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位高权重,行事却尤为低调,无事不出宫、无事不召见朝臣,就连自己的寿辰都不会举办筵席。
朝臣们无可奈何,只能喊出牝鸡司晨惟家之索的话来,就连皇帝也摸不清太后的意思。
明明有那么多能力出众的兄弟,为何偏偏选择他这个好色的。
殿内摆了十张画像,容貌倾城,相貌不一,就连胡人都有,裴瑶更是大开眼界,挨个看了一遍后,惊得眨了眨眼睛,“陛下,您舍得吗?”
这些女人在太后的面前约莫没有吸引力,但在陛下面前,就不同了。
皇帝却道:“一个罢了。”
裴瑶及不可见地弯了弯唇角,作势到:“不如我给您去问问?”
不问怎么知道太后的喜好呢。
“言之有理,你去吧,记住,事成前千万别说是朕的意思,皇后辛苦了。”皇帝怕担责任,太后是个很古怪的人,脾气也摸不清,死在她手里的宫妃数都不数不清。
由此可见,太后眼光高,因此,他才煞费苦心地寻了美人过来,只要哄了太后开心,他的皇位才能坐稳。
裴瑶得了差事,身后跟着十个内侍,坐着车辇,浩浩荡荡地朝着长乐殿去了。
大汉到了今日的地步,已是风雨飘摇,皇帝好色,夺了不少世家女子入宫,民间早有怨言。
荆州长沙郡已出现暴民起义,当地官吏镇压不下,奏疏求救传至洛阳。
皇帝并不知此事,依旧沉迷玩乐,丞相将这事奏明太后,询问可要派兵增援。
太后沉默不语,莹白的指尖捏着奏疏一角,思考须臾后,忽而问丞相:“反的是谁?”
皇帝昏庸无道,太后以女子之身摄政,两者都令百姓不满。开天辟地至今,从未有女子掌权。
丞相迟疑,太后继续说道:“说。”
丞相跪了下来,垂头道:“他们所言,女子执政,天地难容。”
“原来反的哀家,也好,哀家就还政于陛下。”太后轻轻一笑,没有声音,神色如旧,唇角甚至不着痕迹地翘了翘。
丞相慌了,“太后,不可。”皇帝是什么性子,他最清楚,接受百官朝拜都能睡了过去,哪里还有祖先、天下。
“百姓无知,太后不必与他们计较,臣这就令人去镇压。”
“不必,你让朝臣拟个时日,哀家也好轻松轻松,听闻行宫景色不错,哀家都想去瞧瞧。”
丞相哭丧着一张脸,心中喊着大汗危矣。
裴瑶走进长乐宫的时候,丞相垂头丧气地从里面走出来,她好奇,询问他:“丞相,您怎么了?”
丞相瞧见皇后,顺口就说道:“长沙郡出现□□,太后欲还政于陛下。”
“这是好事,您怎么不高兴?”裴瑶笑说。
丞相顿住,拿眼瞄了眼小皇后,这位主怕是不知道自己丈夫做了那些事情,一件说出去都值得百姓吐口水。
但他也不是酒囊饭袋,不会在皇后面前嚼舌根,旋即就行礼离开。
丞相走得很快,像是有急事,裴瑶觉得奇怪,也没有多想,领着人浩浩荡荡地进殿。
若溪领路,笑容在唇角渐渐凝固下来,小皇后被挡在门外有一月之久,今日拿着陛下诏令才得以进来,瞧着这架势,像是来兴师问罪。
到了殿外,皇后等候,若溪进殿通传。
太后倚靠在小榻上,长发刚拆散开,正有些头疼,欲唤人来揉一揉,陡然听到皇后的名字不觉皱眉,“她又来闹什么?”
“听说陛下给您送礼。”若溪回话。
“送礼?”太后睁开眼睛,眼内一片清明,看向若溪,“除了皇后还有谁?”
“那倒没有其他人,就她一人。”
“那就请她进来,给她沏杯莲子茶,皇后近日应该甜点吃了不少。”太后坐起身子,长发落在腰间,下颚尖了些。
皇后时隔一月后,终于被放了进来,脚步轻盈了不少,左看看右瞅瞅,得见太后蓦地一怔,“太后清瘦了不少。”
“皇后心宽体胖,哀家比不得。”太后打量小皇后,一月不见,下巴都快成双下巴了,但腰好像很细。
皇后的体质多是胖脸不胖腰,脸上有肉,捏着也舒服。
裴瑶大胆走过去,不要脸地凑到太后面前,“您怎么瘦了,不如臣妾伺候您一月,保证您会胖回去。”
“胖?和皇后一样?”太后莫名嫌弃,指着她下巴上的肉,“你看,要掉了。”
“妾就是心疼太后罢了,不要妾伺候,妾就不伺候。”裴瑶撇撇嘴,干净的眸子漾过水泽,很快就言归正传:“太后,您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环肥燕瘦?”
“皇后胖,哀家就喜欢瘦的,皇后瘦,哀家就喜欢胖的。皇后活泼,哀家就喜欢安静的,皇后善良,哀家就喜欢心思恶毒的。”
裴瑶一怔:“您直接说不喜欢我就成了,何必浪费口水。”
“皇后有自知之明。”
裴瑶慢慢地耷拉着眼梢,也不恼,很快有弯了弯眼睛,展出笑颜,道:“我给你带了十副美人图,你挑一个?”
说完她才察觉今日太后穿了一件绯色常服,在典雅的宫殿内更觉耀眼。
裴瑶收回视线,只当作没有察觉,吩咐十个内侍进来,一字拍开,将十副画像悉数展开。
颜色各异的画酝出几分暧昧。
太后头疼得更加厉害,揉着鬓角不去看那些刺眼的玩意,疲惫道:“皇后,哀家好色吗?”
“不好色。”裴瑶坦诚道。
“哀家不好色,你三番两次给哀家送女人是为何?”
裴瑶怔忪:“不是,是、是陛下。”
“皇后下次拒绝,不然这些女人都送到你宫里去。”太后微恼,打起精神复又坐了起来,挺直脊背,冷眼看着皇后。
她不明白,皇后明知她不好色,偏偏还要答应皇帝,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送椒房殿也成的。”裴瑶继续笑着。
太后脸上的怒意没有藏住,“你喜欢女子?”
“不,我只喜欢太后,您给的,我都要。”裴瑶冲着内侍摆摆手,“将画放地上,都出去。”
太后心里咯噔一下,小皇后又闹什么幺蛾子?
只见裴瑶从里面选出一副胡人女子的画像,抱着走到太后面前,展开,道:“我最不喜欢这个,您应该喜欢。”
胡人女子身上有异域风情,眉眼处凝着不一般的魅愫,衣裳与大汉也相差甚大。大汉喜宽袖乍腰,莲花袖、对襟衫,而画上女子不同,袖口细小,显出身材纤细。
太后想起惠明帝在位的时候,胡人也进献过女子,惠明帝那时都已沉迷丹药,匆匆看了一眼后就赏赐给了殇帝。
后来殇帝就喜欢上了胡女,一发不可收拾,宠幸无度,可见调.教过的胡女是一种怎样的诱惑。
太后瞧了一眼皇后,“就要这个。”
“您要这个?”裴瑶狐疑,复又看了一眼画像上的女子,一时间摸不清太后的喜好了。
“您要就要吧。”她叹气,将画像递给太后,“有酥酪吃吗?”
太后拒绝:“有莲子茶。”
“不吃。”裴瑶果断拒绝,她不想吃苦,不明白好端端地为何要吃苦。
太后睨她:“不吃就回去吧。”
裴瑶眼皮子一跳,“还是吃吧。”
“没有了,皇后回去吧,让人将胡女带来。”太后神色如旧,唇角几不可查般翘了翘,“哀家即将还政于陛下,皇后以后不必常来了。”
“您喜欢胡女吗?”裴瑶果断忽略太后最后话,还政又如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说话的时候,裴瑶盯着太后头顶上的泡泡,一动不动,颜色更粉了些,太后如果回答喜欢,就说明她在骗人。
太后说道:“喜欢。”
呵呵,骗子。裴瑶拿眼睛剜着太后,告诉她:“你不喜欢胡女,你心里没有喜欢的欲.望。”
喜欢也是一种欲。望,算是所有欲.望中最澄澈的,因此红色是最为炙热的颜色。
太后并非良善人,却没有太多的欲.望,像极了尼姑里有鼻子有眼睛的菩萨,不过菩萨不能动,而太后却是鲜活的。
首次,裴瑶可怜太后,人没有欲.望就没有了快乐,若没有快乐,生活也是无趣的。
“喜欢与欲.望没有关系。”太后矫正皇后不健康的想法,拿手戳了戳皇后的眉眼,义正辞严地告诉她:“真心喜欢是最澄澈的,不该是你口中的欲.望。若沾染了其他不干净的东西,那么,才是欲.望。”
裴瑶却笑话她:“您在狡辩,为自己无欲无求而狡辩。”
太后皱眉,拿着指尖在空中晃了晃,最后戳在她的胸口上,软绵绵地,但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一本正经的教训皇后:“你的心不干净了。”
“心干净的只有菩萨。我是人,原本就不干净。太后,我能看清您心中的欲.望,您否认不了。”裴瑶也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她承认,太后是世间最澄澈的人,犹如木头人。
太后充满冷凝的眉眼终于柔和下来,“哀家好奇,皇后心中的欲.望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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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我心中的欲.望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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