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阿瑶回来的消息以后,冯清雅第一反应是心虚。
她坐在梳妆镜前,听着外边热闹的动静,心里像是着了火一样。
一旁的知书手上还包着纱布,柔声劝她用些早膳。
冯清雅冷冷地瞥她一眼,“你出去看看,姐姐现下到哪了?”
知书只得出去查看,没一会就回来了,说大娘子回了自己的锦春院。
冯清雅皱皱眉,“她没去见老夫人?”
知书道:“去了,大娘子是同…淮王一起回来的,多的奴婢也不知道了。”
冯清雅想着想着,心里越来越不安。如今她看得明白,这府上只有老夫人只真心疼宠她的,如果阿瑶在老夫人面前说了她的坏话,她才真是四面楚歌。
冯清雅觉得自己也没有落下什么把柄,当初两人都叫土匪抓走了,如今城里关于阿瑶的流言,也不是她一个人在讲,冯清雅这样想着,本该安心下来,可是不知为何心里越来越慌张。
冯清雅回过神来,背后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
“你且拿纸笔来。”她面上神色不明,“我给母亲写封信。”
现下只有把王氏找回来,才能叫她安心一些。
·
阿瑶还在收拾物件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嬷嬷就来了。
这嬷嬷跟着老夫人姓张,是早年老夫人从娘家带来的陪嫁,在冯府呆了几十年,小辈面见了她都会同她打个招呼。
张嬷嬷笑容慈祥,叫阿瑶同她一起去见见老夫人。
李淮修坐在窗边,低头看她的藏书,往这边看了一眼,并未说什么。
阿瑶自己大概能猜到自己的名声,因此并不觉得沈意行还会娶她,以没想到老夫人会阻止这门婚事,这会听到老夫人叫她,还有些奇怪。
阿瑶蹙蹙眉,还是跟着柳嬷嬷去了。
两人走在长廊上,柳嬷嬷就笑眯眯地问她这些日子过得如何,那淮王对她好不好。
阿瑶以往在府上时,同这个柳
嬷嬷也并不亲近,不知她为何如此关切,因此只是很谨慎地一切都说好。
柳嬷嬷打扮干净利落,一双眼睛很是清明,不带攻击性地打量着阿瑶。
女孩今日穿了浅绿色的百褶襦裙,腰肢掐的极细,叫人觉得一手便可掌握,女孩走起路来聘聘婷婷,露出的脖颈宛如凝脂,眉如远山芙蓉,面容不施粉黛,却依旧有一种面若桃花的美感。阿瑶像是开了一半的花苞,还嫩生生地顶着露珠。
柳嬷嬷不动声色地把她打量一遍,两人很快就到了地方,却不是方才的正堂,而是老夫人的小佛堂。
门前的丫鬟轻手轻脚地掀起门帘,一股浅淡的香火气息从里边传出来。
阿瑶情不自禁地顿了顿,这才缓缓入了内间。
阿瑶同老夫人并不亲近,这小佛堂来的也很少。
佛堂并不大,未曾置冰块就已经有些阴凉,堂上奉着个叫阿瑶认不得的菩萨,老夫人跪在菩萨前的软垫上,闭着眼睛转着佛珠。一旁还摆着两个牌位。用深刻的笔锋写着祖父同二叔的大名,刻在黑色的木料上,仿佛被人长长抚摸一般。
阿瑶看得心里一跳,连忙收回了视线,轻轻跪坐在老夫人的一侧。
老夫人睁开眼睛,叫阿瑶给两位先人上一柱香。
阿瑶屏气凝神,一一照做。
见阿瑶还是很听话,老夫人这才缓缓道:“你还有个把月就要过生辰了吧?”
阿瑶点头,“下个月十二便是了。”
老夫人抬起头来,面上的表情叫人有些琢磨不透,她转着手里的佛珠,道:“以往就同镇南王商量过你同意行那孩子的婚期,都说是定在明年二月,日子好一些。”
阿瑶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叫老夫人抬抬手制止了。
“意行那孩子,各个地方都出挑。”老夫人转了转佛珠,“这亲事原本是要定给你二叔的女儿,但是王氏精明啊,早早就把你生下来了。”
阿瑶无意识地抿了抿唇,当年还有这回事吗?
“婚约不是
儿戏。”老夫人看她一眼,“你既然担了这又嫡又长的身份,就要承担这个责任。”
“淮王虽好。”老夫人顿了顿,“你不可能叫他一辈子都宠爱你。”
“且他土匪出生,你们结缘也不正当,你嫁给了他,怕是名声上也不好听。”
名声从阿瑶被放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坏了,一个被未婚夫舍弃过的女子,想来也不会有个好的名声。且阿瑶并不觉得自己沾了这个嫡长身份的光,若是当年她晚一些出生,也许被留在京城里像个孤儿一样的人就不是她了。
阿瑶半支起身子,深呼吸了一下,缓缓道:“子虽好,但是却能随意在阵前将我舍弃,好坏是非,阿瑶自己会分辨。”
“祖母您说这是我抢了雅姐儿的婚事。”阿瑶抿了抿唇,突然并不想同她争辩了,只道:“那还给她就好了,让子娶了冯清雅,我们皆大欢喜。”
老夫人还要说些什么,阿瑶第一次不守礼节,直接打断了她,“孙女从小就无人教养,反倒是雅姐儿,孙女不说您也明白,且若不是雅姐儿那日进了孙女的院子,孙女都不会被连累抓走,不管从哪一道来说,我都是不欠她的。”
阿瑶顿了顿,“您要是说孙女占了她什么便宜,孙女是不认的。”
佛堂里一下静极了,张嬷嬷抬抬眼神,并不插话。
“你心里有怨气。”老夫人沉默许久,这样说道,“清雅这事做的确实不好,我过后自然会罚她。”
阿瑶笑了笑,面上一片祥和,“祖母言过了。”
就算是有怨气,那也是以前那个阿瑶的,且她并不信老夫人会如何处置冯清雅。冯家人对冯清雅的偏爱,她已经看得够多了。
老夫人不说话了,手里不住地转着佛珠,过了许久才道:“女人这一辈子,图的不过就是娘家昌盛,夫家繁荣。”
“淮王能保证他一辈子都是淮王吗?子家族底蕴深厚,就算是没了镇南王,他照样能叫京城的媒人踏破了门槛。”
老夫人
说着停了一下,带着些诱导的意味,“你还太小了,不懂这其中的是非。”
见老夫人这幅暗暗引导的模样,阿瑶不由仔细地看着她十分苍老的面容。
她从前是有些害怕老夫人的,觉得她太有威严,太过强硬,看着阿瑶的眼神总是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现在阿瑶却突然没有了以往那样的敬畏之心。
沈意行必定是使了很多好处,不然不会叫老夫人这般为他说话。而老夫人,也是个会偏心,会为了权财拉下脸面的普通人。
阿瑶想着想着,觉得老夫人也是有些可怜的,她还想起沈意行,他从小就是个极会处理这些关系的人。
沈意行那时在国子监同皇子们一齐读书,总是会被元帝留下来用晚膳,沈意行有时会把阿瑶带去,他们同皇子公主在一起玩闹。
那时阿瑶就是沈意行的跟屁虫,谁叫她都不理,软乎乎的小娘子,脸蛋像云朵一样,娇憨地跑来跑去,谁都想挨挨她。
大皇子从小就性子霸道,有一次在御花园里,拿糖逗弄阿瑶,让阿瑶叫他哥哥。阿瑶抿着唇,黑葡萄似的眼睛害羞似的垂着,小脸红扑扑的,就是不搭理他。大皇子心里一急,拿颗硬糖砸了女孩的额头,额上红了一片。
小女孩不忍疼,委屈巴巴的掉泪珠子,垂着眼睛哭都不敢哭出声。
沈意行当时还是个小少年,他不主动惹事,抱着阿瑶避去了侧殿,阿瑶抿着唇,像只小动物一样伏在沈意行的怀里,哭得脸颊酡红,泪珠子把他的衣衫都浸湿了,沈意行怎么也哄不好。
夜里他悄无声息地出去了一趟,大皇子就摔断了腿。
他生得好,那样俊秀的少年,三言两语就叫谁也疑心不到他身上。大皇子都不觉得是他,还暗自同二皇子生了嫌隙。
可这次砸了阿瑶额头的就是沈意行,他叫再多人摔断腿,无论如何示好,阿瑶都不会伏在他怀里哭了。
阿瑶的心情意外的平和,她向老夫人弯了弯身子,“祖母的好意阿瑶心领
了。”
阿瑶已经不指望老夫人会为她主持公道,或是拒绝沈意行了。
她面上是一贯的温和,但是语气却很执拗,“子的婚约从那一刻起就已经不作数了,且我在匪窝里呆了数月,名声尽毁,自觉配不上子,若是子宽容大量,不嫌弃阿瑶,自然是阿瑶的福分,但不可委屈子,还是请他另娶佳人吧。”
阿瑶以往都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孩,如今态度竟然这样强硬。
老夫人面上有些讶异,继而皱了皱眉,“你这是要执迷不悟了?”
同李淮修混在一起,老夫人觉得阿瑶已经有了些叫人很是不悦的变化。
阿瑶如月生晕的脸颊在佛堂里多了股沉静的意味,她摇摇头,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执迷不悟,“祖母,阿瑶是必定要嫁与李淮修的。”
老夫人眼神莫名,目光里有些叫人捉摸不透的情绪,她缓缓道:“冯家大娘子也是必定要嫁给沈子的。”
阿瑶垂了垂眼睛,“我也不是一定要做冯家大娘子。”
·
阿瑶走了以后,佛堂又来了个小娘子。
张嬷嬷替她打了帘子,放她进去了。
“祖母安康。”来者正是冯清雅,她穿了一身嫩粉色的长裙,笑着给老夫人请安。
阿瑶前脚才走,冯清雅后脚就来了,这怕是一直守在外边呢。
老夫人瞥她一眼,只道:“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往日里是没见她这样勤快的。
冯清雅见了她的态度,不由有些讪讪,“我就是来看看祖母,我这几日确实有些不懂事了。”
老夫人嗯了一声,“确实。”
冯清雅一噎,心里已经有些难堪了,还是强撑着道:“祖母,我方才见姐姐来了,不知她前些日子过的好不好,孙女心里总惦记着她。”
“我倒是没看出来。”老夫人态度不冷不热的,老夫人一贯有些冷清的,冯清雅倒是没看出来,心里反倒还松了口气。
老夫人心里却着实有些恼怒了,冯清雅先前可没讲过,
是她连累了阿瑶被一同抓去了,这会是见阿瑶回来了,怕是害怕的紧,来试探她的态度来了。
冯清雅只以为阿瑶没有把那事讲出来,心里一下就松了。
“祖母,姐姐是要嫁给淮王了吧,何不就叫我替了她,嫁给沈子呢?”冯清雅说着还有些面红。
阿瑶生死不知的时候她不好提起,如今人也回来了,她这样也是为了冯家好,能叫冯家继续结这一门姻亲,谁也不能说她有什么坏心思。
老夫人瞥她一眼,心里突然觉得有些累,只缓缓道:“沈子愿意娶阿瑶,阿瑶若是不愿意嫁,就没有替嫁这一说。”
冯清雅面上的笑带着股讨好的意味,跪坐在老夫人身侧,“您都没有问问,说不定子就是愿意的呢?”
老夫人以往觉得她天真,今天才发现她不仅有些蠢毒,还丝毫没有自知之明。
“没有那个闺秀上你这般上赶着,平白掉了身价。”老夫人语气冷淡。
冯清雅面色一白,僵硬在地上。
这算是极重的话了。
老夫人看她一眼,越看越觉得心中烦闷。她祖父是个果断英勇的男子,她的父亲也是个足智多谋有担当的人,怎么到她这就成了这样,做了坏事却没有承认的勇气,坏也坏的愚蠢十足。
“你且下去反省,好好想想有些话该不该说。”老夫人面无表情地关了她的禁闭。
冯清雅叫她一番话说得眼里含着泪,突然甩开身边的丫鬟婆子,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
老夫人摇摇头,叫人出去看着她。
一旁的张嬷嬷上前来给老夫人揉了揉额角,“老夫人以后还是别操这些心,儿孙自有儿孙福。”
老夫人叹了口气,“哪里还盼他们有福,不惹祸上身就好了。”
“子那,是件麻烦事。”
老夫人闭了闭眼睛,总觉得子不是那么的容易放弃的。
柳嬷嬷见状凑到老夫人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老夫人听了,心
里又是惊讶,又有些本该如此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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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瑶回到锦春院的时候,李淮修在她院子里搭秋千。
男人垂着眸子,眉眼清隽,没什么表情地在一个小椅子上绕着绳子。
一旁是一个府里的大管家,被人拦在门前,面上的笑都是僵硬的,不住地说,“大人,莫要为难我等了,这院子里是不许做这些物件的。”
老夫人最恨人玩物丧志,这府上,除了二娘子的院子里有个小池塘,其他的连假山也难见到。
李淮修带的人就不动声色地拦住这管家,慢慢将人请出了小院,只道:“必不会牵连你等。”
大管家苦笑一声,实在无法这才只好离去。
见阿瑶回来了,李淮修头也不抬,只叫她进内室。
阿瑶看他半晌,乖乖进了内室,李淮修过了一会就进来了。
丫鬟们都出去了,这屋子里竟然还起了冰,阿瑶脱了鞋,倚在美人榻上。
男人坐在她身侧,问她饿不饿。
阿瑶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摇摇头,也确实是不饿了。
她仰头望着李淮修,女孩故意凶巴巴的,“你怎么一下又成了淮王?”
女孩把凤牌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来,方才叫他三言两语转移了注意力,迷迷糊糊就忘记了。其实李淮修做事从来不避着她,阿瑶心里是有些感觉的,李淮修不只是个土匪。
但是没想到他走得这样快。
李淮修坐在她身侧,把这牌子翻了个面,露出上边一个淮字,语调清凌凌的,“淮王夫人和李夫人,有什么区别吗?”
总归是要嫁给李淮修。
阿瑶把牌子拿起来,跪坐在美人榻上,长睫又黑又密,有些不好意思道:“哥哥你又哄我。”
李淮修听得笑了一声,看着阿瑶,语气很平静,“但愿你受用。”
阿瑶勾住他的脖颈,轻轻抱住他,用脸颊蹭蹭他的脸颊,甜蜜蜜道:“我受用的”
李淮修手肘抵在身后,一只手拿着牌子同她讲元帝的事情,男人面上没
什么情绪,“刀架在脖子上,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阿瑶躺在他怀里,还有些接受不了,但是想着自己在医馆遇到的那些流民,还有在山上见到的尸体,女孩无意识地抿了抿唇。
这与阿瑶以往接受的观念并不一样,她从小读书,学到的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天子如何有权利,天子就像神一样,他该是高高在上又无不能的。
李淮修垂着眸子,认真地听她说话,倒是没有直接发表意见,男人客观道:“天子只是个身份。”
“像是教我弹琴的先生?”,阿瑶理解的有些艰难,李淮修就握住她的手,挨个回答她提出的各种问题。
李淮修对上阿瑶,有很多没有必要的耐心。
“那天子也是可以换人当的。”这句话女孩说得格外小声,像是怕叫人听见了。
李淮修嗯了一声,想了想,平静道:“没有什么身份是永恒的。”
阿瑶把耳朵枕在李淮修温热的胸口,能感受到他说话时胸腔的震颤,叫她脸颊发麻。
阿瑶最后确实是理解了,她在李淮修手心里画圆,语气轻轻柔柔的,“哥哥会有危险吗?”
元帝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阿瑶总觉得他是个大山一样的人物,掌控着有人的生死,应该说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认为的。生活在皇权之下,很难不产生一些盲从的观念。
李淮修面上没什么情绪,对待阿瑶他很诚实,“做任何事情都有危险。”
阿瑶觉得说这话题真不好,总叫她想一些不好的事情,阿瑶往上蹭了蹭,用鼻尖挨挨李淮修的脸颊,两人温热的面颊贴在一起。
“哥哥,李夫人也是一个身份吗?”李淮修带着面具,叫阿瑶觉得他有些地方是热的,有些地方又是冷的。
李淮修很轻地笑了一声,他侧了侧脸,语气很平淡,“在我这里是永恒的。”
阿瑶抿抿唇,小脸酡红,不受控制地翘起嘴角,觉得胸口有一只小鸟在扑腾。
女孩用脸颊在李淮修胸前蹭了蹭,一双
乌溜溜的眸子水润润的,语气期期艾艾道:“哥哥,我真是受用极了。”
李淮修微笑着推开她到处乱蹭的小脑袋。
阿瑶摇头,头发都散了一些,半坐起来叹了口气,酡红的面颊上有些忧愁,“我祖母不愿意我嫁给你。”
李淮修拨了拨她的额发,眼神平静无波,语气平平,“她这样坏?”
阿瑶抿着唇笑,“不许我嫁给你就是坏了?”
李淮修把手撑在身后,看着她笑而不语。
阿瑶过了一会跟着点点头,“我是不管的,我这样喜欢你,定是要嫁给你的。”
李淮修把她踩着自己小腹的脚挪开,语气很平静,“该是如此。”
阿瑶于是往前一些,坐在他大腿上,仰着头看他,语气轻柔,“祖母方才为难哥哥了吗?”
李淮修托托她的面颊,否认了。
阿瑶哼哼地笑了一声,知道老夫人估计不会对他说些好话。
女孩声音很轻,带着股安抚的意味,仰着乌溜溜的眸子,有些羞怯道:“我爱你,哥哥。”
她不想叫李淮修以为老夫人的话而不高兴。
李淮修嗯了一声,眼神平静地看着她,似乎并不为这动。
阿瑶抿抿唇,轻轻伏在他温热的胸口,语气轻柔又甜蜜,“我该叫你看看我的心。”
李淮修揉了揉女孩的小腿,看了她许久,指节不轻不重地抵了抵她的肩膀。
阿瑶只好坐起来,男人侧着头看她的面颊,一根手指贴在女孩的胸口,抵了抵她心脏跳动的位置,力道很轻。
李淮修能感受到她心脏跳得快了一些,但是力道很轻,这该是个很弱小的生命,但是男人觉得很可爱,一只手扯了扯她的长发。
阿瑶面颊酡红,叫他扯得靠在了男人怀里,女孩悄悄往一旁看了看,小声道:“你做什么。”
隔着几层衣物,阿瑶依旧有一种胸前突然变得热乎乎的感觉。
李淮修托住她的面颊,叫她看着自己,很轻地笑了一声,“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