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自然是要对狮心会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使其成为真正的“狮心会”,并且,使其成为自己的势力,追随对象是自己,而不是卡塞尔学院。
于是他就被校长请来喝茶了。
别说,这西湖龙井的味道确实不错。
即便是在夏天,校长也依旧穿着西装,时刻准备着为龙王送葬。
作为校长,他自然是在第一时间获得了情报,听说了路明非的事迹。
“明非,听说你加入了狮心会?”昂热一脸微笑地看着他。
“没错,而且我还当会长了,进行了一番,嗯……变革,修改了一下会内的体制。”路明非坦然承认。
“哈哈,年轻人就是好啊!”昂热笑了一声,突然又说:“你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卡塞尔学院很松散吗?”
“松散?不不不,这简直就是破烂的渔网啊,全是漏洞,大鱼抓不到,小鱼逮不住。”
昂热老脸一僵,但毕竟一百多岁的人了,修养高的很,两秒钟就调整过来,“还是让我给你解释吧。
在八年前卡塞尔是一座神秘的军事堡垒,学生们组成了训练有素的军队,但是,我们经历一次挫败,前所未有的挫败,精英小队全军覆没,这让我重新思考了教育方针,也许和龙族的战争,我们需要的不是军队,而是天才,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
“就像卡塞尔家族最耀眼的梅涅克?”路明非举例。
“没错,就像我的朋友梅涅克·卡塞尔一样,一个伟大的领袖,一个让龙王们也畏惧的屠龙者,一个就足够了!”
路明非扣扣鼻孔,“我说句难听的话,你的那位朋友和我的高祖父他们一起被一位刚从封印中苏醒的、人形状态龙王全部杀死了,你,知道龙王们的真正实力吗?换句话说,你,直面过全盛状态的龙王吗?”
“我,不知道。”昂热直视着他的眼睛,最后竟然在这位年轻后辈面前败下阵来。
虽然他比谁都想要斩杀龙王,但说句实在话,他从未见识过龙王们的真正实力。
李雾月,夏之哀悼事件缔造者,初代狮心会覆灭者,昂热最大的仇人,在中国被封印近千年,然后被一管肾上腺素唤醒,还是人形的,不是龙形,在这样的状态下,轻松毁灭了整个初代狮心会——当时秘党最强大的精英混血种们,昂热当时仅是初代种狮心会的二线人物。
梅涅克四度暴血使自己的言灵暂时升阶为言灵·莱茵,虽然释放了出来,并且李雾月处于爆炸的最中心——但不要忘了,即便人家被封印千年,力量还未复苏,不及全盛时期的十分之一,但仍旧是龙王,对元素,也就是言灵的掌控力是绝对的,是超脱人类想象力的,他轻松撤销了莱茵的大部分威力,仅仅是被重伤,然后逃离。
在最后,只有昂热与德里希·冯·隆存活。
昂热闭上了眼,回忆起自己的过往:他是个孤儿,出生在英格兰的约克郡,一座名叫哈罗盖特的小城市,小时候过得非常贫苦,受尽了磨难。
他的养父母收养了很多孩子,训练他们乞讨,昂热是这些孩子里最特殊的一个,但他是混血种,从小就展现了惊人的天赋,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拉丁文和希腊文,获得了当地主教的赏识,主教提供了一笔年金供他去伦敦读书,然后他在剑桥大学遇见了梅涅克·卡塞尔。
当时梅涅克二十一岁,昂热十六岁,经过孤独的童年和少年岁月之后,昂热第一次遇见了同样身怀龙血的人,梅涅克推荐他进入秘党,成为了狮心会的第一批成员之一。
对昂热来说,梅涅克就像他的兄长,狮心会中的每个人都是他的家人,因为有了这些人,他终于能从孤独中挣扎出来,那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狮心会给予昂热的不仅是友情,还有光荣和梦想。
但,剧变在一夜之间到来,那是被称之“夏之哀悼”的秘党最高机密,李雾月以木乃伊的状态被人送到了卡塞尔庄园,棺材被人掀开,封印被完全破坏,在最后,甚至有人用一支肾上腺素激活了他的生机。
死侍群包围了卡塞尔庄园,李雾月爆发了无上的伟力,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死了。
他曾经孤独和贫苦,却因为跟梅涅克·卡塞尔的相遇而改变了人生,一夜之间获得了荣誉、梦想、朋友,甚至家庭,却又在一夜之间失去了这一切,再次被封闭在孤独的深渊里。
龙族夺走了他的一切,支撑他走到现在的是名为“仇恨”的力量。
不止对龙族复仇,还有安排那一切的幕后之人复仇。
因为那一切是一场有预谋的袭击,一切都并不是偶然,无论是李雾月的苏醒、还是死侍群包围卡塞尔庄园,都是被人安排好的。
昂热并不在意路明非是怎样知道这个最高机密的,他只在意路明他斩杀过龙王的功绩,毫无疑问,这是他复仇的希望,完全符合他所说的“天才,绝无仅有的天才”的描述,他可以对这位天才无休止的包容,只要他能斩杀龙王。
“那么,你所认为的龙王的全盛时期有多强呢?”他眯着眼问道。
“给你说点实例吧,我确实杀死了白王,但那只是一个残缺的、甚至还没完全孵化出来的,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残次品,苏醒过来就瞬间引发了天象异变……我想这个不需要我做多描述,因为你肯定知到。
如果不是我在几分钟内就杀死了它,只需要一个小时,全日本都会被自然灾害笼罩,暴雨、惊雷、地震、海啸……在自然面前,人类毫无反抗之力,在自然面前,人类真的很渺小,而龙王,却拥有掌控自然的伟力,这么说,你明白了吗?”
路明非又补了一句,“你炼金学很差劲,我给你补一下,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由元素构成,而龙王们都是元素的究极,手握世界的权柄,与龙王为敌,就是与世界为敌。”
“但那不重要,因为我坚信我们能够杀死龙王!这是绝对不能失败的种族战争,抛下仇恨,抛下个人!我们只能胜,不能败!”昂热激烈地说。
路明非轻笑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跑题了,我们继续来聊教育方针。你是校长,你先说吧,我这人是很尊老爱幼滴。”
昂热也不在意,“我说过,我们需要的是像你这样的天才与领袖,而不是军队。”他意识到,路明非已经超过了梅涅克,所以将梅涅克换成了“你”。
“纵容你有千军万马,但最终唯有孤身奋战吗?”路明非大笑,但又瞬间平静过来,看着昂热英俊的脸,一字一顿,“大错特错!”
“那是因为你从未见识过真正的千军万马!杂兵怎敢称精英?如果你了解我们中国的屠龙史,了解过成千上万的屠龙者先驱组成密密麻麻的人海,抱着必死的决心朝龙王发起冲锋的阵势,你就不会这么想了。
那个时代没有科技,要杀死龙王只能用人命去堆!一次弑神,就要死几千上万甚至十几万名精英!但我们有害怕过吗?有恐惧过吗?有退缩吗?
没有。我们身后是什么?是我们的亲友,是我们的爱人,是我们的同胞,我们不能退后那怕一步,战死就是最高的荣耀!连战死的觉悟都没有你上什么战场?!”
最后几句话路明非是吼出来的。
“所以,你明白了吗?你知道真正的千军万马该是怎样了吗?单兵战力固然重要,但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人海战术是无解的,前提是每一个人都抱着必死的觉悟。”
路明非走了,只有昂热坐在办公室里沉思。
我,真的错了吗?
昂热习惯性地扭头去问梅涅克,但发现那里只有空荡荡的书架后才想起来他已经死了,只剩自己了,已经没有人会那样耐心地教导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