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小年轻闹别扭我也明白,我和我们家老头子当时也爱闹,大事小事都闹,闹到每次都觉得日子没法过了,谁知一晃几十年,不也是这样过来了?”吴妈说着,脸上不由染上了笑意,很快,又被落寞的神情所取代。
只听她又说道:“可惜啊,现在没得闹咯,这老头子还真是不让我好过,明明向我保证一定会比我晚走的……”
穆瑾城眸光一沉,眼里闪过了一丝什么,他张了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却还是没有开口。
见状,吴妈故作轻松地摆摆手,说道,“嘿,瞧我,说什么傻话呢,这些过去的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瑾城啊,我想告诉你,得珍惜眼前人,像你和小宛,多好一对啊,郎才女貌的,对视的眼里都是浓情蜜意,哪有过不下的理呢?有矛盾就化解,有误会就解释,人都说了,百年修得同船渡,这辈子能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人,最后还结婚了,多不容易的事啊,你说是不是?”
“抱歉吴妈,我得出去一趟,辛苦你给我做饭了。”穆瑾城没有直接回应,他放下碗筷起身说道。
吴妈会意一笑,叮嘱的说道:“去吧去吧,路上小心点。”
夜晚,一辆迈巴赫在环城公路上驰行,直驱医院。
病房里,蓝铃宛昏昏沉沉从梦中醒来,只觉得头晕脑胀,口干舌燥。
她本能伸手去捞床头柜上的水杯,谁知一个手误,反倒把杯子往地上推了过去。
她心头一惊,清醒了几分,可意料中玻璃破碎的声音却没有响起,反倒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这水凉了,我去给你烧一壶热的。”
这极具辨识度的低沉嗓音,不用想也知道它的主人是谁。
蓝铃宛吓了一跳,吃惊的说道:“你,你怎么在这?”
“回家,顺路来看看你,我怎么也是孩子的爸爸。”穆瑾城一边按下水壶的开关一边淡淡的说道。
顺路?医院在城西,穆家在城东,相隔十公里,这顺的是哪门子的路?
正在蓝铃宛内心不住发出质疑时,穆瑾城拉过一张椅子,在她床边坐下。
见状,蓝铃宛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穆瑾城眸光一沉,起身将椅子往后挪了挪,见和她保持一定距离,这才又重新落座。
“你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直接说吧。”蓝铃宛警惕地看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直接了当的问道,说这话时,下意识用手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生活不是生意,不是每一步都需要目的。”穆瑾城一边说着,一边拿过烧好的水,倒了七分满,在嘴边吹凉,喝了一口试过水温,这才给蓝铃宛递了过去。
见他喝过,蓝铃宛这才接过,轻笑了一声,说道:“穆总今天怎么那么好兴致,有空来看我?你们家沈梦柔不介意?”
听出她话语中讽刺的意味,穆瑾城眉宇紧锁,说道:“小宛,沈梦柔……”他企图解释,可话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小宛,我们今天不说这些,你不是说过好聚好散,今天我们就权当谈天,好吗?”
说这话,他的眼里透出少见的温柔和真诚,正是这份温柔和真诚,加上窗外飘然而至的柔风,吹散了蓝铃宛内心的不安。
她勾唇苦笑,无奈的说道,“你说,我们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
她的话极轻,却像一颗利刺扎进了穆瑾城的心脏。
只听蓝铃宛这又开口说道,“这些日子什么坎坷都过来了,却没想到一起经历了那么多的人,最后还是闹到了离婚的地步。”
这话一出,两人都陷入了一阵沉寂。
窗外的风越吹越凉,渐渐的,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下雨了。”穆瑾城率先开口说道。
大抵是因为雨夜,人都变得感性了,就连蓝铃宛,此刻心里怀的更多的不是对穆瑾城的憎恨,而是惋惜。
“是啊,下雨了。”她附和着说道,脑海里不自禁闪过了什么,继续说道:“我记得,以前我们在雨夜还蛮多回忆的。”
是谁带她的手逃脱大雨滂沱?是谁被淋的像落汤鸡依旧指着对方滑稽模样笑得像个孩子?是谁为她擦干头发?又是谁牵着她的手走过雨后的小巷?
这些在平凡的日子里的小片段,此刻如同潮水一般将她席卷。
穆瑾城没说话,深邃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什么,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动,想要牵住那人的手,却又顾虑些什么,又小心翼翼地缩了回去。
“之前还看人说,雨后的桂林堪比天宫呢,没能去成,好遗憾。”蓝铃宛强撑着笑着说道,话刚说完又突然急转弯,继续说道:“不过也没关系,以后会有人陪我去的,你也一样。”
这些话,如同一把温柔刀,无情地往穆瑾城的心口上扎去,他喉结一滚,开口说道,“可我只想你陪我去。”
“轰隆——”
一阵雷声与此同时落下,完全将他的话覆盖。
“呀!”蓝铃宛没忍住叫出声,下一秒,一双温暖的大手替她率先捂住了耳朵。
“砰砰——”此时,心脏不受控制地撞击胸腔,原来,他还记得她怕打雷。
“耳朵捂好,我先去把窗关上。”穆瑾城柔声说道,转身关窗。
外头的大雨,似乎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豆大的雨点猛烈的敲打在紧闭的窗户上,发出的声音让人心神不宁,狂风呼啸和隆隆雷声更添了不少骇人恐怖的气息。
虽然在室内,但蓝铃宛依旧惴惴不安。
“我去开灯。”穆瑾城见状,转身企图开灯,可惜电灯在闪了一秒后,再也没法亮起。
“电灯怕是坏了。”黑暗让蓝铃宛的内心又多了几分恐惧。
“这么大雨我也没法走,只能等等了。”穆瑾城重新在她的床边坐下,眼下,偌大的病房里仅剩一盏台灯照亮两人。
蓝铃宛淡淡地点了点头,内心却松了一口气,这么一个雨夜,她怕是惶不安一夜都无法入眠。
反观穆瑾城,此刻,他的目光正落在床头柜堆起的育儿书上,只见他扫了一眼,拿起最上面的一本童话故事集。
“在遥远的国度,住着一个国王和王后……”他翻开书本,认真地念道。
“你,在干嘛?”这个西装革履正在念童话故事的男人,蓝铃宛是怎么看怎么违和,怎么看怎么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