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雪中城,总是那么宁静。
奢华绝美,宛若宫殿般的郡王府内,几许明灯闪耀。
作为目前执掌雪中城之人,睿郡王柳九若在身兼郡王爵位的同时,也被任命为雪中城城主。
他不愿意直接设立城主府,而是将郡王府与城主府划上等号,自此之后,他自家宅邸便是城主府。
如此举措俨然有种要将雪中城完全掌控在他一个人手中的感觉,但就算雪中城的人们知晓此事,他们也不敢说出什么抗议的话,毕竟柳九若的父亲可是大名鼎鼎的亲王柳羸天。
哪怕是某些有不浅身世背景的修士胆敢背后议论柳九若,怕是也会在几日后惨死街头,更别提雪中城内那些地位低下的凡人们了。
话虽如此。
可今夜的郡王府,却不那么宁静。
伴随着几道重物坠地的声响,苍白的雪堆被染成鲜艳的赤红,似是绝美的花朵在地面绽放一般。
尖叫,哀嚎,前所未有的动荡在郡王府内蔓延。
共计九具尸体便就这么整整齐齐摆在郡王府的大门前,他们身上全都穿着整齐划一的皇朝军服,显然都属于睿郡王的直属亲卫军。
每一位死者的脸上都洋溢着温暖和幸福,仿佛这冰冷的冬夜和死亡的恐惧都被掩盖一般。
此刻。
有一道身影站在大门前,目光凛然地落在前方九具尸体上。
他那华美的金鹰大衣披在肩上,为他阻挡那碍事的风雪。
如同锋利锐刃般令人生寒的眼神里,不由得透露出阵阵杀意。
他就是柳九若,是郡王府的主人。
很快,又是一名军装打扮的青年朝他走来。
“都确认过了,全是昨日夜里巡逻时失踪的人。”
“嗯。”柳九若点头:“境界如何?”
“六人元婴,三人金丹。”
“不算低。”
柳九若的语气始终很冷淡:“也不算高。”
那名身穿军装的青年察觉到柳九若冰寒至极的神态,便是小声开口:“需要属下去严查吗?”
“查吧。”
柳九若随意地挥了挥手,便是示意属下离开。
“是。”
那名军装青年自然也不敢多做停留,柳九若亲卫队被杀,这位郡王的心情定然很糟。
于是,四下又重归无人的静谧。
风雪飘摇,雪中城之所以有这般名号,便是因为冬季的大雪总是那么无情。
他是雪中城的城主。
眼前那大片大片纯白的雪堆被鲜艳的赤红侵染。
雪中染血。
在柳九若看来,那仿佛是在嘲弄自己一般。
须臾。
在空无一人的大门前,柳九若突然开口:“你怎么看?”
伴随着那看似自言自语的提问,一道至始至终都藏匿在阴影中的人缓缓显出身形。
那同样是一名青年,有着俊朗却苍白如尸的面庞。
他体格瘦削得像是随时都可能被冷风吹倒,身上裹着件青白色的长衫。
那格外具有魅力的丹凤眼里闪过几抹笑意:“郡王大人,我怎么想的,你应该再清楚不过。”
柳九若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回影】没有回来。”
青年抬头望天,右手缓缓向前伸出,轻轻地托起几片雪花。
“被神魂高手杀了。”他淡淡地说道。
“确定?”柳九若不信。
“确定。”青年点头,“碎雨楼的生死牌,很少出问题。”
柳九若半信半疑地瞥了眼那名青年,低头注视着眼前九具尸体:“那明明只是个凡人,怎么请得动神魂高手?还是能杀天王的神魂高手。”
“还是说……”
柳九若的语气突然沉重下来。
飘摇的风雪在半空倏然定格,那磅礴的真气形成一道无形屏障,将漫天的雪花全部碾碎。
他死死地盯着那名青年:“你们的情报有误?”
“我很想说不可能、”青年并没有与柳九若作对的意思,“但现在看来,事实的确如此,我们的情报出现了一点微妙的差错。”
柳九若皱起眉头:“我出的价,不低。”
“【回影】是我们暗影阁排名第三的杀手,价格自然不低。”
“但他失败了。”
“做我们这行,除非退隐,否则迟早会失败。”
“……他必须死。”
“我知道。”
青年点了点头,嘴角尽染笑意:“所以你怎么选?郡王大人。”
柳九若的眼神阴沉下来,如果条件允许,他甚至想直接一剑斩在这青年的头上。
只可惜,他不能这么做。
只可惜,他也不是这青年的对手。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柳九若做出了他的抉择。
“两倍的价钱。”柳九若直勾勾地盯着青年,眉宇间尽是凛然坚决的杀意:“我要你们派出最强的杀手,三日之内,我要看到他的人头。”
“三倍。”青年笑了笑。
柳九若嘴角抽搐一瞬,深吸口气,还是答应了下来。
尽管那对于他而言,是一比不菲的财富。
但有些时候,仅仅是一笔财富就能消除未来的某个大患,这很值得。
得到了柳九若的答复,青年便是绽开微笑:“合作愉快,郡王大人。”
“但愿你们不要再让我失望。”
凝滞的风雪,重新开始飘荡。
青年望见柳九若那充满威胁的眼神,顿时笑着说道:“其实你完全可以将这件事推给别人来做,天底下像你这样的人很多,总是有人能明白那个叫陈安宁的人未来会带给你们多大的麻烦。”
“凡人就该是凡人。”
脑海中回忆起属下探子偷偷带回来的新式飞盘手雷,柳九若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这是一个威胁。
一个现在看来还不起眼,但日后或许会让人头疼不已的大威胁。
柳九若冷哼一声:“一旦凡人势力崛起,修士之间的互相平衡就会被破坏,届时……太子之位的争夺,也会变得异常麻烦,我们不希望出现太多的变数。”
“你可以和你的同盟商量商量。”青年依旧满脸微笑,“我们不介意多赚点好处。”
“同盟?”
柳九若差点没笑出声来:“有想杀的人,自然也会有想保他的人,只是现在他们大多还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在罢了。”
“所以你想在他们反应过来之前先下手。”青年面露了然之色,完全理解了柳九若的想法,“而且这件事居然还和太子储君有关,真是有趣。”
“知道太多不是什么好事。”
“这点道理,我自然明白。”
语罢。
青年的身影便渐渐消失在这漫天的风雪之中。
待到离去之际,他还用传音留下一句话:“碎雨楼最好的杀手明日便会抵达百花城,相信我,这会是一次完美的交易。”
“呵。”
柳九若只是冷笑,连回话都懒得回。
毕竟碎雨楼都已经失败过一次,想要柳九若重新相信他们……太难。
此刻。
他仍就站在风雪之中,望着前方那九具尸体,神色愈发冷冽。
九具。
柳九若。
这显然是故意的。
“在警告我么。”
柳九若嗤笑一声,一个小小的百花城大夫,竟也敢用这种方式来警告他堂堂睿郡王。
“百花城……”
回想起那个男人所发明的法器,柳九若便深深地知晓,这个男人是一个必须根除的威胁。
他攥紧拳头,眼中杀意如这漫天风雪般激荡。
……
……
“阿嚏!!”
百花城的夜晚。
虽无雪花飘扬,却仍有那么一股寒意窜上心头。
陈安宁略感无奈地抖了抖身子,琢磨着自己难道是感冒了?
不过现在也不是思考这些麻烦事的时候。
“拿去。”
陈安宁怀里头揣着两件被堆叠好的衣物,将其递给了前方某位青衫少女。
余燕燕眼前倏地一亮,当即就兴奋地将这两件萧念情的衣服给接了过来,顺带着还用那小鼻子猛地吸了一大口,紧接着就露出激动不已的神情。
——那模样看着简直就像是在吸X
“多谢姐夫,嘿嘿嘿。”余燕燕脸上笑盈盈的,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叫陈安宁姐夫。
只是很快,她便察觉到陈安宁脸色有些不对劲:“话说……你这怎么回事?怎么看上去病恹恹的。”
“别问。”陈安宁白了小姨子一眼:“累的。”
“咋的?你为了拿衣服跟我姐打了一架?”
“呵呵呵……”陈安宁干笑两声:“确实是【打了一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偷偷去取衣服的时候被她发现了……”
余燕燕眨了眨眼:“你没被我姐打死真是个奇迹。”
“是啊,她下手可重了。”
余燕燕眉头微挑,瞥了眼陈安宁,并没有在他身上看到什么伤势。
咱们的纯情小姨子魔怔了几秒,紧接着便见到醒目的赤红从脖子一路攀升到耳根,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跟个发动机似的,头顶居然还是冒出蒸汽一样的玩意儿。
“你……你们……你刚才说的打架,该不会是、是……”
陈安宁表情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你冷静点,你怎么跟超频了似的?头顶上那蒸汽是什么鬼?”
“这是真气!没控制好不行嘛!”
余燕燕有些不满地瞪了陈安宁一眼,旋即脑补了一下陈安宁和萧念情打架的场景。
一想到自己最喜欢的念情姐居然和眼前这个男人……啊,余燕燕要死了。
她恼怒地瞪着陈安宁:“货都交到了,你你你……你赶紧回去吧!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咋了这是?”陈安宁有些懵,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咋的,吃醋了?”
“没有!”
不得不承认,余燕燕否认的样子和萧念情还有几分相似。
陈安宁见状,也知道余燕燕怕是又吃柠檬了,旋即也不多说什么,转身便走。
毕竟货都交好了,也征得了萧念情的同意,他现在得回去好好给媳妇儿解释解释自己没有那种特殊癖好了。
“哼,臭男人!”
也便是在陈安宁离去之后,余燕燕又忍不住轻骂了一句。
她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旋即摇了摇头,努力地把那些画面从脑子里甩出去。
正事要紧,正事要紧。
她深吸了口气,旋即便低头看向怀中那两件萧念情穿过的衣物。
那眼神之中猛然闪过如同鹰隼般尖锐的精光。
仅仅是粗略地瞥了几眼,余燕燕的脸色便突兀地沉郁下来。
“果然……恶化了。”
她又想起了陈安宁之前被暗杀的事。
一条清晰而又缜密的思维脉络在脑海中形成,她虽身居于此,思维却已然跃向了未来。
余燕燕撇了撇嘴。
“短时间内相安无事,但若是再这么发展下去……”
“麻烦可就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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