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黄连在口(5)
“我什么时候承认是我放的黄连啊?我哪里来的黄连?”白冰冰无奈地反问。
“你上午不是道歉了么?”展君临不解。
“道歉并不表示就是承认是我放的黄连啊。”白冰冰道。
“既然不是你放的,那你为何要道歉?”展君临问。
白冰冰一时语塞,叹了口气后,问:“展公子听说过‘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句话吗?”
展君临看着白冰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病人因你而受到牵连?”
“也可以这么说,但是,至少……”白冰冰一边思索一边回答道,“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也有责任。”
“愿闻其详。”展君临道。
“煎那一炉药的时候,我曾经离开过一段时间,所以极有可能有人在那段时间里在药中放了黄连。作为煎药的人,我没有照料好自己煎的药,至少可以算作玩忽职守,所以我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有责任,甚至是绝大部分的责任。倘若我当时没有离开,就不会给人以可趁之机,就可以保证在那段时间里药不会出问题。”白冰冰答。
“那忘忧你当时为什么不说清楚呢?”展君临问。
“嗯……因为我也内心有愧,我觉得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倘若现在不是展公子来问起,也许我还是不会说出来的。”白冰冰道。
展君临盯着白冰冰半晌,终于叹口气道:“忘忧,你也太……唉,我该怎么说你好呢?是柔弱、是懦弱,还是大度、不予计较?我真的不好说。我不是不知道绮罗排斥你,可你每次都是这样忍气吞声,对绮罗的言语闻若不听;那天在洛神赋,你终于反驳了绮罗,倒让我刮目相看,以为你就此敢于反驳。没想到这次的黄连事件,你又沉默了。唉,若是将一切都明明白白说出来,而非将这黄连藏在心中,又哪里来的误会丛生呢?”
白冰冰柔柔地笑笑,答道:“我不习惯与人争执,上次一时意气,与凤小姐争辩了几句,让展公子见笑了。”
展君临看着白冰冰,无奈地摇摇头,这个忘忧被曾经的教养所束缚,典型的大家闺秀的娴雅温柔大方的举止,可惜也淹没了可让她展露自身喜怒哀乐的肆意和率性,反倒不如凤绮罗那样本色和自我。
白冰冰蓦地想起什么,问展君临:“展公子,你是何时怀疑不是我在药里放黄连的呢?”
“为什么这么问?”展君临心中好奇,自己的确是怀疑早晨的判断失误,忘忧不是放错药的责任人,但他没有想到忘忧竟然冰雪聪明到能够看穿他心意的程度。
“展公子既已认为我的道歉就表示我承认自己放错了黄连,若是展公子心中没有怀疑,就不会来问我究竟是不是我放的黄连了。”白冰冰答。
展君临笑笑,笑自己有些自大和武断,原以为忘忧不会看穿他的心意,原以为自己的言行都没有漏洞,其实一个人的心思往往就在这微不足道的不经意之处流露,而忘忧果然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子,只不过她的性格可以说是有些懦弱罢了。尽管她是一个勇敢的女子,敢于承担责任,但是勇敢不等于不懦弱,不与他人争执、和谐处世从某个角度来看是淑女的行为,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则是懦弱,不懂得护卫自己。
“忘忧,你是一个聪明的女子,只是你太不懂得如何保护自己了。这次,若非解语来找我,说是她看见小鱼在你煎的那炉药中添加了东西,我会一直误会是你放错药的。”展君临道。
“解语?”白冰冰没有想到自己的冤案中竟然还有一个目击证人。
“是,”展君临答,“刚刚解语来找过我,她说,她当时没有给你洗清冤屈是因为她得罪不起小鱼和绮罗,但又不忍心看你被冤枉,所以要来和我说明白。并且希望我不要让小鱼和绮罗知道是她泄的密,只是……”
“只是什么?”白冰冰问。
展君临笑笑,没有回答。只是什么?只是他当然知道解语的真正意图。解语并不是一个纯真善良的主儿,她不会高尚到特意来为忘忧洗去冤屈,她不过是为了在他面前表现自己是一个主持正义和公道的善良女子,却因为凤绮罗的缘故而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