那啥期,那么冰的水对女人的身体也不好,而且湿漉漉的肯定不舒服,还有下泥塘,蹦极,劈瓦片这样的技能你少展现,录节目又不是参加运动会。”

程清朗说完望天,他这都是在操的什么心啊,心好累。

节目才播了一期夏梵就有了‘不良’的外号,明显同队的四个男人更可怜,最可怜的还是导演好吗!

程清朗继续捣鼓,忍不住又抱怨,“别人都说女人是水做的,也不知道你是什么做的,钢筋混凝土吗?怎么什么也不怕啊……我给你买了份高额的意外医疗险,希望不要有用到的一天。”

夏梵坐在一边看书,她怔了下。

她看到了一个故事。

有这一只叫alice的鲸鱼,在其他鲸鱼眼里,alice就像是个哑巴。她没有一个亲属或朋友,唱歌的时候没有人听见,没人知道她想什么。

因为这只鲸的频率有52赫兹,而正常鲸的频率只有15~25赫兹。

她频率一直是与众不同的。

夏梵站了起来走到窗外,夜凉如水,中旬的月亮很圆满,从前她一直马不停蹄的征战,没有时间看这些风花雪月,如今终于得空,看到的却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月亮。

“会不会有另一个平行的世界,如果有,我们要如何能去。”

这是一个任谁听来都很荒诞的提问,程清朗开口要答,却看到对方眼角有什么闪了下。

他心里一怔,再去看的时候,夏梵又恢复了如初。

他几乎以为那是错觉,但是前一刻的心悸不是假的。

这人性格一直要强,不肯示弱半分……为什么?对方想到了什么?

夏梵只是随口一提,也不等对方回答就又坐回到了沙发上,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给自己穿上了一层厚厚的盔甲,可能是时间太久,那层盔甲渐渐和她人融在了一起……

她并不是什么都不怕,她害怕的很多,她最怕死。

从前她泡在冰冷的湖水里练武,寅时四周还一片漆黑,只有偶尔的鸡鸣和打更的声音。

她母亲问她怕不怕,她当然怕,她怕她学无所成辜负期望,姬氏王族已经无人。

她穿上男装从军,他父亲问她怕不怕死,她还是怕,每个人或早或晚都要死的,百年后不过一堆黄土。

她只怕自己死得太早,不能为旧疾缠身的父亲分忧。

后来她军功卓然,弹劾她功高震主的折子不断,君主问她怕不怕,她还是怕。

怕自己不够凶狠,镇不住朝上那些狼子野心之人,怕她死后匈奴的铁蹄踏遍大凤的河山。

姬长鎏恶名昭彰,名字能治小儿夜啼,所有人只道她是夜叉修罗转世,什么都不怕不在乎。

其实她心里一直害怕,可是她只有露怯半分就会连着骨头渣子都不剩,那些害怕就会成为现实。

再后来,她渐渐成了别人害怕的人。

如今变成了另一个人,她还是怕,会不会有种可能她再也见不到故土。

她因为常年征战一身旧疾,性子倔得像一头驴的父亲,需要她扶持的太子……

夏梵闭上了眼睛,想再多也没用,她能做到的只能是争取活得更好,另一片天空下的父母,也是这样期望着的吧。

幸好她已经打退了匈奴人,而且打得太狠,那些人二十年内不会有再起兵的精力,也能让大凤喘口气。

她的心性向来坚定,大概是夏博文的去世给她的触动。

想到这里,夏梵叹了口气,不管到哪里她都免不了被逼婚,不过从前那是长辈的一番好意,她要娶的那位探花温顺又漂亮,一点儿不吃亏,估计娶回来也舍不得下手去打。

如今变成了江寒汀,那不就成了添堵了吗?这口味太重太奇葩,起哄的人都不怀好意,这前后落差太大。

她是怎么也不会点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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