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越泽接到殷老爷子的电话时,他正开车回兰恒公馆,一听殷老爷子说的话,沉吟片刻,“纪通平自己来的吗?”
“不是,还有明柔丫头。”
“那我就不去了,爷爷就说我在公司加班。”殷越泽拒绝,纪通平此时找他,无非就两件事,一个关于城东地皮,一个想继续探究他对纪明柔的意思,带着纪明柔来,说明后者的分量更重。
“这样不太好吧,对方毕竟是纪家。”殷老爷子试图劝解。
殷盛霆说殷越泽在外面和一个刚成年的女孩搞在一块,不过殷越泽并没有正式表过态,也没把人带老宅给他看,说不定并没有长期和那女孩在一起的打算。
“没什么不好,纪通平有公事,会直接联系我,不是公事,就没有见面的必要了。”他说的很清楚,这门亲事,没可能。
殷老爷子有些遗憾,最后遵从孙子的意见,“好吧,那你有空多回来看看,别一直在公司忙那些事。”
殷越泽应了声好,听着那边挂了电话,才把耳边的蓝牙耳机摘下。
回到兰恒公馆,面对冷清的别墅,心中空荡荡的,尤其在感受过一个家庭的暖意后,那种孤寂越发明显。
以前自己是一个人,现在也是一个人,怎么就适应不了呢。
花瓶里插的百合早已凋落,干瘪的花瓣落在瓶子旁边,厨房里的用具很长时间没有动过,好像蒙上一层淡淡的灰尘,打开冰箱,里面本来新鲜的蔬菜此时焉儿了吧唧黯无光泽。
他把冰箱合上,重新回到客厅,架子上三只草娃娃头顶已经蹿高一截,细细青青的小草,看上去蛮可爱,原本是死物,却被这丛青草赋予了生命力。
殷越泽盯着三个娃娃看一会儿,拿起旁边的小花洒,给它们浇了点水。
放下花洒,他又拿着车钥匙出门。
宋悠然和宋凌从外面吃完饭回家,天空竟然下起了雪,洋洋洒洒落在地上,很快消失不见。
她抬头朝夜空中看,白色的羽绒服和雪花融成一体,带着冰凉的触感落到她脸上,从缝隙钻进她脖子里。
“哥,下雪了!”宋悠然张开双臂转了几圈,看着漫天纷扬的雪花。
这是今年的初雪,仿佛洗涤一切肮脏污垢,只留下清澈的纯白。
宋凌唇边挂着浅笑,两手揣在兜里,看她在前面兴奋,步子始终不紧不慢。
走着走着,他脚步停住,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一个人名。
接通电话,那边说了几句,宋凌面色一变,对前头的宋悠然道:“悠然!你自己回去,我有事,晚点再回去!”
宋悠然回头,他已经跑出一段距离。
她没太在意,反正离家很近了。
最近城东地皮爆出新闻,纪氏的股票连续好几天都跌停了,宋悠然心情非常好,看见谁都是和颜悦色的。
马路对面,殷越泽坐在车里,车窗半开,烟雾弥漫,他夹着烟送到窗外点了点烟灰,叼在嘴上,发动车子,朝宋悠然所在的小区驶去。
宋悠然刚走到楼底下,身后一束车灯把她脚下的路都照亮了。
车按了两遍喇叭。
她朝车子瞥了一眼,当做没看见走进楼道。
殷越泽见状,神情有些无奈,找了车位把车停好,烟掐灭,大步跟上去。
楼道已经没宋悠然的影子了,电梯正在缓缓上升,刚好另一个电梯门打开,走出几个住户,他直接进去,按了四层。
一层四户人家,宋悠然那正紧紧闭着门。
他按响门铃,里面没人应。
又按了一遍,还是没人开门。
宋悠然窝在沙发上吃坚果,对门口的动静充耳不闻。
门铃只响了两遍就不响了。
随即她手机屏幕亮起,一条短信。
‘小猫,开门。’
宋悠然瞄了眼,啪啪啪打几个字。
‘我哥说了,不让我放陌生人进来,尤其是男的。’
殷越泽瞅见回信,沉思片刻。
‘我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你要不要?’
新年礼物?
宋悠然歪了歪头,猜不出殷越泽会送什么,从她那天在医院里隐隐知道殷越泽对她的意思后,心境渐渐有了微不可察的变化,尤其是对待殷越泽这个人。
她想了想,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小脑袋,好像某种可爱小动物离窝之前的查探。
殷越泽就在门口站着,眸子落在她身上,蕴含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又有大海深处的沉稳。
见她这么可爱的动作,想伸手去摸摸她的头。
然而,小动物受惊了,下意识要关门,幸亏他眼疾手快扳住门边,要不这只手就倒霉了。
宋悠然松开门把,殷越泽登堂入室。
反手关上门,看了看房子的格局,也注意到茶几上的一堆坚果壳。
“你来干什么?”宋悠然在沙发上坐下,继续剥坚果,剥一个吃一个。
殷越泽在她旁边坐下,一抬头看见对面墙上挂的一组照片组合,最中间是宋悠然宋凌的合照,宋凌弯着腰,宋悠然趴在他背上做了一个飞翔的姿势,笑容灿烂,虽不是亲兄妹,却亲密无间。
“你和你哥哥感情很好吧。”他问道。
“那是自然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当然好。”宋悠然把一个坚果放进嘴里。
“挺难得。”
宋悠然动作一顿,小声嘟囔:“有什么难得,你不就兄弟三个吗。”
“我大哥是私生子,我们的关系只能算是和谐,并不亲近,承旭从十八岁开始参军,到现在已经五六年了,很少回家。”
这是殷越泽第一次主动说起他家里的事。
“你不是还有个姐姐吗。”她记得殷家有个二小姐,名字叫殷墨。
“她喜欢旅游,我看见她的时间和看见承旭的时间一样,有时候一年都见不着一面,打电话不是在西班牙就是在泰国。”
他的声音很轻,虽然语气平静,可心里一定是在意的。
宋悠然莫名有些难受,坚果也不剥了。
“你还没说呢,来找我干什么?”
殷越泽忽然抓住她的手,紧紧攥着,不容她退缩,也不会弄疼她。
“悠然。”他沉声开口,“跟我回兰恒公馆,像之前一样,行不行?”
这是第二次。
第二次他对她说这句话。
而这句话的答案,就是那天他们争吵的源头。
过了这么多天,宋悠然已经没有什么感觉了,可还是摇摇头,“如果是为这个,那你回去吧。”
出都出来了,现在回去怎么和哥哥交代,况且,殷越泽态度立场并不明确,就像他说的,他身上背负有一定的责任,不能乱来,若是一直这样,她就算回去了,两人还会因为这件事再次争吵。
殷越泽深深看她一眼,“你一定要纠结在这件事上吗?”
“是,这件事不解决,我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形同陌路。”宋悠然非常坚定自己的立场,她就站在那里,绝对不会移动半分。
“悠然,那我们换个话题,谈谈纪夫人吧。”殷越泽突然道。
景岚。
宋悠然拧起眉毛,周身的柔和气息顿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十分锋利的劲道,整个人仿佛一瞬间炸毛,带着浓浓的抵触情绪。
“你谈她做什么?!”她十分防备。
殷越泽看着她激烈的反应,静默许久,才道:“没事,就是突然想问问。”
宋悠然面色更不善,“你试探我?”
不等殷越泽开口,宋悠然手机响了,宋凌打来的电话。
她脸色缓了缓,接通电话。
“悠然,我今天回不去了,朋友这里出了点事,你自己早点睡。”
“好,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宋悠然对殷越泽下逐客令,“我哥说他快到小区了,你赶紧走吧。”
殷越泽有点儿头疼,他不知道为什么宋悠然这么执着于扳倒纪家,只是隐隐能察觉出她隐瞒了自己很多事,和城东地皮有关,和纪家有关。
她不愿告诉他,自始至终都将他隔离在自己所信之人之外。
殷越泽沉下一口气,站起身来,“那我走了。”
两人第二次不欢而散。
宋悠然这些日子以来的好心情消散了,散的干干净净。
“喵……”
白毛团子从自己窝里钻出来,走到宋悠然脚底下蹭来蹭去,又细又长的尾巴摇摆在半空中,尾巴尖微微打着勾,好像在安慰她。
宋悠然弯腰把它抱起来,揉了一顿毛毛,“还是你好。”
白毛团子挣扎着跳出去,跑到窝里。
宋悠然奇怪,走过去一看。
食盆里没粮了。
宋悠然,“……”
白感动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