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问问诸位。”康尼特•路德维德笑着问道:“你们需要我们东印度公司的帮助吗?”
曹雄看了看齐天,朴素的民族主义情感,让他不愿与这红毛鬼有何瓜葛。但看到齐天自这个荷兰人上船后,表现的异常热情,还不停地上赶着套关系,知道他必有所图。
现在,这个荷兰人非常直白地问他们,是否需要帮助。这明摆着,是要拉拢他们。
为何?因为荷兰人需要他们像刘香以前那样,为荷兰人赚取商业利益,为荷兰人出面去做一些他们在大明不方便做的事,为荷兰人充当维护远东霸权的打手!
“当然!如果我们以后的发展和壮大得到了你们东印度公司的帮助,我想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有极大意义的。”齐天略一思索,便毫不犹豫地替曹雄答应了下来。
在自身还很弱小的时候,找一个粗壮的大腿去抱一抱,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也许,这在旁人看来很猥琐,也很无耻。一不小心,就成了荷兰人的附庸,甚至是“皇协军”。
但此时,他们还有其他选择吗?你想贸易,你想去大明,你想找技术和资金,最后,你想从大明移民,几乎都绕不开巴达维亚,绕不开荷兰人。
康尼特•路德维德听了,露出一丝笑容,他又看着曹雄,知道他才是这群所有人的头领。
曹雄凝重地看了看齐天,然后朝康尼特•路德维德点了点头,表示认可齐天的说法。
“先生们!”康尼特•路德维德非常开心,如果公司真的可以扶持出一个与郑芝龙匹敌的对手,并且这个对手还能认真执行公司的经营策略,那么这会给公司节省出很大一笔武装开支。
毕竟,从遥远的欧洲去招募德意志雇佣军,价格还是不菲的,不仅需要浪费宝贵的船舱,还要每月支付工资。
武装这一群海盗,也许,开头肯定要投入一笔资金。但他们稍稍发展壮大一点,完全可以让其自给自足,并且还能服从公司的调派,去维护和实现公司的战略。
如果船上有香槟的话,康尼特•路德维德真的很想与眼前这些人喝一杯,庆祝一下,彼此达成战略合作协议。哦,当然,现在只能是一份口头战略合作协议,因为,这需要印度委员会和总督大人的批准,才能具体实施。
康尼特•路德维德带着满满的收获离开了曹雄的大船。是的,不论是内心精神方面的,还是外在物质方面的,都是巨大的收获。
在齐天的暗示下,曹雄送了他十颗来自渤泥王室的珍珠,色泽圆润,晶莹剔透,让路德维德先生仅仅只看了一眼,就为之深深地迷醉。
“小天,你这是准备与虎谋皮呀!”曹雄看着齐天,沉重地说道:“红毛鬼可不是你能轻易利用的!两年前,咱们加入刘香之前,红毛鬼逼着刘香带领全部人马同他们一起打厦门。呵,结果,刘香几乎全军覆没,要不是跑得快,就交待在那里了。去年,刘香还为红毛鬼在汕尾抓猪仔(劳工)数百人,送到巴达维亚去种田。”
“为这些红毛绿眼的异族做这种缺德事,以后,会被子孙后辈所唾弃的!”
“舅父,我明白你的意思。”齐天郑重地对着曹雄,“荷兰人打算来支持我们,帮助我们,其实说白了,就是想利用我们,想让我们出面去做他们不能做的事,甚至还要我们去为他们拼命。”
“但我们能拒绝吗?荷兰人只要派出船只,横在这一片海域上,我们就无法去往大明,去不了大明,就无法将更多的人口运过来,没有人口,仅靠我们现有的人口,根本无法发展壮大。”
“所以,我们现在只能接受荷兰人的友情,接受他们的帮助,为了将更多的吃不饱饭的大明穷苦人接出来。与荷兰人交往,虚以委蛇是必要的。荷兰人的所有要求,我们可以去做,但是,我们有时候呢,能力差了一点,做不好,或者根本无法完成他们的要求!你说呢,舅父?”
“……”曹雄愣愣地看着齐天,帮别人做事,还能有这个借口?
“那……,那俺们要是一次又一次地无法完成他们的要求呢?”
“那就需要考验荷兰人的耐心有多少了!”齐天叹了一口气,“接受别人的帮助,不可能不付出代价。你说,人家在你身上投资了许多,但你总给他把事搞砸。说不定,别人就要及时止损,或者清盘了!”
“啥叫止损?啥走叫清盘?”曹雄觉得,这个读过书的人外甥,说的越来越多他不明白的词。
“止损呢,就算荷兰人看我们总出工不出力,就彻底抛弃我们,不再给任何支持和帮助。至于清盘呢,那就是荷兰人将咱们吃了,把能变现的资产处理处理,弥补一下他们的损失。”
“也就是说,荷兰人一旦看咱们没利用价值或者无法利用了,就有可能把咱们灭了?”
“对!”
“那咱们接受了荷兰人的帮助,又不想出工出力,你估计他们能忍多久?”
“一刻也忍不了!”
“啊?那咱们怎么敷衍荷兰人?”
“只要觉得不违背自己的良心,不背叛自己的民族,不损害大明的利益,荷兰人提出的其他要求,咱们都可以做!”
“一帮唯利是图的夷人,怎么会不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
“得,那还真不好分了!”齐天蔚然一叹,“干脆如此,凡是涉及到大明的事,咱们就斟酌一下,再考虑是否去做。涉及到南洋土邦,或者其他夷人,咱们在顾忌自身安危情况下,量力而行!”
曹雄点点头,深以为然。不过仔细一想,又有些茫然,小兔崽子这话说的,就跟没说一样。
“五年!”齐天看着曹雄要急,连忙说道:“咱们争取与那荷兰人最少维持五年的友好合作关系,等我们发展壮大了,他们不能奈我何时,就跟他们桥归桥路归路,维持各自独立状态。”
“五年?你说五年,俺们能抗衡荷兰人吗?”
“可以!”齐天嘴上说得极为肯定,但心里也是没底。
五年,怎么着也有个自保的能力吧。打不过荷兰人,那我们就窝在澳洲自个玩。这么远的距离,他就不信,荷兰人还能跨海登陆来攻击他们。
与荷兰人的合作,就在这样一个既没有充分讨论,也没有具体后续计划的前提下,就被曹雄和齐天两人给决定下来了。
后世,有人说,这次决定,奠定了他们这个微弱的团体稳定而快速发展的基础。也有人说,他们这个仓促的决定,使他们一直背负里通外来殖民势力,对外屈膝妥协的嫌疑。
两日后,巴达维亚外海。
“先生们,如果你们安顿好了,请来巴达维亚找我。届时,我们可以详尽的谈一谈后续的合作计划。相信我,这对我们双方都是有益的!”康尼特•路德维德微笑的说道。
“行,俺们安顿好了,就来巴达维亚。”曹雄说道。
互相道别后,曹雄等五艘船转向往西,一日后,绕过爪哇岛的西南角,然后贴着海岸线,径直朝东驶去。
家园就在前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