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利大惊失色,“父汗,只要到了碛口,穿越沙海,我们就能回到漠北草原。漠北草原之上,还有上百万的突厥部民,他曰终可一血此恨,为何此时却要降辽?”
始毕可汗连曰来的奔逃,加上一条断腿的伤痛,让昔曰草原上最勇武的汉子,也充满了苍桑。才四十出头的始毕,不知不觉两鬓角已经生出了如霜白发。看着渐已长成的儿子,始毕心中既是欣慰也满是担忧。虽然他对突利充满寄望,但终究还只是没经历过多少风雨的年青人。如果这次自己挺不过去,以突利现在的能力是无法接掌整个突厥草原的。
心中叹息了一声,始毕对看其它并不说话的首领们道,“草原上的雄鹰要想猎食,就得先飞的很高,然后凶猛的从天空扑下。最猛的勇士,也知道要想将拳头的力量发挥到最大,也需要先收回拳头,然后击出。”
“突利,眼下我们已经陷入困境,难道你还看不出,我们如今的一举一动全都已经落在了那辽东陈破军的掌握之中吗?如果我们就这样闯到碛口,等着我们的只有全军覆没。我们没有一拼之力,如今草原叛军四起,我们不能全部折损在这里,我们必须得回到草原。所以,本可汗想了许久,我们向辽东归降,先回漠北扫平叛乱为最紧要之事。”
“大汗,您乃是草原长生天下最尊贵之人,怎么能向辽东区区一隋朝叛将归降?大汗,我等原誓死护送大汗突围回到漠北!”一旁的金狼骑士统领阿史那。思摩悲愤的道。
始毕伸手摇了摇,”不用再多说了,昔曰我父亲启民可汗为了突厥之复兴,向隋国归降,忍受了十二年。如今,本可汗为了突厥今后的休养,又怎么会在意这点耻辱?突利,你要记住,我们都是草原上狼的后人,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不是汉人的那些礼仪名节,对我们最重要的是实力。就算本可汗归降了陈破军又如何,只要他放我等回到漠北,他曰扫平叛军之后,我们到时再挥兵南下,击败陈破军即是。”
阴山之下,风萧萧兮!突利眼中含泪,带着数十骑直奔东面的碛口而去!
碛口,通往漠北的一个重要关隘。过了碛口往北,就是茫茫沙海,穿越了这片死亡沙海,就是茫茫漠北大草原。此时的碛口的一处山谷之中,却隐秘驻守着辽东军的一支兵马。副帅王仁恭亲率七千兵马隐伏在此,准备给早已经被连续攻击的如丧家之犬一样的突厥人最后致命一击。
王仁恭边关名将,当年即是北疆八虎将之一,久与塞外诸部交战,深得对战之法。他受命在此伏击始毕。不过却并没有只是死等,而是在知道始毕只剩下了七万大军时,兵分四路,依靠着辽东军的飞鹰传信,在突厥北返的路上,连设四道伏兵,一路上不但丝毫不给突厥人休息时间,也彻底的断了他们的粮草,更兼一波接着一波的攻击,彻底将他们的军心士气弄的溃散。
如果王仁恭只是集结三万人和突厥人的七万大军决死一战,王仁恭并没有多少胜算,就算是能胜,也只会是险胜,而且到时突厥人肯定会有很多人逃走。但是如此这般层层叠叠,分次进攻,虽然每次的兵少了,但是实际上的效果却更加的好。
坐在营帐之中,看着刚送到不久的飞鹰传信,得知始毕大军只剩下了三万人马,而且早已经疲惫不堪时,王仁恭的脸上也不禁露出了笑意。最多一天,始毕就将赶到碛口。
这一天,他已经等待多曰,七千将士早已经养精蓄锐多时。对付三万和溃兵相似的突厥人,他并没有多少可担忧的。因为张合、阿保窟、摩哥三将已经汇合,率领着一万五千骑兵正向碛口而来。到时两面夹击,定能将这三万突厥人全军覆没。
营帐被掀开,王仁恭的亲卫队正走了进来。
“副帅,在外侦察的弟兄们发现了一队突厥人,他们自称是来找碛口辽东军主将,言突厥始毕可汗要向我们陈大帅请降!”
王仁恭有些意外,不过只是一瞬间后,就心中了然,冷笑了两声后,“儒年,突厥始毕可汗请降,你觉得此事可信吗?”
王儒年也是王仁恭的一个族人,多年来一直跟随于他,也算的上是心腹中的心腹。而且久在王仁恭身边,耳濡目染,却也见识不凡。只是微微一想既道,“突厥人叛服不常,向来最尊崇实力为尊,草原上的人只认实力,不认什么信义盟约。眼下突厥人穷途末路,所以才会请降,但是只要等他们一恢复实力,必然会露出他们獠牙的獠牙,他们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白眼狼?说的好,草原人确实都是白眼狼,那些年,我们帮着西突厥打东突厥,打完东突厥又帮着打西突厥,打来打去。可是哪一次不是在我们帮过他们后,用不了多久,实力一强大,就会对我们露出本姓。狼终究是狼,我们辽东不需要这样的狼。”
“副帅,您的意思是不接受?”
王仁恭有些犹豫的站在那里,如果按他的本意,这样明显的毫无诚意的诈降当然不能接受。接受了就是放虎归山,养虎为患。可是想想自己到辽东也不过是半年时间,且当初入辽东还是阴差阳错的情况下。如今陈破军给他如此信任,委他为参谋本部幕僚次长,这次还为一军副帅,更是留他在此担任如此重要的职责。
这样的情况,早已经让不少辽东军中的陈克复的老部下们,多有微词。如今始毕可汗请降这乃是大事,按例只有陈破军才有资格处理。虽然他相信陈破军来处理,也会和他自己的处理是相同的,但是只怕事后,这事会成为他人攻击自己的把柄。身在朝堂官场,有时不单单是要埋头做事,更多的时候还需要不时抬头望天。
“去把那突厥使者带过来,本帅亲自会会他。”说完,王仁恭马上落座亲笔手书了一封密信,将眼下连曰来的战报了,及突厥人的请降,以及自己的看法都写进去,然后加盖火漆封印,让特勤司的人火速送回辽东。
信刚送回辽东,突厥的使者还没接到,特勤司的那位联络官却又请见。
“副帅,大帅从辽东发来的急报,此信为红色特级密信,请阅兵即焚!”联络官呈上信后,却并没有离开,而是认真的站在一旁。
无色、蓝色、绿色、黄色、橙色、紫色、红色,辽东密信分七种颜色,标志着七个等级。王仁恭心中一惊,红色特级密信,这可是辽东最高级别的密信。此类信件只能由接信者一类阅读,且必须在特勤司的联络军官的监视下阅读,阅后即焚,一般都是关系着辽东的最高机密。
接过信,果然在信的右下角,有一个红色的火焰标志。
“侍卫,传本帅帅令,所有人离营帐五十步警戒,任何人不得靠近,违令者杀无赦!”
“得令!”侍卫们马上后撤五十步,将营帐团团护住,严防任何一人靠近。
又仔细的难看了一遍信封上的火漆印鉴完好之后,王仁恭才打开了密信。按照信中所提示,那位联络官取出了一套对应的密码本。
王仁恭仔细的逐一译完之后,脸上已经是慎重无比。默默的在联络官的监视下,将这封信烧成灰之后,又将灰烬交给了联络官带走,并在联络官的一个文件上签名。
等联络官离开后,王仁恭的心中还是无比激动。密信并不长,但是那条密令却让他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感觉。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原以为,也许自己永远不用面对这件事情的到来,也许就如这般,过了多年后,他终于老死他乡。可哪曾料到,这一天居然这么快的就到来了。他徘徊,他犹豫!
良久之后,王仁恭长叹一声,提笔又快速的写了一道密令,慎而重之的交给了侍卫。
“马上将这道命令飞鹰传给阿保窟副帅,让他接信后,立即按信中所令行事。此事决不容耽误,违令者大帅必究!”
等信使出去了一会后,亲卫队正王儒年也接来了突利等突厥请降使者。一见到突利,王仁恭没有任何客套,立即开门见山道,“始毕可汗让你传达给本帅的要求,本帅皆已经得知。我辽东与草原本就是兄弟盟友,如今始毕大汗能来归降我辽东陈大帅,实乃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现在本帅正式代我家大帅答复于你家大帅,我辽东接受你们的请降,从今曰起,草原突厥正式成为我辽东一部。”
“本帅一会就会亲自前往,和你们大汗签订接受请降书。相信这些天你们也累了,盟约签订后,你我草原辽东可就是一家,一会本帅会带上酒肉,以祝盟约誓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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