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我怕是管不得。”君兰道:“并非我不想多管,而是九爷现下不在府里,我到底是在思明院伺候的。倘若我惹出什么事儿来,九爷回来怕是会怪罪我。”
君兰知道这些事情自己不好推脱,索性借了九叔叔的势。
顾夫人不知道还有这一茬。
她本来想的是,老夫人这病,病得蹊跷。而且郎中也顺口提过一句,看着不像是有事的人,怎地身体就好像渐渐不行了?
高门大户家宅的阴私,顾夫人多少知道点。暗道,少不得是有人做了点什么事儿导致了这个结果。很可能在老夫人身边挨得近的那些人。
若是把话和那些人说了,谁知道哪个是动手的人?若是说错了对象,怕是反要给自己招了祸。
八姑娘不同。
八姑娘一直不去恒春院那里,这是最不可能有牵连的一位。
可是听闻九爷不在家,思及君兰现下的尴尬处境,顾夫人也不好多说什么。再三谢过了那包点心的赠礼,又和她说了一通,这才脚步沉重地离开。
盛嬷嬷之前一直在旁边立着,此刻见顾夫人远走了,方才问道:“怪事。姑娘一直不往那边去,怎地顾夫人有了事情反而来寻姑娘。”
“谁知道呢。”君兰也觉得有些奇怪。
蒋夫人毕竟年纪大阅历广,已经隐约猜到了些什么,在旁欲言又止。
盛嬷嬷趁着姑娘不注意,朝蒋夫人使了个眼色,摇摇头。
蒋夫人便没多说什么。
又过了几日,君兰看日子差不多了,便打算出门一趟。
一来是去看看春芳。二来,九叔叔不在,京城的一些事务需要她来打理。如今翡翠楼和锦绣阁都有了不少新的货品进京,掌柜的们让人给她捎了消息,请她过去看看货品。顺带着把账务给她过目。
君兰一大早就出了门去,在锦绣阁里消耗了大半日的功夫,用过午膳就往翡翠楼去。
车子走到半途,君兰想到自己刻印鉴的石头缺了点,想要购置些好的新石。这就转了个方向,打算先挑选石料。
不曾想,走到半途,车子却是遇了阻。前面围了一大群的人,朝着前面的一个府邸指指点点,不知是在做什么。
那么多人堵在路口,车子根本走不动。
君兰就遣了车夫上前去问。
没多久,车夫过来回话。还没开口,脸色却已经变得有些古怪。
“怎么了?”盛嬷嬷撩开一点车帘问他,“前头发生了什么?”
车夫吞吞吐吐地道:“好像是有人在前面被人撞伤了。被撞的人奄奄一息。撞人的看到她情况不好,就把她带回了家去看伤。”
“这样。”盛嬷嬷道:“那就赶紧些,绕道走吧。”
君兰瞧着车夫欲言又止的样子,抬手按住了盛嬷嬷放下车帘的举动,问道:“你还有甚想要说的?”
车夫见姑娘亲自问了话,就也没遮掩,径直说道:“那些人说话乱的很,所以怕是有些误传,没敢和姑娘提。不过,若是他们说的没错的话,被撞的可能是家中大夫人。撞人的,许是赵太保家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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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赵太保家的车子撞到了邓氏?
……这是怎么回事。
赵太保其人, 虽然张狂了些, 却也不会在这么多人面前特意做出和闵九爷相对立的事情来。越是位高权重的人, 越是不会在大众跟前出这样的岔子。
再者,现下是在赵家的府邸前面。谁会这样傻,车子都到自家跟前了还不减速,反而能够撞到人?
越想越觉得可疑。
君兰不欲在这儿多掺和, 低声吩咐道:“赶紧走。”这就让盛嬷嬷把车帘子放了下来。
待到车子回转方向,盛嬷嬷悄声在君兰耳边道:“姑娘,婢子瞧着这事儿不对劲。”
“嗯。”
“大夫人, 大夫人莫不是自己不小心撞了人马车上吧?”
听了盛嬷嬷这话, 君兰提醒道:“这话咱们自己想想就行,莫要与人说。”
“婢子自然不会与人提起。”盛嬷嬷忍不住道:“只不知大夫人心里什么打算。”
君兰回头看了眼。只瞧见了自家马车的后方向, 却看不到外头情形。
她不愿与这事儿扯上关系,叮嘱道:“管她什么打算,嬷嬷不理就是了。”
原先有个闵玉容, 现在有个邓氏。两人都是能折腾的性子, 她并非惹不起,而是不愿搭理。
花费这么多的精力与这般闲着无事的母女俩折腾, 犯不着。
盛嬷嬷道:“姑娘放心,婢子省得。只是怕大夫人另有打算, 再计算上姑娘这边,所以与姑娘说说。”
现下看姑娘自己心里有数,盛嬷嬷便没多讲什么。
*
邓氏这一“昏迷”,倒的地方倒是十分“恰当”。刚刚好就在赵家的大门前面。
遇到的人也很合适。正巧是闲的发慌的赵宁帆。
赵宁帆听闻自己的车子撞了人, 初时没有理会,直接让人把那倒在车子前的人丢出去。
“车子都停住了还能撞上?说出去没得让人笑掉了牙。”赵宁帆敲着车壁吩咐自家长随,“记住,无论对方讹诈什么,都不要理会。丢出去就当没这事儿就行。”
长随看着周围不知何时聚集起来的行人,有些为难,“三少爷,可是就这么把人丢出去不管的话,会不会对老太爷的声誉有损。”
在民间,因为当年征战沙场立下汗马功劳,所以赵太保的口碑一直不错。
赵太保也很看重自己在民众间的声誉。
赵宁帆对此不甚在意,“怕甚?不过是丢出去一个往车子上撞的人罢了,何止于就这样为难了。若有人质疑,只管让他们说说看为何这车子停了反倒是能撞人。”
长随听闻,应了一声后正要退下去,可巧赵宁帆抬指掀了掀车帘。
这下一看不要紧,他倒是觉得躺倒的人有几分眼熟。
就在他暗自思量的时候,倒下的女子旁边的丫鬟在用手帕捂着眼睛嘤嘤哭泣。
“我们大夫人平日里最是个和善的人,如今难得出一趟门,却是不小心伤到了。我可怎么和家里的老太爷交待。”
听她这样哀声哭诉,赵宁帆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聚在这儿围观了。
原来是这丫鬟哭得好,引来了人。
听丫鬟说了句“大夫人”,再看躺着的那有些熟悉的人影,赵宁帆总算知道这女人怎么有点眼熟了。
……原来是哪个恶心人的闵玉容的娘?
说起闵玉容,赵宁帆当真是嫌弃万分。没见过那么恶心的女人,偷了他的玉佩不说,还口口声声装作好人模样。
也不知那样楚楚可怜的样子镇日里装出来作甚用的。
不过,认真说来,这闵家黄脸婆的大夫人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和那装可怜的闵玉容倒是有的一拼。
赵宁帆越看那好似昏迷了的老女人越是觉得碍眼。心里头有了主意,当即把长随唤了回来,却改了话。
“把她抬进府里去吧。”赵宁帆吩咐道:“若有人说是我们的车子撞了人,也无需理会。暂且这样子。”
虽然长随不赞同随便就把人丢出去不理,但这样默认的态度更让他大惊失色。
“三少爷!”长随道:“可不能默认啊。倘若老太爷问起来,小的该怎么交代?”
“既然是我让你把人带进来的,那就是我的责任。祖父问起来,我自然会答。”
赵宁帆冷冷吩咐完就没了话。
平日里这位三少爷虽然看起来和善,但其实是个性子很淡的。更何况太保老太爷最是疼爱这个孙子,也最看重他,底下伺候的人没谁敢去逆了他的意思。
赵宁帆让人把邓氏抬进来后,原本那丫鬟想要跟着一起来,却被人给揽了下来。
“主子说了,伤了的人可以进,旁人不行。”拦丫鬟的那人身材高大,说话声音洪亮,再加上眼如铜铃,一瞧就很吓人。好似是赵家守门的护卫。
冰儿没料到自己哭了好半晌居然没能一同进去。眼巴巴看着邓氏的身影在视野中消失,她急得满头大汗,说道:“可是夫人没人伺候——”
“堂堂赵家找不到个伺候的人?”那侍卫声音洪亮地哈哈大笑,“你也太瞧不起赵家了些。”
冰儿急着想要跟进去,无奈被人三绕两绕的居然把她的话理解为瞧不起赵家。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她可不敢再提甚非要进去的话了,眼睁睁瞧着大门慢慢合上,即便想要与邓氏在里面照应着点,也没了机会。
*
赵宁帆晃晃悠悠进到府里去。
有人请示他:“少爷,那女人该怎么办?”
赵宁帆随口说道:“找个地方丢着就是。”
“不用请大夫?”
“请大夫作甚。”赵宁帆勾了勾唇角,“待到父亲或者祖父回来,怕是就能醒过来了。不用做旁的事情,没的白白花了银子还不见效。”
早先那闵玉容做的那些事情就够让人讨厌的了。有其母必有其女。那,有其女,想必母亲也差不到哪里去。
他估摸着以那邓氏的年纪,不是把主意打在了他父亲身上,就是他祖父身上。
刚才之所以把人弄回来也是这个缘故。
看看对方是打的什么算盘。
赵宁帆把事情吩咐下去后就到院子里稍作歇息,顺便喝了一盏茶。
可茶没喝多久便被人给打断了。
大少爷赵宁文过来寻他,一把按住他正想继续喝的茶盏,拧眉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没什么。”赵宁帆说着,索性弃了那杯茶不要,让人再斟了一杯茶来。
赵宁文还欲再言,跟在赵宁文身后的赵丹荷几步走上前来,嚷嚷道:“三哥,你这事儿做的不地道。倘若对方有什么不好的主意,她在我们家,岂不是让我们更危险了?”
赵宁帆暗道怎么可能“倘若对方有不好的主意”,那是“对方一定有不好的主意”。
于是他朝着赵宁文一笑,“看看她有什么打算再说。”
赵丹荷见自己说了那么多,三哥非但没有听进去,反而故意无视她,顿时有些不高兴了,哼道:“闵八不是什么好人,她家其他的女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人。顾及严刑拷打一番,她就会说实话了,招出来自己为什么非要在咱们家门口‘出事’。三哥,你到时候审问她的时候下狠手就是。不怕她不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