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子有什么好,一副冷淡又高傲的模样,面相还凶巴巴的,一点儿也不讨喜。”陶梦寒的丫鬟轻嗤一声,不屑说道。
陶梦寒深深看了丫鬟一眼,“谁准你背后说人长短?我身边的丫鬟就是这样的教养吗?”
丫鬟连忙福身告罪。
陶梦寒轻哼一声,“若是叫人听见了,人不会笑话你没礼数,人家只会说是你的小姐没教好。”
丫鬟低着头诚惶诚恐的告罪,连声说,“婢子再不敢了,再不说长道短了。”
陶梦寒未发一语,提步向前走去。
丫鬟微微抬头,见她走远,兀自小声嘀咕道,“我也真是傻,她分明是被那长使比下去了,我还说那长使不好,岂不是说她更不好了么!”
丫鬟懊恼的拍了下自己的嘴,连忙小碎步去追赶小姐。
陶梦寒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遇见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来寻,“小姐,前头开席了,大长公主请您过去呢。”
陶梦寒对那嬷嬷笑着点头,“多谢嬷嬷,我身子略有些不适,就不过去了。”
嬷嬷侧脸深深看她一眼,垂头一笑,“怕不是晋王叫县主不高兴了?”
“嬷嬷哪里话,晋王乃是王爷……”陶梦寒赶紧低头。
“我的好县主,你的心意,大长公主怎么会不知道,大长公主如此宠爱小姐,岂能不为小姐谋划吗?”嬷嬷呵呵一笑。
陶梦寒的脸上立时红了一片,“多谢母亲美意,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晋王爷乃是赤子之心,情窦未开,他不懂这男女之情,男人只晓得在外头打打杀杀,成功名,建功业。县主乃是温柔贤淑的女孩子,您有时候得主动一些呀。”嬷嬷叹了口气,“若是您用了心,用了情,岂能有哪个男子不拜倒在您的石榴裙下吗?老奴我是不信的!”
丫鬟在一旁,竖着耳朵,暗自咋舌,“果然是人老成精,咸的也要被这嬷嬷说成甜得了。”
她在扭脸看自家小姐,果不其然是春风满面的。
“别叫大长公主的一番心意白费呀!”嬷嬷说道,“大长公主专门立了两个宴席厅,妇人们在一起,年轻人单独在一起,如此年轻人也能放得开。”
嬷嬷轻轻的拍了下陶梦寒的手,冲她点点头。
陶梦寒的脸羞得通红,低低的应了一声。
她带着丫鬟,还未进宴席厅,便听得里头喧闹的声音,宾朋已经从各处的园子里聚齐在厅堂中了。
这宴席厅甚大,原先搁在中间的屏风已经被挪了去,前后两厅通达的连在一起,这里竟都是年轻人。所谓的长辈也不过是数个上了年纪的嬷嬷,站在宴席厅的边缘角落。
这些个世家出身的贵族们,岂会把嬷嬷们放在眼里?
虽说是男女不同席,但席面都摆在一个屋里,有没有长辈们看着,众人早就笑闹起来,哪里还看的出哪桌是哪桌。
“先前的剑法真是厉害,魏长使与晋王爷是早就一起练过的吗?”有人凑上去问。
喧闹的人群立时就安静下来,众人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两人。
陶梦寒也忍不住向那边看去。
殷岩柏正坐在当中主桌主位上,魏京华位置离他挺远的,两人并不在一张桌上。
但众人为了方便听两人说话,看两人的反应,偏就把两人中间给空了出来,都围在两人的周遭外围。
原是坐的远的两个人,也成了遥遥对望之势。
陶梦寒不由掌心一疼,她低头去看,见自己竟不知何时在掌心掐出了一排月牙形的指甲印。
“本王像是那么闲的么?”殷岩柏轻哼一声,“今日不过碰上了。”
“只是碰上,就有此默契呀!”
“这就是缘分!”
众人嘻嘻哈哈的笑起来,玩笑开的并不过分,并且说笑的人一直觑着晋王爷的脸色。
见他并没有不悦,才敢把他和那女孩子牵扯到一起。
众人试探了几句就发现了晋王爷不可触碰的底线,把他与那女孩子故意扯到一起,不会惹怒他。但胆敢议论那女孩子,不论是褒是贬,他立时就脸色一沉,叫人喘气都带着小心。
“我记得叶家的六娘子,不是很喜欢追在晋王后头吗,今日怎么不见她?”陶梦寒转过脸问丫鬟。
丫鬟歪着头想了想,“大长公主说,叶家六娘子太闹,且她对晋王爷的态度,早些年前头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许是没请吧?”
陶梦寒低着头,不知琢磨些什么,她嘴角略略勾起,“下次若有什么宴席,也记得叫上她,许久都没见了,女大十八变,也不知莽莽撞撞的叶六娘如今变成什么样了。”
丫鬟点头应了一声,陶梦寒冲着魏京华的方向微微一笑,提步朝女桌走去。
陶梦寒也坐了女桌的主桌,她一坐下,有几个同桌的小姐就过去坐了。
她在京都的名声不错,且还有大长公主在她背后维护,愣是破例叫皇帝封了她县主。
虽说她近两三年都随大长公主在麓山,没有出现在京都这些人的视线里,但并没有被疏离,仍旧是众星拱月。
众人说着话便开了席,酒菜上桌。
各人都各归其位,才坐下没一会儿,男子们便开始起身向殷岩柏敬酒。
女孩子里头也有那潇洒豁达,不在意旁人眼光的,竟也朝主桌的殷岩柏行礼敬酒。
殷岩柏今日心情很好,不论谁敬酒,他都照单全收。仰头就干。
“王爷好酒量!”“王爷海量!”
一片恭维声中,陶梦寒身边的女孩子坐不住,频频挤眼睛,鼓动陶梦寒道,“县主怎么不去敬酒?”
“就是,王爷亲自去麓山接的人,这一路,县主与王爷早就熟稔了吧?”女孩子们怂恿鼓动道。
陶县主但笑不语,女孩子们则觉得她笑的暧昧必是确有其事,女孩子们簇拥着她起身,又把酒杯塞进她手里。
陶梦寒原本是不欲去敬酒的,她极好面子,回来的一路上,大长公主几次想把他们撮合在一起,晋王爷都不冷不热的把话题岔开。
她很担心晋王爷会在众人面前落了她的面子,但眼见今日他把所有人的敬酒都喝了。总不至于会单单不喝她的。
陶梦寒红着脸,端了酒杯也没有上前。
“县主面皮薄,你们这是为难她呢!”女孩子起哄着,众人一起推着陶梦寒往殷岩柏那桌儿去。
她们一群热热闹闹还未走近,殷岩柏却忽然起身。
女孩子们微微一惊,瞪大眼睛看着他。
只见殷岩柏端起酒杯郎朗一笑,推开自己的椅子。
“嗬!晋王爷竟也是要去敬酒吗?”
“这里有谁是值得王爷起身敬酒的吗?这屋里是晋王爷最大的吧?”
女孩子们低声窃窃私语的议论着。
陶梦寒不由有些担心,她心里有个不妙的猜测……
“或许是去长辈们那屋里敬酒吧?”不知是谁小声说道。
陶梦寒也略略松了一口气,是啊,应该是去找大长公主敬酒吧。
她正欲举起杯子,唤住晋王爷,却见他是提步朝里走去了,他长腿几步便迈到那冷着脸的女孩子身边。
魏京华那一桌近旁,站了许多年轻男子。
不知是谁安排的座位,恰巧京都里几个性子豁达泼辣的女孩子,几乎都在那一桌儿了。
都是京都里的熟面孔,谁开得起玩笑,谁开不起玩笑,彼此都心知肚明。年轻的男子们晓得这桌的女孩子不是那斤斤计较又小气的性子,皆笑意郎朗的朝女孩子们敬酒举杯,夸赞恭维的话妙语连珠,不绝于耳。
也有许多少年人朝魏京华敬酒的,“久仰魏长使大名,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结识,今日能见,真是有幸!”
“魏长使虽是女儿身,却叫人真心佩服,听闻您在乌兰布统草原上,可扬了我国威,叫那些西疆的游牧族大开眼界!”
几人说着纷纷向魏京华敬酒。
黄酒而已,魏京华的酒量不俗,这场合比较轻松,都是年轻人,并不搀和官场。
她心态也是极其放松,闻言就爽快举杯,“都是仰赖圣上栽培。”
“只有皇兄栽培,就没有本王提携吗?”殷岩柏主动走上前来。
围在她身边的少年人赶紧让出一条路来,叫晋王爷得以走到她身边。
魏京华起身朝殷岩柏举杯,“更要感谢王爷提携。”
“与我客气什么,说起乌兰布统,咱们还并肩战斗过数次呢。”殷岩柏微微一笑。
众人立即好奇的打听起来,耶律松石向来小气,这次却出手就是两万精骑。又有传奇一般的祥瑞神兽紫麒麟,这一趟草原之行,早已经在京都里传的神乎其神。如今竟然能听到当事人亲自说起,众人自然是眼目放光,竖着耳朵愿闻其详。
“就说你带紫麒麟从那洞里出来的时候吧……”殷岩柏竟然顺手就拉开魏京华身侧的椅子。
这桌的女孩子们极有眼色,立时往后蹿了一个位儿,末位上的女孩子自动站起,立在一旁笑眯眯的听着。
殷岩柏说的开心,却是无形之中,把敬给魏京华的酒,皆挡了下来。
立在人群中的陶梦寒,捏着酒杯,指腹都泛了白。
“咱们也去听听,晋王鲜少有兴致这么高的时候呢……”
陶梦寒却凉凉一笑,转身回了自己的座位。她身边的女孩子,你看我,我看你,也只好抿唇跟着她回去坐了。
“你们知道吗?这女子与鹰扬府的沈副将,关系很是不一般呢……”
陶梦寒耳朵一动,抬眼朝同桌说话那女孩子看去,“怎么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