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闪烁中,苏·埃里尔的皮肤白得发光,玫瑰色衣裙随着她的脚步如鲜血流淌。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存在,她看着德罗契家族的方向,心想。
这是毫无疑问的,暗影就是德罗契族人的眼睛。
不过,彭尔斯恐怕也没法腾出手来对付谁,德罗契家族鼎盛时有多少趋附者,现在就有多少敌人。所以,他才将符腾堡笼罩在暗影中。
苏把左掌覆上小腹,蛰伏的血杯正在蠢蠢欲动,逐渐要脱离她的掌控——她的行为已脱离历史,永续之境的意志已经开始排斥她,并试图控制她的行为和思想,从而修正历史。
时间不多了。
街道蜿蜒向上,苏坐在黑色的石围墙上,如临深渊,浮空城的幻影在空中浮掠,她像雕塑似的遥望远方。舰艇坠毁,宫殿坍塌,她目光凝视着某处,巨大的齿轮钟疯转,淡金色流沙若隐若现。
“数沙者?”
苏愣了一下,在原本的历史中,浮空城的幻影尚未完全降临,她就成为了出局者,而现在,她看到了一些异乎寻常的细节。她伸出食指,一粒流沙从虚空中坠落,穿过她的皮肤,然后消失不见,她再度抬头,那座巨大的齿轮钟和金色流沙就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
“真是美景。”
随着声音响起的是男人从黑暗中凸现出的身影。
数月前轰动冈堡东城区的越狱者迪普,在永续之境中化身本杰明的男人打量前方,末世之景下,猩红女巫绝美的背影柔婉得像一具来自东方古文明的瓷器,他说:“我都不忍心打破这气氛了。”
“你很有胆量。”苏回头看着本杰明,清冷的表情中仿佛永远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勾人笑意,“永续之境的意志会容许我抹除降临者,如果我现在杀了你们,那也算是修正历史呢。”
苏的话语落下,加勒便知道自己的隐藏已无意义,他从黑暗中现出身影。
“当然,你当然可以这么做,不过我们可以先谈谈。如果没有谈的必要,埃里尔女士,那你也不会在这等待对吗?”
苏瞥了二人一眼,不置可否,也没有动手,“谈判?你们准备拿出什么,诚意,筹码,还是承诺?“
她微笑道:“衔尾蛇两度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东西,你们应该感到愧疚。“
她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诉说与自己不相干的事,但愧疚一词像锥子般直往加勒耳朵里钻。加勒看着苏的身影,悲惨童年的回忆碎片在他脑海中闪过,汹涌而上的负罪感和内疚让他突然喘不过气来。
他甚至想杀死本杰明,质问他为何要欺辱这样一位美丽的女人,纵使如此也还不足以令自己得到救赎,但这只是开始……
加勒努力压抑住这些杂念,他明白这是血杯的力量,但纵使早有防备,他也无法完全抵抗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欲望。但同时他心里还有一丝庆幸——迪普赌对了。
如果苏能够完全发挥力量,他们在露面时就会成为任她操纵的傀儡,这种影响将根植在灵魂深处,就算离开了永续之境也无法摆脱。而现在,作为一名四阶超凡者,他在苏的影响下还有保持一线清醒的余地。
“看来你也不敢妄动血杯的能力啊。“这时本杰明对苏笑道,”我想它正蠢蠢欲动吧,为什么要抗拒宿命呢,埃里尔女士,你知道这是徒劳无功之举,如果你固执己见的话,永续之境的意志会驱逐你,甚至你的灵魂会因此受伤,在这你可是重要人物。”
“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那你们的来意是什么?”苏神态雍容,石围墙在她身下如同铺天鹅绒的王座,她的话语一针见血——如果衔尾蛇的人认为她无力反抗永续之境的意志,那么他们只会隐藏在暗处静静等待历史被修正,届时她自会在永续之境意志的操控下释放血杯的力量,将彭尔斯逼出暗影,而不需以身犯险。
“你的智慧令人惊叹,埃里尔女士,说实话,我不想与你为敌。”本杰明明白,自己手里能够打动这个女人的筹码只有一个,作为敌人,他们已没有必要通过谈判来慢慢试探底线,便干脆利落地说:“只要你按照原本历史的轨迹逼出彭尔斯,我们会把血杯还给你。”
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真实世界里的血杯,埃里尔女士,我可是诚意十足。”
本杰明的灵魂特征令她记忆深刻,她在断层里苟延残喘一千多年后,就是这家伙引来教会的人,并坐收渔翁之利,偷走了血杯,让她落入原初教会的手里,受尽折磨,但虽然是和仇敌交谈,苏的微笑却像是对待朋友。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我没法信任你。”她摇着头,“谎言,欺诈,我早就知道你们的惯用伎俩,呵,可我还是相信了布兰德……”
“如果我预付定金呢?”本杰明说着身上散发出微光,他解除了灵魂记忆药剂的模拟,让自己的灵魂状态呈现在苏的面前。紫黑色的火焰将一个猩红的物体囚禁其中,隐约露出杯状的轮廓,细看那又并非实物,像是鲜血勾勒的抽象图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