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公公察言观色后,一脸喜庆地附和:“皇上,三殿下得了永江县主的帮助,真是如鱼得水呢。”
“谁说不是呢,这丫头,确实激灵。”永昌帝想起今日重华宫中的朝会,乐得合不拢嘴。
张公公嘴巴也特别会说:“三殿下胸有沟壑,能入得他青眼的,必定不是俗物。咱家看永江县主容貌清丽、身姿曼妙,且颇为淡定闲雅,在一众贵女中颇为显眼,真难相信她只是上过晋阳侯府的族学。”
听了张公公这话,永昌帝也陷入了沉思,其实对于北宫千宁能考第一名这事儿,他也是有些费解的,一个仅仅上过族学的人,即便有吕欣然七天的辅导,也是断然不可能有太大精进,只怕还是端王和索飞瑶在这十年里下了苦功夫。
再说后宫人多眼杂,三皇子抱着永江县主、傅元德和龚汉海拿着拐杖跟在后边的消息,很快传遍后宫,但是在得知他们是奉旨行事后,谁都不敢嚼舌头。
各宫娘娘得知消息后,顿时感觉到后怕,她们庆幸北宫千宁没有接受自己邀请,在感到万幸之余,她们立即动身,前往寿康宫看望永江县主,免得被永昌帝说自己薄情。
前朝的常玉涛和窦言德,原本还在得意自己帮助了二皇子,可是得知永昌帝竟然下旨,让太医到寿康宫给北宫千宁检查腿疾,顿时吓得立即跑到御书房请罪:“是臣的错,是臣忘记永江县主的腿疾,会因为受惊吓再度变瘸。”
好不容易自己儿子看上一个女人,却被常玉涛等人吓得再度变瘸,永昌帝怎能不生气?
天子一怒,再大的朝臣也伏地求饶,不够常玉涛和窦言德都是狡猾之人,他们避开不谈三皇子,而是只提北宫千宁:“永江县主有些武艺底子,她再度变瘸,也只是由于心理作用,日后跟她说话时,臣会注意语气和蔼,再不会吓着她。”
永昌帝一听这话就生气:“要不朕找来一头大象,让它也踩一踩你们的腿,如何?”
“皇上饶命。”常玉涛和窦言德一听这话,顿时吓出一身冷汗,因为他们想起了北宫千宁的腿伤,就是因为被西狄大汉踩坏的。
看着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两个大臣,永昌帝越来越气,他没好气地说:“今日永江县主进宫,是作为三皇子的伴读而来的,你们求朕饶命有何用?”
常玉涛和窦言德一听,脑门上的冷汗越来越多,相比永昌帝,他们觉得三皇子更难对付,因为三皇子说话不利索,就那些一两个字一句,实在太令人费解,而若是因为不理解他话里之意,便会容易犯下冒犯皇子之罪。
别看三皇子不声不响,可是他清冷的样子,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仪,比之当今皇上毫不逊色,若是皇储人选可以由皇上指定,而三皇子说话也利索,只怕三皇子已是太子。
经过永昌帝的提醒,常玉涛和窦言德心中顿时惊醒,考了第一名的永江县主被赐给三皇子做伴读,这是因为三皇子是最受宠的皇子啊!
常玉涛和窦言德退出御书房,决定前去寿康宫门外,等候太医诊治的结果。
哪知两人尚未走到寿康宫,便有一个小太监匆匆而至:“两位大人,太后正要找你们,请速速跟小的前去寿康宫。”
常玉涛和窦言德对视一眼,意思是还好他们明智,知道主动前来请罪。
到了寿康宫门外,小太监难为地笑着说:“两位大人,太后娘娘说,让你俩在门外跪着,永江县主若是没事儿,你们才能起身。”
“这是当然。”倒是此时,常玉涛和窦言德已经真切地感受到,北宫千宁在宫里,可真的是比公主还要金贵。
此时的寿康宫偏殿里,就是先前北宫千宁养病时住的地方,正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宫里嫔位以上的娘娘,都已经到达寿康宫,不管她们心中对北宫千宁何种心思,但是在太后面前,她们可是实打实地在为北宫千宁担心。
淑妃的父亲平阳城府丞葛震,平日经常被常玉涛挑剔,一旦皇都有个什么治安问题,常玉涛总是借机训斥一番,说皇都治安不好,万一波及皇宫,他们葛家就吃不了兜着走。
而大皇子喜欢常淑敏,常玉涛却一口回绝,说是自己女儿年纪尚小。
淑妃很清楚,那是因为常玉涛夫妇另有想法,他们是想把嫡长女常淑敏嫁给二皇子,因为二皇子是嫡出皇子,可惜二皇子不喜欢常淑敏,二皇子愿意让两个身份低贱的侍妾生下他的子嗣,却不愿意多看常淑敏一眼。
此时听闻常玉涛被太后罚跪在大门外,淑妃觉得心中十分痛快,她瞄了一眼皇后苏恬,假装不明就里地问:“今日这是怎么了?本宫听说永江县主进宫,正想请她到宫里坐坐,好帮我娘家两位侄女请教一下考试的心得,谁知常大人和窦大人都被皇上和太后责罚了。”
常玉涛是二皇子伴读常建平的父亲,窦言德是苏恬皇后嫂子的哥哥,说起来都同属于一个利益集团,被淑妃这样明知故问的调侃,明眼人都知道,淑妃这是在讽刺皇后。
曾几何时,苏家宫里有皇后苏恬统摄后宫,外有承恩公苏玉海笼络朝臣,苏家是权势滔天的外戚。
只是这种情形,不知从何时起,随着大夏国国运不顺,苏家兄妹的恩宠,发生了大变化,首先是皇上对承恩公膨胀的野心,越来越看不顺眼。
皇上对皇后的意见,也是越来越大,先前皇上一直宠爱德妃,却不会让德妃越过皇后。
可如今情形就不一样了,德妃好像不甘于宠妃的位置,而皇上对于德妃和淑妃的明争暗斗,并未像以往那样加以阻拦,如此一来,当年选妃大考成绩名列前茅的德妃,总是轻而易举地击败轻狂易怒的皇后。
有德妃为先例,后宫的嫔妃们也有样学样,渐渐地就不把皇后苏恬放在眼里,明里暗里的,一有机会就不放过皇后。
皇后苏恬得意了大半辈子,哪里忍得下这种委屈?以她简单的头脑,并不能看清局势,她只是简单地以为,是德妃不满足于当宠妃,要跟她争夺更多的宠爱。
此时听了淑妃暗讽的话,她也听不出其中有什么玄机,只是用皇后的架势压制淑妃:“本宫贵为皇后,本宫不许你们随便议论跟前朝有关的事情。”
德妃冷笑一声,却默不做声,只是低头玩着自己的护甲,这套镂金菱花嵌翡翠粒护甲,是昨日永昌帝刚刚赏给她的,说是弥补前些日子对她说话的冷淡。
贤妃平日跟皇后走得很近,四皇子和二皇子也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样子,看到淑妃和德妃都不待见皇后,她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柔声说道:“皇后说得极是,后宫不宜干政。”
德妃终于不再沉默,不过她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语气是绵里藏针:“后宫确实不宜干政,只是现在永江县主病倒在后宫,皇后和贤妃也都前来此地,你们这是属于干政还是不干政呢?”
太后正在内室陪着北宫千宁,三皇子等男子则在偏殿门外候着,正厅里几位后妃的斗嘴,暂时是没有外传。
皇后看到德妃又不给自己面子,易怒的脾气立即发作:“德妃,请你认清楚谁是皇后,你这般不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有权治你个不敬之罪。”
德妃一听这话,眼里瞬间冷若冰霜,她站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皇后走去。
淑妃和贤妃从未见过这样冷厉的德妃,两人吓得不敢出声。
皇后苏恬则更惊吓,她好像看见了从地狱里走出来的复仇女神,从德妃的眼神里,皇后知道,德妃已经不再隐忍。
“你,你,你想干什么?”皇后心中思绪翻涌,她惊恐地看着德妃,嘴里止不住颤抖,却还是努力想要以权压人:“钟紫雪,你,你不要乱来啊,你要想想你的家人。”
不提家人还好,一提到家人,德妃就想起当年选妃大考,因为她成绩名列前茅而丢掉性命的两位亲叔叔,巨大的仇怨和痛苦涌上心头,德妃紧攥着拳头,永昌帝新送的护甲,刺伤了她的手心,鲜血从她两手手心冒出来,并滴落到地上鲜艳的羊毛牡丹花毯里。
德妃的贴身嬷嬷谢嬷嬷眼尖,她忍不住走到她身边颤声道:“娘娘,您的手,流血了。”
德妃举起鲜血淋淋的双手,继续走到皇后跟前,然后俯身轻声对皇后说:“苏恬,难道你不知道谁是皇后吗?午夜梦回时,你应当经常梦见真正的皇后吧?”
“啊——你走开,钟紫雪,你这个贱人,你给我滚开。”皇后苏恬惊恐得大喊大叫起来。
“闹什么?”一声沉稳的怒吼,随着明黄色的龙袍传进偏殿大厅来。
皇后苏恬好像看到了救星,她没脑子地先告状:“钟紫雪说本宫不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