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说!叫你往哪儿走,你就往哪儿!”高个儿凶了她一句。
魏京华闭上嘴。
那矮个儿看了她一眼,“你对这儿很熟?”
“我在京都住了一年多了。”魏京华说。
“梅林外头是什么人?”矮个儿问。
“多是京都富人家的别院,闲暇时他们过来玩儿,或是办宴席的地方。”魏京华说。
矮个儿迟疑片刻,转身向梅林外头走去。
穿过这梅林就能看见梅园的院子了。
魏京华这会儿却并不敢大意放松,她垂着头,亦步亦趋的跟着前头男人的脚步。
两人带着她传出梅林,梅园的院子遥遥在望。
魏京华心跳骤然加速。
但两个男人似乎根本没有往梅园去的意思。
魏京华暗暗有些着急,却又不能表现的太明显。
“这家怎么样?”高个儿忽然停下脚步,抬手指着梅园。
矮个儿摇头,“院子不是很大,必定要不了多少仆从,去别处看看。”
魏京华隐隐失望。
“我去试试!”高个儿却猛地扳住她的肩,“院子小怎么了?院子小,说明风险小。院子大的万一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再给发现了什么……”
高个儿看了一眼魏京华。
魏京华点点头,“我不会乱说话。”
高个儿哼了一声,“你最好老实,不然后悔的是你自己。”
魏京华乖乖点头。
矮个儿藏去了远处的大树后头。
高个儿推搡着魏京华,一路低声警告的来到了梅园前头。
他正欲上前敲门的时候,魏京华的心跳已经快到了极限。
开门的必定是门房老头儿。
那老人家的眼神儿不好,经常认不清人。
但他总是能第一时间认出她来,见面热情的喊,“魏长使来啦!”
梅园里没几个家丁,能动手的不过两三个人,这会儿也不知在哪儿。
若是老人家能反应过来且还好,先稳住这高个儿,叫出里头的家丁护院来,说不定能拿下这两人。
若是老人家直接喊出她的名字,叫这高个儿有了防备……在一阵紧张之下,不管不顾的伤了老人家……
魏京华既期待,又不免紧张。
高个儿已经上前敲门。
吱呀一声门响,魏京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咦……魏……你们是?”
门口传来女孩子的声音。
魏京华一愣,猛地抬头。
她看到秦文错愕的脸。
秦文也瞪着她,满脸的不可置信。
“敢问这位姐姐,家里可缺仆婢帮工?这女子家里欠了债,她爹把她卖给我们抵债!”高个儿推搡了一下魏京华,又立即把她拉到自己身后。
许是秦文上下打量,错愕不已的视线让高个儿心里有了防备。
“你要不要?不要我们还去别家呢……”
“要要要!”秦文立即说道,“别忙着走呀大哥,我家主子正说着,家里缺个能干活儿的仆婢,打算这两日就叫牙行带人来看看呢,你来的这不正是时候吗?”
高个儿皱了皱眉,“你可别糊弄我!”
“瞧你说哪儿去了,这是定钱,你先拿着,我得把人带进去,叫我家主子看看,主人家若是满意呢,自然不会亏了你的。”秦文笑眯眯说道。
高个儿皱了皱眉,看着秦文给出的一点点碎银子。
“嫌少呀?”秦文笑着说,“这只是定钱,是叫我把人领进去看的钱,若是不满意呢,这人与定钱都归你,你又不吃亏!”
秦文俏皮,说话间透着机灵。
高个儿看了魏京华一眼,见她低着头一言不发,但惟恐她进去以后乱说话。
“那不成,人不能叫你领进去,你叫你家能做主的出来看,就在这儿,钱货两讫。”高个儿摇头。
秦文有些急,她盯着魏京华看了片刻,“你要多少?”
“三十两!”高个儿伸出三根指头来。
秦文一口气险些呛了,她捂着嘴,咳咳不断。
高个儿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是有些高了,但你看,她比一般的小丫头年纪大,也能干,粗活细活儿她都成,你不吃亏!
“你若不要,我领去别家了!”
“诶,别呀!”秦文急道,“我何曾说不要了,你等着,我总不能随身揣着三十两现银吧?”
秦文提步想往里头走,犹豫片刻又觉的不放心,她立时扬手唤了别人,“去里头支三十两现银来,快点儿!”
仆妇不晓得什么事儿,见她催得急,也是忙提步就走。
魏京华已经有些站不住,摇摇欲坠,她只觉自己头重脚轻。
那高个儿也是紧张,“有没有?没有不卖了!”
他抓着魏京华要走。
仆妇终于拿来了银子,秦文一跃跳出门槛,把装银子的袋子塞进高个儿的手里,一把抢过魏京华,“钱货两讫,賣身契呢?”
高个儿一惊,他们河里捡的人,哪有什么賣身契。
若是这姑娘问的早,他必定带着人就跑了。
可如今钱都到手了,人也到了人家的手里。
高个儿一愣,抱进了钱袋子就跑。
“诶——你站住!”秦文冲着他大喊。
越喊,那高个儿跑的越快。
秦文并没有真的叫人去追他,反倒是赶紧扶了魏京华进院子,叫人把院门关上,闩紧。
“魏长使……”
她话音未落,魏京华就往地上栽去。
她已经撑到了自己的体力极限。
“魏长使,您快起来……来人呐!”
魏京华被抬去了客房,安置在床榻上。
水蔓菁听说她是被人“卖”来的,顿时吓了一大跳,她不知这是什么情况,也不敢惊动京都里的人。
只请了京郊的郎中给魏京华看了看。
郎中给开了几副驱寒的温汤,叮嘱说叫她好好休息,就没别的话了。
魏京华暂时在梅园里安顿下来。
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她隐约知道自己身边有人进进出出,都是她熟悉的声音,她安心熟睡。
人在身体受损的情况下,安睡,什么都不想其实是最好的治疗方法。
魏京华的脑袋已经放松,至于京都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一个念头也没动……
冬草与海桐,却不可能不动念头。
魏京华一夜未归,且没有派人来交代她们,这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两个丫头坐不住,立即去找了方淼。
“小姐不是与你一起出去了吗?怎的至今也没有回来呀?”冬草急的眼圈发红。
方淼也吓了一跳,“昨日我们在茶馆里遇见了圣……但晋王爷进了宫,不至于不能救长使吧?他若不能救,也必会有其他说法儿……”
方淼皱了皱眉,“你别急,我这就去找晋王爷,问问清楚!”
方淼拍了拍冬草的肩,牵马往晋王府里去。
殷岩柏交了兵符兵权,正在府上体验着他赋闲的头一日。
他脑子里回想的还是昨日在回廊里,他抱着她,与她低声倾吐着心意的情形……
以及她最后离开时,掀着马车帘子与他说,她也是!
他终于得偿所愿了!
殷岩柏勾着嘴角轻笑,手里的长枪舞的虎虎生风。
“王爷,方淼来找!”常武找了一圈儿,终于在校场上找到了他。
殷岩柏赋闲没有睡懒觉,反而是一大早就在校场耍了长枪。
“方淼?”殷岩柏抹了把头上的汗,阔步离开校场。
“可是你家长使有什么话……”
殷岩柏话没说完,就发现方淼的神色不对……他一脸焦急,搓着手,额上冒着汗。
“我家长使在哪儿?昨日她彻夜未归,她的丫鬟都要急死了。”方淼说道,“卑职听闻昨日乃是王爷将我家长使从宫里带出来……”
“彻夜未归?”殷岩柏脸色当即一凝。
“她昨日用过了晚膳,便乘车回府……来人,把昨晚驾车送魏长使回府的车夫叫来!”
殷岩柏沉着脸往前厅里走,人还没到前厅,就听家仆来回话。
“昨日那车夫也一夜没有回来……”
殷岩柏脚步一顿,整个人如同被一层黑气笼罩着,“怎么昨日不来报?!”
家仆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一个车夫没回来,这样的事情他们怎么会想到要去惊动王爷?
或许车夫是猫在哪儿喝酒去了呢?以前又不是没有过这种事……
殷岩柏胸中闷气,眼见方淼还急不可待的跟在他后头,“我必会找到你家长使……”
他没说的是,他现在真是后悔死了!
昨夜里他为何没有坚持送她?
为何没有派暗卫随行保护她?以为所有的危险都随着他上交兵权而结束了吗?
或许一切才不过是刚刚开始……他凭什么以为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是因为他大意!都是他得意忘形,以为他已经达成所愿,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
倘若……倘若她遇到了什么危险,他一定不能原谅自己!
殷岩柏一身黑气,策马要去金吾卫处询问,问问昨夜巡城的金吾卫可曾发现什么。
他刚离开王府,便瞧见京兆府的衙役疾奔他府邸而来。
“见过王爷!”
衙门兵吏拱手行礼。
殷岩柏没功夫与他们闲聊,“有事儿说事儿,没事让开!”
“衙门一大清早接到百姓们举报,说护城河里捞上来了死人,经人辨认,说那人乃是晋王府里的车夫。人已经泡的有些变形,还请……还请王爷派人去认一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