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人同志前段时间接见翔宇同志他们几人的谈话,大家都看了吧,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出来。”主持会议的是李润石,此时的他仍然坐稳着特委书记的职务,事实上,有程刚在,自然就不会发生所谓的省里派人把他换下来的情况。
而那位历史上被派过来接替边界特委书记的乔明,也就是李润石的妻弟,此时则老老实实地和一同被接来的杜休今一起下基层调查,一点都没有发表意见的打算。
有了程刚前几日的那一趟狐假虎威,他们想不老实也难,实际上,此时的省里还是没有改变他们的想法,但是也认识到边界已经不是他们能够随便插手的了。
所以被派来的乔杜两位代表,临走时就被特别交代,一定要配合好边界这边的工作,多做少说,尤其要处理好与程刚的关系。既然大家都这么配合,那么自然也就不会发生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事实上,如果没有程刚的介入的话,省里可是很难统一意见的,由此也曾带来了不少麻烦。虽然事情还没有发生,程刚心里头可是非常清楚,省里历史上先是明确表态“完全同意”边界特委关于“以凝岗为大本营的创造洛肖山脉中段政权的计划”。
可紧接着又派人过来强令四军离开槿甘山——“留下200条枪”,“杀出一条血路,向湘南一带发展”,以造成四县的乡村割据,对雁城取包围形势,而且要“毫不犹豫地立即”执行。
即使最后在边界的据理力争之下几位代表不得不放弃,可没多久又闹出了私自带着主力前往湘南的问题,造成了二九二八两个主力团,一个全团覆没,一个损失惨重的局面。
包括后面边界各县被敌人大范围占领,“还乡团”趁机反扑,“农民种田,地主割谷”的现象,也与之脱不了干系。
当然了,这些事情此时都还没有发生,未来大概率也不会发生。包括此时边界特委的各位,都对这些事情毫不知情,相当于就只有程刚一人知道。
算是防范于未然吧,现在省里的干扰倒还算好解决,后面的中央那块才是真的麻烦,不过程刚也不是没有做准备,就等到时候再说了,至少他不会干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的活来,当然也不会就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看不起这些前辈。
虽然说选择的这个时间点确实有些尴尬,组织还远未成熟,内部矛盾剧烈,甚至未来几年还有不少隐患和麻烦。但程刚从未后悔过,穿越这种事情只有越早越好,这个节点已经是程刚能够到达的最远距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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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有些教训和错误不经历又很难会有成长,即使到了更早的时候,哪怕自己着手建立一个组织,有些该犯的毛病照样会犯。
左倾错了,难道右倾就对了么,没有一双真正能够看透时间的慧眼,即使抱着历史书原样的复制,照样会冒出一大堆的问题出来,甚至搞得更差也说不定。
更何况,程刚自己也有足够的自知之明,顶天了不过是中人之姿,论学习能力,高考也只考了六百出头,大学专业更是学得磕磕碰碰。论政治能力,当过最大的官也就是个班长,还是初中的时候。论历史眼光,读了两三本书,半瓶子水晃荡,大多操作不过是占了历史下游的便宜。
无论放在哪个世界,他这样水平的人随便都能找出几十上百万来,这还只算和他同龄的那部分。即使到了这个教育落后,遍地文盲的时代,想和这个时代的精英较量,程刚还差得很远。
既然如此,谨慎利用手上的能力,即使对不同人采取不一样的办法,也要控制好尺度,然后剩下的就是紧紧抱住大腿,死都不松开的那种,这就是程刚能找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扯远了再回来,此时的会议规模并不大,只有李书记、王军长、程刚还有几位组织职务较高,资历较深的成员。毕竟从某种角度来说,此时大家看到的文件,确实是当前组织内的绝对机密,即使放在苏联那边也是一样。
能够拿出这样的机密,相当于也给程刚再次镀了层金身,此时既然还不适合立即摊牌,那么适当采取些手段,也能避免后续的工作发生些误会。
而合适的摊牌时间,肯定不会是现在,虽然在场的几人都是经过历史检验,绝对靠得住的前辈,但是这不是还有其他同样靠得住的人不在么。
总得等到人数凑够的时候再彻底讲清楚,否则分批次讲的话,这有先有后必然会给其他人的心里留下疙瘩,甚至可能在后续的操作中印发某些误会。
当然,事后以众人的觉悟大概率是不会计较这个的,但能少些麻烦还是少些麻烦比较好,至少在程刚自己能够应付得来局面的情况下,还是尽力以程刚自己为主比较好。
而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程刚自然还是有部分私心或者野心的。此时不过是几个县的范围,需要考虑的问题还很简单,实在解决不了的也可能以力破之。
何况还有不少后世的资料可供参考,不好好利用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自己,以后估计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当个吉祥物了。
总之人性是复杂的,对于这位突然获得能力的年轻人而言,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错了,包括程刚自己也始终保持着一个良好的心态,不苛求做到完美。
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做法一定就是对的,好的初衷就一定能取得好的效果,很多事情就是这样,只能说尽力就好。
“我觉得铁人同志对于我国革命现状的评价非常到位,现状的国内革命并非我们某些同志认为的处于高涨阶段,未来革命的高潮必然来临,但绝非已经来临。
正如这里所说的‘有些地方城市工作已起来,有些地方农民暴动已高涨,而统治阶级不能稳定,人民不满意资产阶级的统治。但这不能说,革命已高涨了。羊城暴动。不是革命高张之开始,而是革命退后之结束。’
所以我认为,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绝对不能盲目乐观,必须要对革命局势始终保持谨慎的态度。”会场上,程刚接着李书记的话,第一个站起来发了言,这次他带来的资料给他增加了一些话语权,所以程刚的意见,其他人不管同不同意,至少得先听进去思考一下。
打败赣省两只羊(杨)之后,根据地的革命热情瞬间迸发了出来,原来有些失败情绪的同志,逐渐甩掉了思想包袱,地方上保持沉默甚至暗自抵抗的一小撮人,也开始服从或者蛰伏起来,所以很快大家就发现,各方面的工作都变得很好开展了。
这固然是一件好事,但也并非就没有副作用。这是一个新兴的组织在发展它的首个根据地,很多事情都实属第一次,没有任何经验,包括这些负责的同志们,很多都是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的二三十岁的年轻人,大部分情况下,工作往往都是靠着大家的一腔热血才能够推进下去。
可是年轻也有年轻的问题,思想不够稳定,遇到失败就容易气馁,遇到成功就很快膨胀。现在边界军力暴涨,又接连打了好几个胜仗,损失更是微乎其微,所以一股子轻敌冒进的情绪,就开始弥漫开了。
“谨慎是非常必要的,过去全国暴动,各地曾蓬勃一时,一旦敌人反攻,则如水洗河,一败涂地。这都是不追求基础巩固,只求声势浩大之的结果。
我们此刻必须力矫此病,一面为军事建立一个大本营,一面为湘赣两省暴动前途建立一个巩固基础。”除了程刚之外,整个根据地最清醒的就属李书记了,不同于程刚有历史下游的便利,李书记完全靠着自己的眼光来判断整个局势,其准确程度反倒比程刚还有强上几分。
较于没有受到程刚影响的那段历史,此时根据地的氛围要好上一些,训练水平和武器装备上来之后,损失小了,缴获大了,实力翻了个倍也不止。
加上日常待遇的提高和医疗保障,不至于打了胜仗还得伤筋动骨,所以部队的士气也始终维持在一个良好的水平,大家对于当前的革命局势也非常满意。
这一方面是程刚带来的好的变化,另一方面,若是换个角度来看的话,随着他的蝴蝶效应愈发明显,程刚手中掌握的资料,也会逐步失去原有的功效,只能沦为参考。
也就是说,像目前这样信誓旦旦地发表意见,坚信自己绝对不会错的情况,程刚很快就要维持不下去了,后面在他真正成长起来之前,就必须要保持适当的沉默和低调。
至于后面的决策,就只能依靠李书记来完成,毕竟历史已经证明了他的正确性,不管后面遇到什么变化,只有他才是程刚唯一能够完全信任的人。
所以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次会议也可以说是程刚给李书记搭建的一个舞台,至于以后怎么办,还是那句话,尽力而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