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闲逛的陆远发现了一件事,这件事很有意思,有点不符合农村的节俭风气,那就是在村里一户人家门口,堆着一些已经烂透的野味,这些东西如今不管是拿到市场上卖钱还是送人可都算是好东西,可这户人家门口,就这么随处乱扔着,苍蝇在野味的尸体上‘嗡嗡’乱飞,路过的邻居对这一幕都见怪不怪。
陆远对这一幕有点不理解,那些野味没有开被开膛破肚,看那意思好像并不是准备吃的、也没有扒皮,说明也没有拿皮毛换钱的意图,那,就这么扔到家门口到底是什么意思?
“警官?”
一声呼喊由陆远身后传来,待他回头,刘亚琴正在远端走来。
“我真不是警察。”陆远平静的回应了一句,可等刘亚琴靠近,陆远发现这个女人头发有些乱了,本就不怎么干净的衣服上,还有被人踢过的脚印,像是……被谁打了一顿:“他们,打你了?”动手的人肯定是四狗家的,除了他们,谁会对村里这个可怜到极点的女人动手?
“警官,我看着您坐在车里还有另一个人给您当司机把您送进了派出所,您就别蒙我了……”陆远听完这句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刘亚琴是把自己当成大官了。
“我也知道,这村上的人没人愿意管我们家老赖的事,我就是,就是看不惯老赖祸害孩子,要不也不能报警,哪有把孩子学费都输了的。警官,您给我一句实话好不好,这老赖到底是个什么罪过?”
刘亚琴都不敢看陆远的低着头,像是她犯了法一样,四十多岁的女人站在陆远面前说着小话儿,还说的毕恭毕敬。
陆远也不想难为她,光看那模样都让人心疼:“实话跟你说吧,这案子要是落实了,估摸着得判……”
“啊!”刘亚琴绝望的抬起头,瞪着眼、张着嘴看着陆远,整个人木在了当场。
“你别着急,我还没说完。老赖在被提审的时候向派出所的警察说出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要是能把人抓着,可能今天晚上就会放出来。”陆远也不想大喘气,无奈,这刘亚琴打断的太快,让他根本没有机会一口气把话说完。
听到这,刘亚琴认真了起来,此刻,那门前堆着野味的院门打开了,有一满头白发的老汉扛着锄头走了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去下地。
“警官,那我也检举一条线索,能不能一起算在我们家老赖身上?”
陆远把目光移向了从院内走出的老汉,脑子里想的全是门前堆着的野味,所以没答话,没想到,这女人还真知道点东西,硬是用话语把陆远的视线给拉了回来。
“前些日子的晚上,这话说出来得有一段时间了,我早晨4:00起床下地……”
这句话要是放在别的地方,或许有夸大的成分,可要是放在农村,很正常。农民种点地不容易,夏天又是农忙的时候,有些人为了躲避盛夏时节中午毒辣的太阳,专门早早的起床去地里干活,4:00出去,8:00、9:00趁着天儿还没热透就回来,等到太阳下山在去地里,晚上回来,为的就是不被晒伤。
“当时我在地里看见了一台白色面包车,那车我认识,是屠户家的,只有他们家的车把后座拆了,平日里都是把整扇的猪放在后座运走。那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就感觉车在晃,等我走近了,趴着车窗去看时,发现屠户坐在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好像是姜春阳。”
“谁?”
陆远声有点大,突然的这么一嗓子吓了刘亚琴一跳,对方赶紧补充道:“姜春阳,警官,是姜春阳,我看的真真儿的。”
“屠户,坐在姜春阳身上?”
这个画面陆远有点无法理解。
“啊。”刘亚琴接着道:“屠户发现我以后张嘴就骂,我也不知道那是在干啥,然后,屠户提着裤子下了车,我有点害怕,转身就跑,屠户在我身后大骂,还说什么‘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就杀我全家’之类的话。”
“你的意思,屠户是同性恋?”
陆远又问了一句,这回,他更认真了。
“不能吧……”刘亚琴反而含糊了:“他有媳妇,还有俩孩子啊。”
“是不是同性恋的,我不知道,反正我真的看见屠户坐在姜春阳身上。”
一幅画面在陆远的脑海里出现了,凌晨4:00,屠户脱了裤子在姜春阳身上,不管这个画面代表着什么,姜春阳和屠户之间肯定有所交集,也就是说,村里人所谓的这俩人不认识是一条浮在表面的遮尘布,掀开这层布,里边的事实才会呈现出来。
“老赖媳妇,你说什么呢?”
老汉是被陆远突然提高的音量吸引的,可接下来的话,让他彻底愤怒了!
“会不会说话?你说谁是同性恋?啊!!”
老汉拎着锄头猛虎下山一般走了过来,跟要和刘亚琴玩命似得。
到了这份上,刘亚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转回身,冲着刚才没看见的老汉张嘴道:“我就是说出了我看见的事实。”
“放你娘的屁!”老汉大骂:“这事实当初警察走访全村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这事实屠户死了,你家老赖给派出所提供线索,指证我家姜春阳是凶手后,拿了人家2000块钱的线索费,你怎么没说?这会儿又成事实了?”
老汉根本没在意陆远,即便刘亚琴提醒道:“你别乱来啊,敢乱来警察把你也抓起来。”
啪!
老汉靠近后一个大嘴巴就打了过去,这一下把陆远都打愣了,打完,老汉冲着陆远说道:“来,你让他抓我一个看看!有能耐,也别抓我了,直接把我毙了!”
陆远赶紧站在老汉和刘亚琴中间拦着老汉道:“别动手,千万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老汉一把推开陆远,瞪着眼睛道:“说什么?”
“他们家老赖,赌输了就说我们春阳杀了人,你们这些警察也是偏听偏信的窝囊废,到我们家走了一圈拿了点东西就宣布我们春阳是凶手,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老汉冲着刘亚琴气喘吁吁的质问:“老赖媳妇,你摸着良心说,我们家春阳得罪过你没有?这么些年了,只要是在村里碰上,哪回不是‘叔叔、婶子’的叫着,你们家两口子怎么一个比一个能坑人啊?”
陆远双手扶着老汉的胳膊,就怕他在动手的问道:“您是,姜春阳的父亲?”
“废话,我们家春阳让他们两口子给糟蹋的都没人敢靠近了,这时候,除了他亲爹,谁愿意管这种事?”
陆远总算找到正主了,指着院子外那些野味问道:“大叔,这些东西,为什么扔在了院外边?”
老姜扭过头,都不看陆远回应:“不知道,反正不是我们家的。”
不是……他们家的?
就摆在院门口的土沟里,却不是他们家的?
“大叔,那你能跟我说说姜春阳吗?说点什么都行。”陆远太需要了解这些信息了,郑义带来的东西他还没等看完就被进山的三人组连车带资料的都拿走了,他现在对西岭村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
老姜这回连儿子都不认了,瞪着眼睛说道:“我没他这么个儿子!”
那生气的样子,像是亲手养大的羊羔眼看着要产毛了,结果却丢了……
陆远看得出来,这才是爱之深责之切,老姜要真实对自己儿子失望透顶,会在刘亚琴说出那番话以后,冲上来要杀人似得维护已经成为通缉犯的儿子吗?
“大叔,你就不想知道姜春阳为什么杀人?”陆远使用话术,想要把老姜把心里话说出来……结果……
老姜突然开口咆哮道:“怎么不想?!”
“我不光想知道我儿子为什么杀人,还想知道他上了高三以后为什么不好好学习,在电脑上透着看,看那些不要脸的片子!”
“我还想知道小时候懂事的孩子怎么到了十八、九岁爹妈就说不得、碰不得了!”
“可这一切谁来告诉我,你吗?”
说完,老姜转身而走,驼着背、扛着锄头,风尘仆仆的迈步离开。
人都说父亲是孩子的山,可这是的老姜,仿佛身上压着一座永远也搬不走的山,压的他,喘不上气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