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将军觉得我教的不好,那您来教就是了。”魏京华笑了笑,转身就走。
契丹族人都知道,这两个人是夫妻,关系甚笃。
谁也没想到,两个人会在河边,在众人面前,忽然这么呛声。
殷岩柏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再看魏京华的态度,他更是心惊……完了完了,他不想惹她生气,但往往怕什么来什么,他这会恐怕是真的惹祸了。
他当即就要扔下寇七郎去追魏京华。
但寇七郎却攥住他的袖子,“魏姑娘是不是生气了?她如今脾气见长啊,比在京都的时候,还容易开罪呢……”
寇七郎“十分同情”的看着他。
但寇七眼底的笑意,却几乎藏都藏不住。
殷岩柏霎时间如一盆冰水兜头泼下,透心凉哇。
他什么时候跟魏京华生气不好?偏偏在这前有狼后有虎的时候?
他岂能不知寇七郎和耶律泰,都在巴望着……只盼着他跟魏京华之间出点儿间隙才好!
他们只怕立时就要趁虚而入了!
殷岩柏恨不得给自己两拳,为了一个外人!他跟魏京华置得什么气?
那萨利他才认识了多久?不过是一时怜悯,一时兴起救回来的外人罢了!
他又没缺胳膊没少腿儿的,莫说刚刚未必是魏京华有意戏弄他了……就算她是!
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分明是那个萨利自找的!
打从昨天见面开始,魏京华的态度已经亮的很明确了,别套近乎!别叫姐姐!别来学训犬!
是那个萨利牛皮糖似得,死缠烂打……这么招人烦,被人戏耍,难道不是活该?
他刚刚倒底是为什么脑抽?为什么要帮一个外人说话呀?
殷岩柏悔的肠子都青了。
“过来过来!把寇将军扶回营帐去!”殷岩柏随手招了一个人过来。
恰乌拉丽光站的近,旁人还没上前,乌拉丽光就急急忙忙跑上前来。
“诶!我还有好些话想要跟岩柏兄说呢!”寇七攥紧了他的袖子。
“不急不急,日后再说!”殷岩柏脑门儿冒汗。
“今日得空……”
“你受了伤,日后得空的机会多得是!”
殷岩柏使劲扒开寇七郎的手指头,不等他再抓住自己,殷岩柏已经蹿到了三五步之外。
“你,好好把寇将军扶回去!”他又叮嘱了乌拉丽光一声,转眼就奔魏京华离开的方向跑去了。
乌拉丽光应了一声,微微红了脸。
殷岩柏这么耽搁了一阵子,却已经不见了魏京华,他在河边找了一圈儿,也没瞧见她。
他又回到营地里,大帐内没有,问了一圈,没人见她回来。
殷岩柏此时,彻底慌了。
“茫茫草原,她一个女孩子,她能去哪儿?”
他拍了下脑门儿,赶紧去放牧的地方,找人询问之后,果然……他的坐骑被魏京华给骑走了!
殷岩柏心急如焚,“当初因为水蔓菁,我也没犯过这么愚蠢的错……怎么就因为一个不熟悉的人,站错了队呢?”
水蔓菁那时候,他虽与水蔓青是同门师兄妹。
却也因为男女有别,而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如今因为萨利是个少年人,是个男孩子……他根本没想那么多啊?
殷岩柏牵了匹马出来,却茫然不知该往哪儿走。
“殷将军!”萨利换好了衣裳,从营地内追了来。
殷岩柏这会儿对着他,没有什么好脸色。
“殷将军要往哪儿去?”萨利仰着脸看他。
殷岩柏不想说话。
“殷将军,您能教我功夫吗?”萨利小声问道,他揪着自己的手指,眼神里有殷切的期盼。
殷岩柏此时却烦躁起来,“你不是要来学训犬的吗?怎么忽然又想学功夫了?贪多嚼不烂的道理,你听过没有?”
“不是贪多啊,还是为了训犬。”萨利委屈说道,“今日姐姐教我训犬,叫我把食物给獒犬。我给它们食物之前,想逗逗它们,我在月氏的时候,就是这么训犬的,哪知这里的獒犬却不识逗,我还没逗它们两下,它们就恼了。合力把我撞进了河里……”
殷岩柏闻言,顿时瞪大了眼,错愕看他。
他该说他无知?还是无畏?
就他这小身板儿,竟然还敢跟那一家三口逗?他是蠢啊?还是蠢啊?
“我就琢磨着,如果我能有殷将军这样的敏捷身手,一定不会每次都在獒犬手里吃亏,一天之内,它们都欺负我两次了!”萨利撅着嘴,表情委屈,泫然欲泣。
殷岩柏皱眉深深看他一眼,他忽然问,“你知道我跟魏姑娘的关系吧?”
萨利愣了愣,“呃……”
他抬手咬了咬自己的手指头尖儿。
“我知道你们住在一个帐篷里。”
“那你也当知道,男女有别,我们光明正大的住在一个帐篷里,是因为我们的关系非比寻常吧?”殷岩柏问道。
萨利撅了撅嘴,小声说,“泥靡和许多女人都住在一个帐篷里。”
殷岩柏脑门儿上的头发都要竖起来了,“我跟泥靡不一样!我心里只有她一个,也只会跟她一个女人住在一个帐篷里,我们是夫妻!她是我的妻。”
萨利哀怨的看他一眼,撅了撅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他的脚尖在地上画着圈,压平了一圈又一圈的草叶子。
殷岩柏哼了一声,他是气昏了头了,他不去找魏京华,跟一个外人说这些干什么?
“你叫她姐姐,怎么不叫我姐夫呢?”殷岩柏说完,就翻身上马。
“姐、姐夫?!”萨利瞪了瞪眼,头立时摇的像拨浪鼓,“我们月氏不这么叫,我……我也叫不惯。”
殷岩柏哼笑了一声,“那你也可以换个称呼,叫她殷夫人,听着更顺耳些。”
说完,他驾一声,抖了抖缰绳,打马而去。
萨利呆立在原地,满面阴沉。
殷岩柏找了一圈,最后他仰头望天,寻着一圈圈一直围着一个地方打转的小鹰寻了过去。
还没看见人,他便先听见一阵的笑声。
他心头立时一松,可算叫他寻到了,这笑声是魏京华的。
听着她的声音,她笑的这么轻松快意,看来先前在河边生的气,已经过去了。
也是嘛,他们是要携手过一辈子的人,怎么能因为一点点的小事,一点小的误会就生气呢?
日常的生活中,有些摩擦是不可避免的嘛……只要相互体谅一下,没有什么坎儿是过不去的。
他打马走的更快些。
穿过松林,他满脸的笑意霎时僵在嘴角。
他攥着缰绳的手,一时指节手背都泛了白。
他想杀人……他只想杀人!
长子松林里,有一块平地,两只马在林子边缘悠哉的啃着树叶草皮。
三只獒犬也围着两个人奔来跑去。
这两个人正踢着一只牛皮的球,玩蹴鞠玩的不亦乐乎。
眼见那球冲魏京华飞了过来。
她疾奔上前,欲跳起接住那球,但她脚下似乎踩了石子儿。
她重心不稳,猛滑了一下,立时往地上摔去。
与她蹴鞠那人,反应十分迅速,速度也快如闪电。
他立时疾奔上前,伸手把她稳稳接住……
嗡——一声,殷岩柏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脑门儿上!
他心急如焚,四处找她!
她到有闲情逸致,跟个男人在这隐秘之处蹴鞠也就罢了!竟然还亲亲我我的抱上了?
纵然魏京华在第一时间,旋身而起,飞快的离开了那人的手臂,并且迅速的拉开两人的距离。
而且她立即就说,“好了,不玩儿了,该回去了。你有诸多的公务要处理,我也得去看看寇七郎的伤了。”
“你心情好些了吗?男人都是大大咧咧的,在许多的细节上,不会想的那么周到,姐夫他……他是无意的。”耶律泰笑眯眯的安慰道。
殷岩柏翻身下马,阔步向两人走去。
他用得着耶律泰替他说好话?
他是不是大大咧咧用得着耶律泰评判?
他的夫人心情好不好,用得着耶律泰关心?他算个什么东西?
殷岩柏越走越快,后来竟飞身急掠而来,简直像草上飘一般。
“殷岩柏……”
“姐夫……”
两人话音还未落地,殷岩柏的拳头已经揍到了耶律泰的脸上。
他浑身紧绷,目眦欲裂,浑身的肌肉都愤怒的颤抖,这一拳的威力,自然是不可小觑。
耶律泰当即就被揍趴下了。
殷岩柏却觉得不解气,他伸手攥住耶律泰的衣领,一把将他提起来,又是一拳……
没打下去!
因为他忽然脱力了……
殷岩柏迟缓的转过头去,魏京华就站在他身后一步之地。
他的肩头手臂上,正扎着三根金针,金针颤巍巍的,却是卸去了他周身的力。
“你先走。”魏京华对耶律泰说道。
殷岩柏松了手,他垂着视线嗤嗤之笑,只是这笑声却叫人不寒而栗。
“阿姐,我,我不走。”耶律泰皱眉摇头。
他似乎是担心殷岩柏怒极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再伤害了魏京华。
殷岩柏笑的更厉害了……讽刺啊,真是讽刺。
“没事,走吧,我们俩之间的误会,不关你的事。”魏京华冷冷淡淡的说。
好像刚刚笑容明媚,开怀与耶律泰蹴鞠的人,不是她一样。
一个女人,她怎么能翻脸比翻书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