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下班,陆庭修来接我。
我下楼时他正靠在车旁抽烟,修长的手指夹着烟,侧脸笼罩在烟雾里,轮廓好看得惊人。
我脚步轻快的走过去,他立刻碾灭烟头:“来了。”
“嗯。”
“想吃点什么?”陆庭修一边问一边为我打开车门。
“回家吃吧,外面的东西不卫生。”
“也好。”
上了车,陆庭修系上安全带,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我:“年年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心里一顿,避重就轻:“怎么突然问这个?”
“怕错过了。”陆庭修说。
“还早着呢,等到了我再提醒你。”我笑得有几分心虚。
“好。”
陆庭修转而说起了别的话题,我看着他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他好像不是很开心。
回到家,年年缠着陆庭修陪他玩乐高,一大一小父子俩坐在地毯上开始搭建房子,我去了一趟洗手间,出来时发现陆庭修手里拿着乐高图纸,看似在研究,其实在发呆。
他果然有心事。
我不动声色的走过去,在年年身边坐下,陆庭修立刻回神,对我露出一个很清爽的笑。
“时间不早了,你去洗澡吧,我来陪年年玩一会儿。”
“好。”陆庭修起身,拍拍年年的脑袋,上楼洗澡去了。
十点钟,我把年年哄睡,回房间睡觉。
陆庭修洗完澡,光着上半身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屏幕上的蓝光映得他脸上蓝幽幽的。
我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无心去窥探他在做什么,随口问道:“在忙什么?”
“部队的事。”
这话是敷衍,因为部队的私密性,每次涉及这个话题我总是会很自然的止住,陆庭修用这个借口堵我,显然是不希望我继续问下去。
他不想我打听,我也就很识趣的没有继续问:“那你慢慢忙,我先休息了。”
“嗯。”
我躺下不一会儿,陆庭修关了电脑,凑过来在我身边躺下,手自然而然的搭在我腰上,上下摩挲着:“我今天想了你一整天。”
我拍开他的爪子,心里被他的话烘得暖洋洋的:“真的?”
“真的。”
“想我什么?”
“什么都想。”陆庭修一脸坏笑:“上面想,下面也想。”
我抬腿就要踹他,他轻巧的躲过,抓住我的手捂在手心里,感慨似的说:“沈疏词,你说我要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你还会不会爱我?”
我笑道:“不会。”
“说认真的呢!”
“认真的就是不会。”
“你……”
他作势要咬我,我连忙躲开:“别闹了,干嘛突然问这个。”
陆庭修气哼哼的说:“就是想知道你是不是跟别的女人一样现实。”
他非要深究这个话题,我索性跟他细细分析起来:“先不说别的,如果你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首先,我们不太可能相遇,其次,就算相遇了我也不太可能看得上你,最后,就算看得上你我们也未必能在一起。”
陆庭修皱眉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酒吧,你一个穷光蛋有可能天天泡酒吧吗?”
陆庭修摇摇头,又纠正道:“我没有天天泡酒吧。”
“其次,抛开长相不说,你的身材,气质,行为举止,哪一样不是用钱堆砌出来的?如果没钱,你能有时间有精力把身材保养得这么好?如果没钱,你能这么年轻就成为人上人?”
陆庭修不满道:“我现在的位置可不是靠我爸爬上去的,我是靠自己得来的!”
“但是跟你爸的存在脱不了关系。”
陆庭修撇撇嘴,没继续跟我争辩:“还有呢?”
“如果没钱,就算前面两个条件都凑齐了,四年前我遭遇的那些事你也不可能帮我解决,我现在说不定已经被余北寒和张丽坑得连渣都不剩了。”
陆庭修闻言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闷声说:“所以我们能够在一起,得感谢我背后的势力,对么。”
他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我不知道他突然犯什么中二病问这种不切实际的问题,但看着他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安慰道:“这个问题放在四年前,答案就是这样的,但是放在四年后的今天,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就算你一无所有,我也不会不要你。”
陆庭修一顿,嘴角顿时漾出一个很浅的笑:“为什么?”
“因为我有钱,包养十个你都不是问题。”
而且你还是年年的爸爸,我说什么都不可能不要你。
陆庭修顿了顿,脑袋凑了过来,撒娇似的在我肩窝上蹭了蹭:“沈疏词。”
“嗯?”
“在遇见你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幸福是什么。”
“……”我暗暗心惊,这是要郑重其事的表白的节奏。
“我爸致力于把我培养成一个强者,不仅要能独当一面,还要在他的仕途上给他绝对的助力,所以他一直告诉我只能要什么,不能要什么,从来没问过我想要什么,他让我去读军校我就读军校,他让我走仕途我就走仕途,我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他的野心,直到后来他连我的婚姻都要插手,我才开始反抗。”
“别的事我可以配合他,这是作为他儿子我应该给予的报答,可是婚姻是我的私事,我不能按照他的意愿娶一个我不爱的女人,再重蹈他的老路,把生活过得一团糟,在别人眼里,他是高高在上的政界大佬,在我眼里,他不过是个过分追求权利和欲望,以致于把家庭和婚姻弄得乱七八糟的弱者。”
陆庭修并不经常对我提起他的家庭,一来他厌恶那个家,二来他觉得没必要,我也没有过多打听,现在他突然用这么认真的姿态跟我谈起他的家庭观和价值观,我心里除了惊讶以外,还有细微的感动。
“他跟我妈已经有三四年没见面了,我妈一直在国外,两人各忙各的,心照不宣的用距离来维持这个家,我小的时候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我才不离婚,我长大了,我爸已经坐到了那个位置上,他不能离婚,其实我挺希望他们离婚的,离了婚至少我妈能自由,她不算太老,还能去找自己的幸福。”
我低声问:“你讨厌你爸吗?”
“说不上讨厌,但绝对不喜欢就是了。”陆庭修叹气:“我童年所有的阴影都来自于他,所以莫微澜跟我告白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在当时的我眼里,要和另一个女人组建家庭,结婚争吵家暴离婚再老死不相往来,跟恐怖片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