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吧,这怎么可能?”
“哦,我刚说得还不够清楚!”檀听指一指脚下的船和背后的海,再次详解,“从今天开始,每天至少在海里待十个小时,晚上可以上船睡觉,当然,如果你们已经爱上海洋,决定在海里睡,那就更好了!大家尽量配合一些,不要让我强制干预,这样对我们都轻松,对不对?”
“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你是在拿我们的生命开玩笑!大爷爷知道你的鬼训练吗?他同意吗!”沈追满瞬间就炸了。
虽然并没打通沈光霁的号码,但是檀听半点不心虚,点头:“当然,要不是有沈爷爷点头,我怎么敢这么干呢!沈家家大业大,我再怎么也不敢连坑他家五个孩子啊?!”
至于是不是有风险,当然有,但要的不就是这种压迫感嘛。
要是海边建个别墅,让他们就别墅晒太阳、偶尔泳池海边游游泳,轻飘飘撩撩水,那和寻常度假有什么区别,别说让他们有所感受了,恐怕还要嚷嚷着这里太无聊。
五个人当然想不到她是在胡诌,也觉得她敢这么做,必然是有大爷爷点头的。
那就更绝望了。
“我们又不是鱼,怎么可能做到啊,吃饭怎么办?睡觉怎么办?”沈追简捧着脸,先就不说在海上几天会不会晒黑了,他先要被这艘船臭到不能呼吸。忍一时路程还行,居然还要忍一个月,想想脸都白了。
他又崩溃道:“而且还有上厕所呢!”
这艘小渔船可没有独立卫生间!
檀听眨眨眼,哦这好像确实是个问题,鱼都是直接排进海里,可是如果以人类身体做这样的举动,实在是不雅观。
不过这都是能克服的。
“这样,那就所有人在海里等着,内急的那位呢在船上解决。一般海上渔民呢,是用塑料袋,不过怕你们不好接受,我会给你们准备容器的。”
塑料袋?
容器?
几个人表情难看,就连一直很镇定的沈追今和沈追月五官都忍不住扭曲。
没有过人生磨练从小锦衣玉食的少爷小姐,初次经历人间之苦,就苦成这样,实在超出了他们的承受底线。
但是现在人已经在海中央,那是妥妥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最要紧的是打还打不过。
檀听却心里美滋滋,真是个好主意。
她本来还担心这些家伙会赖在船上,她不看着就爬上来偷懒,但是如果将船定义为解决“五谷轮回”之处,这些家伙恐怕自己都不愿意再上来睡。
沈追今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没忍住问道:“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沈家是靠吃海发家不错,但是有必要‘怀念’到这种地步吗?”
最后一句的语气不可谓不讽刺。
“怀念?”
檀听抬头望天,想了想,摇头。
“可不是要你们怀念。你们的目的应该是——征服这片波涛!”
沈家五子:……
大爷爷是真的送他们来做海贼王预备役了吧。
“好了,不要聊天了,你们是自己跳下去,还是我帮你们跳下去?”檀听拍拍手站起来,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事已至此,能屈能伸沈家人,五个饺子扑通扑通下水了。
此时时间已然摸到了冬天的边,虽说明珠港不冷,但跳进海里也没多暖和。
几个人入了水如同小鸡崽一样缩头缩脑,浑身抖着鸡皮疙瘩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舒展身体。
显然五个人的主心骨还是一直很能沉得住气的沈追今和沈追月,游开一段距离后,五个人头在海里挤挤挨挨凑在一起。
沈追圆瞧着船上檀听的动静,见她没对他们的行为有异议,松了一口气,“看来她只要我们待在水里就行了,不管我们在干什么。”
沈追满“嗤”了一声,“她还能要我们干什么,还给定个任务捕鱼不成?在海里这么泡着本来就很不合常理了。”
说完扑腾一下水花皱眉道,“这也就是中午,要是晚上也在水里,不得冻死。”
沈追简撩着水花,苦着脸干嚎,“海水啊,这么泡我的皮肤可就全毁了。一个月回去,至少得老十岁吧!我们真的不能反抗她吗?”
沈追满看不得他这个样儿,翻翻白眼道:“怎么反抗,你说说你打算怎么做?冲上去夺船开回去,你会吗?更别说,咱们夺船成功率有多低,还没挨着船边估计就被放倒了!”
“咱们现在在海里,这个距离怎么都不可能游回去的,难道真的要在海上待一个月?”沈追圆小脸皱成一团,眼泪汪汪。
“倒也不是没可能离开。”沈追月把贴在脸上的湿发捋到后面,看向那条船。
几个人都看向她,沈追今也望着船,和那上面远远看着像是在伸懒腰的人,“而且可能很快,别忘了,她说要提供容器。”
说到这里他自己先皱了皱眉,其他人脸也都糗成了一团,不过倒是都明白了他们话里的含义。
“对啊,不管她是回去买还是怎么,都得上岸啊,这么远,船自然要开回去,那我们不就可以一起回去了吗?!我要是上了岸,绝对不会再过来了!!”
“对,咱们一起上岸去,我要打电话给我妈,让她来接我回去!tut我真的可能会死在这里的,这什么考验我不参加了!谁爱来谁来!”
其他几个虽然不像沈追简这么怂地说出来,但心里也都是一样的想法,至少,这样的训练在他们看来实在是过分且没必要了,他们要找家长求助。
檀听在船上看了一会儿,将几个年轻人的“密谋”听得一清二楚,她摇摇头,反正她也就只管这一个月,刚好赵景同也需要时间酝酿宣布痊愈的事情。
至于能不能令这些海族的弟弟妹妹增加一丝转化成功率,她不强求,沈光霁没头没尾地把人一丢,应该也不至于指望她这一个月能做到什么程度。
只是,沈爷爷的电话一直没接通,甚至连信息都没回过,让她心里有些隐隐担心。
但沈骤却说没事,最近忙,只让她好好调|教五个不成器的弟弟妹妹,随便折腾。
口气俨然是把孩子放学校的家长,拜托老师看着,不听话您尽管教训。
檀听把这些思绪放开,也许沈家真的有什么事,但是他们没告诉她,她也不好硬是追问。
受了沈家那么多照顾,长辈们对她也是关爱有加,她帮着带一个月孩子也不算什么。
若是真能多几个人鱼转化成功,自然更好。
檀听远远看着,几个沈家的年轻人虽然牢骚挺多,但确实都是游泳的好手,也不愧是海族的后代,在水中适应得都挺好。
“爷爷,帮我注意他们的情况啊。看着不行了,给他们丢一只泡沫板。”檀听冲檀勤打了个招呼。
老海星就坐在船头看风景,听着他们聊一直没吭声,闻言愉快点头。
他虽然以人形坐在这里,但是五条腕足上的感知孔仍然有用,此时一只“眼睛”看一个,做个救援监察再稳妥不过。
檀听微微一笑,迈上船舷,一跃扎进了海里。
畅快!
海水微凉,但是对于人鱼而言,却是最适合的温度。
她此刻被无尽大海包围,每一片鳞都被水抚过,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被水滋润着,水像是巨大的温床,是鱼的母亲,那种连每一根发丝都被温柔包容的踏实感,令她忍不住满足喟叹。
檀听在水中尽情游弋,时常有小鱼凑过来嬉戏,她心情不错,就带着一串五彩斑斓的小东西高高低低穿过水草和珊瑚,玩闹中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日暮。
她并没有变身原形,悠闲地游到沈家五个人身边,身后还有懵懵懂懂跟来的小鱼。
五个年轻人又累又饿,天暗下来后还开始冷,此时纷纷扒着板半个身子浸在海水里,几乎以为自己这条小命要交代在这里。
此时她忽然从身边冒出来,惊吓得心脏猛跳,却都没有力气吵了。
看着有气无力的几个人,她一手一个拎起来带回船上,很快五个人都躺在了甲板。
这时候他们可没力气嫌弃甲板脏不脏,味道难不难闻,手脚沉重浑身如坠千斤,只想躺倒天荒地老。
“啧,你们这身体素质不大行啊,要多练。”檀前辈不客气地开嘲讽,全然忘记自己转化前是怎样一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就连日常精力旺盛的沈追满都没力气反驳她了,五个人大字瘫在甲板上,望着已然转暗的天空,双眼发直。
心里盼着,船这下总该回去了吧,就算不添置东西,总要回去吃口热饭吧。
然后就闻着一阵浓香,檀勤蹲在船舱里,守着一个煤气灶,正在铁锅炖杂鱼,另一边电饭煲里蒸腾出米饭的香味。“咕噜噜。”
“吸溜。”
沈追满从没觉得自己这么馋过,他都流口水了,然而紧接着就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口水声,扭头看看,几个兄弟姐妹都是一样的不争气。
“休息休息,能动了就过来吃饭啊。海上的杂鱼锅,鲜得吃掉舌头!”
檀听说完,又清晰地听到了几声“空城计”。
沈追月缓过来就一翻身坐了起来,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身体却很诚实,已经凑到了锅边上。
檀勤就笑呵呵给她拿了个碗。
后头几个也一个个围过来。
怎么也不能跟吃饭过不去,其他的再说,先把肚子填饱了。
能屈能伸是好汉,沈家好汉们纷纷抱碗填食。
待吃饱了,檀听声音响起,“自己的碗自己洗啊,或者你们自己决定谁洗也行,猜拳或者游泳比赛嘛,都很好玩的。”
求别提游泳!
沈家好汉们撑着酸胀的手臂,沉默着去洗自己的碗,刚吃了饭,暂时还兴不起反抗的勇气。
不过这日子真的不能再过下去了!
檀听因为是第一次带他们出来,出来前就和赵景同打了电话,说晚饭取消。
不过他们约了晚饭后。
看了看时间,檀听拍拍屁股站起来,扔下一群小鸡崽给爷爷照顾着,她要去约会了。
“诶,吃饱了,我去散散步。”
然后几个人就眼睁睁看着她扑腾跳进入夜的大海。
沈家好汉组:???
散步?
吃完了跳水里散步!
您当这是您家后花园呢?
海面风浪席卷,夜色中黑色浪花激昂。
檀听已然没入海中,不见了踪影。
几个人被夜里的风一吹,顿时抱紧了自己:真,真的这么拼的吗?
又看看又坐回了船头一派怡然自得的老头儿,几个年轻人面面相觑。
看样子这俩人是真沉得住气啊,根本没有打算动船的样子,那岂不是无路可跑?
五脸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