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千万不要是个认死理的人!我这辈子,见过的人虽然不多,但不懂得变通,明知道是错的,还要去走,多半都失败了。何必一条道走到黑呢?
因为赌气本身就是小孩子的玩意。
不过说句实话,我认为玉儿之所以那么倔强,之所以能坚持下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她没过过我这样的生活,从小,说不上养尊处优,但终归没吃过苦头。
贫穷,是最磨练人的东西。人类会在环境中适应,并做出改变,更何况我们家谈不上真正穷到凄惨,只是比较穷而已。
高中毕业之后,就在地里干活了。可怜巴巴的一年到头土里刨不到多少粮食。父母让我倒插门到林家,原本就是不想让我再过穷苦的日子,可谁想到,林家的生活却是如此。
这一切我都没敢跟父母说。
这种穷到让人抓狂的日子刻骨铭心。以至于,我现在卡里有了十万块钱,也不敢动。
我喜欢钱,钱在自己手里,心里才有安全感。
如今跟着村长,我尝到了“舒服”的感觉,我不想再回头遭那个罪。在一棵树上吊死,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那样,别人就不拿你当人了。和林家打交道的诀窍就在这里。
“国华,你在想什么呢?”玉儿的眼神带着忧伤,好奇的看着我说道。
我扬起一个微笑,尽量让自己看得真诚:“没什么,只是小时候的很多事情涌现出来了,有段时间没回家了。”
“嗯。那等忙过这段时间了,你回家看看吧。”
玉儿欲言又止,但忍不住还是说了出来,眼神里带着歉意。
“其实,国华,相处的这一个月下来,我真的觉得你跟刚开始不一样了……”
“以前的你,总是没有心机,做事情靠着自己的感觉。慢慢的你就变得圆滑了,对小倩的那些恶作剧,也越来越放得开,”玉儿真诚的看着我,道,“有一天,你不会变成,一个市井虚伪的人吧?”
韩裕美似乎很在意这个问题,她一只手撑着侧脸,另一只手给我夹了许多菜。被两位国色天香的美女注视着,我努力保持着面不改色,实则内心早已心慌意乱。
“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我觉得,我还不至于变成你说的那种人。”
我老实的说道,毕竟,玉儿天天在我身边。我自己的变化,其实我自己最清楚,玉儿知道的,也只是皮毛而已。我确实变“虚伪”了,或许是找不到形容词,或许就是虚伪。
但我无法判断,我的这种虚伪,是不是坏的。在这个社会上生存,某些时候你必须要变的虚伪,因为虚伪也是一种社交手段。
总而言之,我就是变成现在这样了,不至于让我自己反感。
“国华,你的心里压力是不是很大啊?有什么事别藏在心里,说出来,没准我们还能帮帮你”玉儿见我表情略显凝重,张口问道。
我抬起头,看到韩裕美也一脸期待的看着,似乎对玉儿的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没有啊,哪有什么心事,要说现在最大的心事,就是盼着能有企业来村里投资。”
“这件事情嘛,简单。等你结婚了以后,我带着你一起回海上就行,爷爷也也想见他一面。”韩裕美坏笑道。
我听闻,心脏便加速了起来。
要见到真正的大人物了吗?
这段时间里,我见过最厉害的,也就是云子和小倩了,他们都还很年轻,和我是同龄人。却有着常人难有的眼光和见识。真正厉害的大角色,都在后面。韩裕美的爷爷、小倩的父亲、玉儿的父亲、云子的家里人……
这或许会是我这辈子以来,最有机会接触到“上层社会”的一次?
海上市啊……别人都说它是魔都,我终于知道它为什么叫魔都了。
听到它的名字,就让人着魔!
“玉儿,你放心吧,我一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只要你没事就好了。”我又对玉儿安慰道。
哎,也就是自己口中的这个大男人,还要靠玉儿帮忙,倒也是丢人了。
虽然这没什么值得我自卑的,但欠了人情的感觉,总是不舒服。我们国家,就是个人情社会,从村子里就能看出来。
从小,我在村子里成长,和学校里的同学们要有了什么冲突,年少轻狂,想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打架。
可那么小的学校,你认识我,我也认识你,要么就互相是亲戚。等大家把关系疏离一遍后,还不是和和气气的和对方谈笑风生?反倒是上了高中,见的人多了,便开始有外地的人涌进来,或许是混成绩,或许是来自更贫穷的农村,反正,总不会太好就对了,打架的次数便变得多。
“真羡慕你们,上了大学。”
我叹气道,随后也没了吃饭的胃口,吃着水果。
“当年,我本来可以上大学,但确实没考上理想中的好学校,去读了也是浪费时间,浪费钱,想着何必呢,就没读下去了。”
“这样啊……”
玉儿沉默了,说到这些问题,她想来是没办法回答我的,不像小倩,根本不在乎。
我突然就傻笑了,小倩那个笨蛋,如果她在现场的话,肯定会骂我一句:“谁关心你啊,贱民?”
“活该,没本事的贱民,上什么大学,浪费社会资源。”
不知不觉,已经习惯了小倩的各种样子呢,真不知道,有生之年还能不能见到她。
“其实大学也就这样啦……”
韩裕美笑道,不过她的大学生活可不同,沉浸在处理家族的事务,沉浸在和玉儿、小倩一起玩耍中。
小倩的父辈,是玉儿的上级。裕美和小倩,单纯的朋友关系,所以和玉儿,也是朋友关系。怪不得在裕美面前,玉儿的表现要放得开得多,少了一点礼貌,多了一点儿天使的善良、单纯的气质。
“或许吧,希望我的下一代,能考个好大学。”
我感慨道,其实,真的到了那天,考不考得上,谁又能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