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围歼行动并没有多大波折,对手的士气已经跌落谷底,除去应对个别的反抗之外,红军的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到了抓人上面,即便是少数敢于回击的敌军,也在猛烈的火力下迅速溃败,愈发显现出红军势如破竹的锋锐。
到了傍晚时分,战斗即将进入尾声,这时一路追击过来的红一军三师也抵达了战场,就在这片千百年来由长江冲击出的狭小平原上,两支后世著名的红军队伍成功汇合了。
“哈哈,润石同志,好久不见呐!老早就听说过你们红一军团的名声,今日一观,果然名不虚传啊。”
“继深同志,你们红一军也不赖嘛,这次我们可是强强回合,势要在这鄂豫皖打下一片新天地。”
“好啊,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在周围红军将士们热烈的欢呼声中,红一军团总政委李润石与红一军军长许继深紧紧握住了对方的双手,在旁等待已久的程刚则连忙用相机记录下了这珍贵的一幕。
虽然因为苏区的战略需要,红一军除三师外的其他部队并没有调来尹山,而是在其他地区继续坚持斗争以保卫根据地,但在领导干部这块,还是来了不少人的。
除了许军长之外,政治委员曹大俊,副军长兼第一师师长徐相前均有在场,而红一军团这边则是以李润石为主,再加上十二军军长伍忠豪、政治委员完锡宪以及四军政治委员何亭颖(一军团总司令王凯和四军军长汪洱卓此时还在洪城)。
这些同志当中,大多都是早早投身革命的老党员,不少在先前的果共合作时期,包括东征、北伐之中就已经闯出了一番名号,哪怕当初相互之间没有太深的交情,此番再见也可以找到不少共同话题,所以一时间倒是热闹非凡。
这么难能可贵的时刻,热爱记录历史的程刚又怎么可能会放过,所以在拍下若干瞬间之后,他又赶紧组织这些同志一起合影。
“好,来,都站好咯,听我的口令啊,三、二、一,茄子!”
红一军团这边倒是早就习惯了程部长的风格,拍照要喊茄子的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说法,已经差不多成了中央苏区的惯例,所以大家很自然就摆出了标准的拍照姿势,脸上的神情也透露着一股轻松愉快的气氛。
倒是红一军这边还稍微有些不太习惯,先前程刚当然也给他们拍过几次照,但在绝对次数上毕竟没法比,因此他们还是老一套的风格,但凡拍照都必须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却又因为略有紧张而使得神态不太搭调。
当然,这些都不过是小细节而已,无论是拍照的还是被拍的都不会太过在意,短暂的相互介绍和寒暄之后,众人也没有继续在此停留的打算,商议一番,干脆趁此机会占领洗马畈,在这座被称为希水东大门的小镇建立红色政权。
当前的时机也很有利,但凡像样点的武装都被红军击败,短时间内肯定形不成威胁,所以目前的浠水县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不过红军主力不可能在此逗留多久,所以能够趁此机会在大别山南麓的洗马畈站稳脚跟就已经很不错了。
而就在收拢部队准备出发的时候,一个好消息又传来,20军军长郭汝栋连带着手下几个军官被直接活捉,算是给这次围歼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洗马畈隶属于希水县洗马镇,同时也是镇政府的驻地,位于希蕲尹三县交界之处,但凡熟悉地形的就能看出来,这是一处具有着极为重要军事地位的战略要地。
历史上果共双方都非常重视这一地区,果党曾在这里驻有重兵,伪县政府也曾建立过团防和驻扎自卫队,构筑碉堡工事。
而当时的土共则利用这个战略要地,建立人民武装,展开游击战争,开辟革命根据地,在此与敌人发生了大大小小多次战斗。
眼下这个时期,20军自然也驻扎了营地,实际上此番围歼的战场距离洗马畈本来就很近,没花上多少时间,一行人就来到了此地。
先前红军那么大的阵仗,留守的川军和团防武装自然不会注意不到,尤其是包括军长在内的诸多将领都迟迟未归,一时间营地内早已是人心惶惶。
所以当红军的旗帜出现后很快就引发了一阵骚动,特别红军还专门抓了被俘的郭汝栋上前喊话,这座基本没有多少防备的小镇便不攻自破了。
是夜,晚上10点左右,处理完一切杂事,双方汇合后的第一次会议便在洗马街西山庙内召开。
虽然先前通过电报已有过多次联络,但对于红一军团的北上计划,红一军的同志还是有不少好奇和担忧的地方,所以会议一开始的主题,便成了李润石一行向众人解释整个计划的用意。
而第一个站出来的正是在双方间都有深厚交情,堪称两军重要媒介的程刚程部长。
“说白了,让我第一个发言,其实就是来抛砖引玉,所以下面我说的如果有些不对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批评指正。”
程刚上来就摆出了一副谦虚的态度,这也不是什么逢场做戏,而是他经过了这些年的磨砺,逐渐形成的风格。
虽说程刚的年纪和与会的这些同志其实相差无几,大多都是三十岁左右,比如他按照刚穿来时在现代的年龄推算,大概是二十世纪的第二年出生,所以如今正好29岁。
但相比于其他同志更加丰富的革命经历,程刚在意志和见识上都要逊色不少,也唯有占了个历史下游的便宜,可以时不时发表些富有见地的意见——可这般福利也在逐渐褪去,甚至有时还会起到反作用。
所以还是要保持谦虚谨慎的态度,保持终身学习的习惯,毕竟自己能够取得现在的地位,更多还是因为金手指带来的优待,若是因此而骄傲自满可是要吃大亏的。
只不过因为其他同志对于这位程部长,或是亲切或是忌惮,所以面对他的谦虚,大多都是一笑而过,谁也不会真的不把这位重要人物放在眼里。
也没有多作停顿,程刚继续说道:
“大家都知道,从今年年初起,申城中央就屡屡发布极为激进的政策,这大半年下来的结果之前也向各位进行了通报。
说实话,如此巨量的损失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期望看到,也根本未能预料得到的。
现在中央苏区已经和苏联取得了稳定的联系,翔宇同志、求柏同志还有留守莫斯科的党员代表都对此事进行极为深刻的商讨,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是我党在发展过程中极为重大的一场教训。”
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程刚扔下的这块砖头就把红一军的不少同志给砸晕了,毕竟在此之前,他们虽然有人暗地里批评李利叁同志的路线,但像这回一样,在如此关键的场合上公开发言,在众人的印象里还尚数首次。
虽然程刚说的这些已经控制了不少尺度,可大家都听出了话语背后的意思,这是在给李利叁先前的作为下结论,没有盖上“左倾错误路线”的帽子,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如果程刚没有拉来远在莫斯科的那些同志的大旗,而是直接这么说出来,那么所有人都只会觉得这人简直是大言不惭,甚至还可能站出来批斗一番,这点即便是李润石来做也不会例外。
但有了大旗存在,不少人便多了一分顾虑,似乎看到场中有同志想要起身发言,程刚稍作手势安抚一下,随后继续说道:
“近日前,求柏同志专程发来电报,对大半年来的路线进行了评论,在此我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是转述,等我说完之后,欢迎大家积极发言。
求柏同志是这么说的,‘他(指李利叁)表面上认为中国全国的革命胜利的局面已经到来,这会推动全世界革命的成功。
其实是自己没有把握保持和发展苏维埃革命在几个县区的胜利,觉得革命前途不是立即向大城市发展而取得全国胜利以至全世界的胜利,就是迅速的败亡,所以要孤注一掷的拚命。
这是用左倾空谈来掩盖右倾机会主义的实质。
因此在组织上,在实际上,在土地革命的理论上,在工会运动的方针上,在青年运动和青年组织等等各种问题上……无往而不错。’
……”
随着程刚的转述,会场又很快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所有人都知道,风向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