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山西看看,这句话说起来简单,但是真要落到实处是真不容易。任雪峰听到了这个建议不由得有些嗤之以鼻,但是细细一想却也是不得不去看看才知道。毕竟现在能够从武朝获得的情报主要来源不是口耳相传就是朝廷的邸报,前者在传言的时候会因为说话的人自我意识而发生偏差,往往三四个人传言之后就已经无法作为证据使用了;而后者,朝廷的邸报则更不好相信,要知道现在当官的可都是些文人,文人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文过饰非,现在虽然算不得武朝最危险的时候,但是也是四下火起,但是当官的都是绝对的报喜不报忧,即便是只有忧可报,也要用词藻进行一番修饰,看上去似乎不是那么有威胁才行。对于这些官员而言,最重要的是头上的乌纱帽和口袋里的钱,只要能保住这些,老百姓的死活其实一点儿也不会让他们觉得不安的。基于以上这些理由,陆军情报局在情报分析上只能选择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了。
旧世界历史上明朝这个时候已经是崇祯年间了,崇祯这个倒霉孩子赶上这时候也只能算是倒霉。他的爷爷万历皇帝因为立太子之事与文官集团冲突,几十年不上朝,让一群文官自己运营大明朝,虽然说期间不仅有万历三大征的辉煌胜利,更有矿监税监为皇帝敛财到皇帝的内帑,加上张居正采用了新的一条鞭法来改革税收政策,为明神宗和国库收敛了大量的钱财,但是这些行为是标准的国富民穷措施,透支了大明朝民间的财富,而且极大地损害了地主乡绅的利益。这些地主乡绅从而采用通过他们在政府的代言人文官系统向皇帝宣战,明神宗死后泰昌皇帝明光宗上台仅仅一个月就因为“红丸案”暴毙,不得不由泰昌皇帝的长子朱由校继位,即天启皇帝。天启皇帝即位时仅仅是个十六岁的大男孩,登基时后金威胁就已经是非常严重了,而后宫宦官干政又愈演愈烈,魏忠贤对于对头的文官系统不惜血洗,使得明朝民生凋敝日薄西山。因为他的父亲不受明神宗的宠爱,因此他从小也备受冷落,接受的教育不多,却有了喜欢木匠工作的爱好。后来在公元一六二七年意外落水染病,同年服用仙药而死,崇祯皇帝朱由检就是这个时候被赶鸭子上架地接过大明朝的。
这个时候的大明朝,因为正在进入小冰河期,导致大量明国内陆大多数地区气温下降严重,多地粮食连年歉收甚至绝收。与此同时,辽东后金持续不断南下骚扰入侵,给明朝造成了沉重的损失,这个时候的明朝已经将万历时期存下来的老本给吃了个精光,不得不三番五次向治下老百姓摊饷,农民在歉收甚至绝收的情况下哪里会有钱来交粮饷?自然就招来了税吏的辣手催粮,在这样民不聊生的情况下,老百姓自然就只能选择起事,在那些“杀人放火等招安”的渣滓们带领下,陕西、山西、河南等多地接连爆发民变,随后愈演愈烈,让原本对于北面后金就捉襟见肘的明朝不得不开始用以抚代剿的方法来安抚叛乱。不过这些所谓的“农民起义军”们在尝到了“会闹的孩子有奶吃”的甜头后,开始接二连三地发动叛乱,最后迫使明政府正式下达命令调动军队进行平叛。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的,我们想要……”任雪峰的话说到这里顿了顿,抬头看了看参谋长联席会议办公室里的几个总参谋长,然后重重地说道,“我们情报局觉得应该要去山西前线去看看。”
“去山西?”几个总参谋长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肖明伟连忙站了起来,“任雪峰同志,你不能这样想一出是一出啊!去山西不是容易事啊!还记得我们一六二九年年初的时候要去京师的北上支队吗?他们连河南都没进的去就在路上被伏击了,我们现在连敌人是谁都没弄明白,难道又弄一支北上支队去山西?”
“是的,这不太好实现啊!”何滚龙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大陆的道路情况跟我们这里没得比,北上支队的同志们也反映过,北上的官道从出了明州往北,就是烂得一塌糊涂,不下雨还只是颠簸,下雨了直接会把车子给淹没掉的,我们北上支队当时的车辆已经算是本时空最优秀的车辆了,在那样的道路上还是走得非常辛苦,每天大概就是三十公里左右的行驶里程,从这里到山西,动则上千公里,用这样的速度等到了山西没准都夏天了,什么都看不到的。”
“我知道,”任雪峰微微笑了笑,看着何滚龙,这眼神让何滚龙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所以才向参谋长联席会议提出申请,希望能够借助空军的力量向那边进行一次长距离侦察。”
“不可能!”何滚龙回答得又快又干脆,“我们现在所有的飞机航程都是只能在六百公里的半径内活动,如果向山西方向飞,最多也就是飞到广西就得往回跑,飞机是肯定不可能的。”
“我们不是有一架蚊式机吗?”任雪峰明显早有准备,连忙追问道,“我记得我们的蚊式机航程估算应该是在两千公里半径可以活动,我们测算过距离,从这里到山西太平是一千九百多公里,还是在活动半径之内的,难道蚊式机就不能去一次吗?”
“我去!你还能这样算的?”何滚龙眼睛不由得瞪圆了,“蚊式机的航程是根据飞行里程再扣除掉发电机油箱里剩余的油料来进行估算的,现在是冬季,就连我们这里都在刮北风,你觉得我们能有足够的力量顶着北风去山西?这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半路上遇上点小故障什么的,分分钟就要出事。”
何滚龙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从最后一次蚊式机升空以后,袁振力就在嚷嚷要把蚊式机封存了,因为飞机使用的电动机是旧世界进口的,现在因为长时间运转而缺乏保养,现在已经出现了较重的磨损现象了。至于以前那架小蜜蜂似的太阳能飞机,现在就是个笑话,飞机上的电池因为袁振力买的时候贪便宜,买的是国产电池,现在老化严重,电量退化到只有以前标准存量的百分之六十不到,而且飞机上的那台柴油发电机也因为长时间运转,现在已经被拆下来送去工业委员会进行大修了,在大修完成之前是绝对没有可能让这飞机上天的。
虽然也有元老曾经提出要把蚊式机上的发动机改成汽油或者柴油发动机,但是现在工业委员会没办法拿出合格的内燃机成品,无法保证量产。更别提飞机使用的发动机不仅功率要求高,还要占据空间小,耗油率又不能过高,用张元的话说就是在黑屋子里抓黑猫,能不能造出来全看运气,所以蚊式机的改造方案不得不临时被搁置。
至于百舌鸟教练攻击机则更不用提起,上面使用的发动机本来就是工业委员会从众多失败的发动机中挑选出来“不那么失败”的产品,现在虽然运行正常时能够让飞机飞上天,但是在不正常时这些飞机发动机会不定期出现险情。尽管后来的几次险情都因为飞行员在“电脑模拟”中有过虚拟经验,好歹还保证了人机都安全回到地面,但是无论是何滚龙还是袁振力,都已经不愿意让飞行员再驾驶这种时不时会爆发的“定时炸弹”了。
“你们不是有飞艇吗?”任雪峰终于把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了,这句话让何滚龙更加无语。
“我的哥哥啊!你不能老把手伸到我们空军这边来啊!”何滚龙痛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一直不语的唐勋良给打断了,“小任不要乱说啊,飞艇又不是空军的,是海军的。”
“哎!老唐你不能乱说话啊!”何滚龙不乐意了,“飞艇怎么变成你们海军的了?飞艇是飞的啊!而且从一开始,飞艇上的人员就是我们空军的啊,并且还搭载了空降兵的,怎么就变成你们海军的了?”
“怎么就不是海军的?飞艇这东西跟潜艇没啥区别好吧?”唐勋良当仁不让,“你看,首先是通过改变艇体密度来实现高低的,也是通过螺旋桨推进整个艇体来实现的,同时还有飞艇在运转的时候需要人员测量定位确定位置,这跟潜艇完全没区别啊,你总不能说潜艇也是你们空军的吧?”
“哎……那个啥……哪能这么说的?”何滚龙不由得有些语结,“我不管,飞艇在研制的时候就是我们空军在负责,而且……”
“没而且,”唐勋良明显早有准备,现在丢出来简直是一套一套的,“日本人那时候海军和陆军不和,海军的东西陆军不能用,陆军的东西海军碰不着,到了末期海军造坦克,陆军造潜艇,不仅耽误了资源运用,同时更是影响了战局的指挥。当时这艘飞艇在研发的时候就是我们海军提出的概念,因为想要实现预警机功能,必须要长时间滞空并且在固定范围内进行活动,所以才和你们空军联合开发的这个项目。”
何滚龙一愣,“不会!你们那时候跟我们合作开发?没有的事,无非就是你们派了一些水兵过来帮我们安装设备而已,并没有合作开发,而且你们当时派来的测量人员名义是教我们空军的人如何测定方位和航速的,我们自己开飞机的难道不会做吗?原来你们那时候就在打飞艇的主意了?”
唐勋良摇了摇头,“那时候我们还签订了一份联合开发协议,你忘了?你自己签的。”
这下何滚龙有点抓瞎了,他当时看过好几次的,里面写的东西条款未免太多了,他压根儿就没看明白,当时又需要从海军调人过来协助安装便签署了,没想到这居然就掉到沟里了。
任雪峰倒是比何滚龙还着急,“这飞艇到底是谁的啊?天上飞的不是都归空军管吗?”
“谁说的?”唐勋良连忙打断他,“天上飞的地上跑的可都有海军装备的,你看以前不还有海军航空兵吗?还有海军陆战队。”
这时在旁边坐着看戏的吴镝跳起来了,“老唐!你不能乱讲啊!海军陆战队是独立兵种,我们有我们自己的编制的!”
“好好好!”唐勋良连忙摆了摆手,“海军的装备主要是看使用者,并不是在哪里使用的,飞艇的飞行方式和潜艇的原理是一样的,那么它肯定就是归属海军才对啊!”
“好!照你的说法,”何滚龙深呼吸了一口,“那么以后气垫船就归空军管,直升机你们海军也不要用,这些都是通过推动空气作为推进力使用的,更何况就算是飞艇,也是需要推动空气才能向前飞行的,在空中还会受到气流的影响,所以它肯定是空军的装备。”
“好了好了!不要再争了。”一直在旁边闭目养神的肖明伟终于说话了,事实上海军和空军争夺飞艇所有权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刚才一听任雪峰提到飞艇,他心头就不由得一跳,果不其然,空军和海军就立刻为了这飞艇归属权的事情吵了起来。“不过是一条飞艇的所有权,你们就吵成这样,要是等到以后真的开发航母了,出海军航空兵了,我们还要不要打仗了?每天就吵嘴皮子得了?不管是德国的戈林还是日本的陆海军之争,还有墨索里尼的意大利海军不需要海军航空兵,都是一个一个的笑话,轴心国里这些极其短视而不正常现象不仅消耗了轴心国联盟的战争资源和战争能力,最后导致了整个轴心国的惨败。以人为鉴,可以知得失;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我们已经见过这么多历史上著名的错误,为什么我们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个不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