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衣急忙问:“那么今天,钦涯为什么会出现在奈何桥前?”
奈何桥前,长满了正所谓的生死接引之花,彼岸花――曼珠沙华。荷衣不难看见,地面开着一株一株的花朵。
它火红又讽刺地开放,见证了所有人的生死轮回。
哪一天,又该是钦涯的轮回了?
荷衣说不准,但是肯定不远了。
冥王微笑地解释道:“钦涯是我召唤来的。”
荷衣着急了,“不是说今天不是钦涯的死期吗?那冥王召他来做什么?您告诉我,钦涯的死期是不是将近了?”
冥王闻言,不知道先答她哪个问题,一脸的尴尬,“这?君钦涯的死期是阳间的下月月圆。”
一阵沉默。
末了,荷衣什么都明了,喃喃地念道:“终究还是不能在一起?”
泪如六月雨,急急忙忙地落了个满天。
冥王对荷衣轻声说道:“丫头,你先听本王说,这一次本王召君钦涯来,只是想见见你。你的阳寿未尽,如果不把钦涯召来,本王也无法跟你见面?”
荷衣含泪轻问:“冥王的意思是说,您是来劝我放弃的,是吗?”
冥王解释道:“不,你理解错了。本王见你的目的跟你想象的恰恰相反。”
冥王他不老不死,见惯了芸芸众生的生生死死,一次一次的轮回。当然,他也见惯了各式各样的人。他判案的时候,有的夫妻间为了钱财,谋财害命,害人的一方下了地府将受到该受的惩罚;有的夫妻相处在一起仅仅只是因为取暖,感情平平地走完一生,他便判他来生投胎做人,继续平凡地生活;有的夫妻,感情甚好,却终究过不了孟婆汤一关,他也只能按照天命判他们来世劳燕纷飞,谁也不认识谁。
然,荷衣这样有情人义的人,在他的判案史上,空前绝后。
仅因如此,冥王在荷衣面前总是慈祥的,更为荷衣那股同命运斗争的勇气而赞赏。他把这些因荷衣而起的感情,潜藏成父爱,连他自己也未发觉。所以,他默许了荷衣保留记忆转世在君钦涯身边。
正因如此,他打乱了三界定律。
“本王惩罚牛头,是因为不能让他因小误大,让他以后牢牢记得,仅因为他一次错误,就会让三界失去平衡。正是因为当年,本王默许了你的转世,三界出现变数。郝尔漠国本不应该灭王,却因为本王的这一次错误,改写了历史。为了让三界的运行重新正轨,天庭令我在下月月圆之前,不得放进一个灵魂,也不得放出一个。也就是说,在这一段日子里,不会有人出生,也不会有人死亡。重组天命的这不足一月的时间里,可能会出现更多的变数。在这段时间,对你是很有利的。有些东西,本应该失去的,或许因为你的努力,真的可以永远拥有。”
荷衣擦亮眼睛,道:“真的?”
冥王慈祥道:“本王也只是让你试一试,下月月圆本王仍旧会派人前去捉拿君钦涯。除非天命出现变数。”
荷衣忙问:“那我怎么做才能让天命再次出现变数?”
冥王只说:“一变抵一变,三界方可回归平衡。总有奇迹出现。”
荷衣一遍又一遍地问:“要我怎么做?”
再没有冥王给他应答,荷衣从那片迷雾中,踩着曼珠沙华从梦里醒来,满头大汗。
于子期紧紧握着荷衣的手,见她从噩梦中醒来,欣喜若狂,欣慰地笑了。先前荷衣一直昏迷,他就跟丢了半条命一样,魂不守舍。
如今,荷衣醒了,他那半条命又回来了。只是,他茶饭不思,连沾半滴水的心情也没有。如果说,荷衣是病人,面色发黄,身体虚弱,那他于子期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嘴唇干涉,泛着发黄的死皮,整个脸都消瘦了一圈。他用力握紧荷衣的手,惊喜又沙哑地叫道:“荷衣!”他本想说“你终于醒了”却在微笑中昏倒过去。
荷衣慢慢爬起来,没有力道地推他,“子期兄,你醒醒。”
外厅的木纯儿听见厢房里的声音,急步迈进去,看见荷衣坐立起来,满脸喜悦,道:“岳姑娘,你终于醒了!”
荷衣醒是醒了,却又昏睡了一个。她把目光定格在于子期身上,他正无力地摊在荷衣身前,“岳姑娘,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荷衣无力地张开嘴,舔一舔干渴的唇瓣,沙哑道:“子期兄可能是劳累过度,纯儿能替他端一碗糖水来吗?”
纯儿赶紧调头,从外面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糖水,“岳姑娘,糖水来了。”
荷衣轻声说:“麻烦纯儿姑娘喂给子期兄喝下,好吗?”
纯儿点点头,道:“岳姑娘这是什么话。”语毕,她放下碗,把于子期翻身正面朝他。
荷衣眼见着,却帮不上任何忙。
此时,她全身无力,连端起碗的力气也没有。
只见纯儿勺起一勺红红的糖水在嘴边轻轻吹着。几经折腾,那糖水始终不能喂进于子期的嘴里,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到被褥上,湿了一片。
荷衣见状,焦急了。这样下去,不知道她的子期兄会不会因为缺水而导致虚脱。不再忧郁,她向纯儿吩咐道:“纯儿,你把碗端过来一点,我来喂他。”
纯儿迟疑了一会,说:“可是,岳姑娘连端碗的力气也没有,你怎么喂给子期兄?”
荷衣轻轻一笑,说道:“你端过来就好。”
纯儿眼睁睁地看见荷衣含着一口糖水,吃力地凑进于子期,轻轻低下头。
荷衣惊呼出声,“岳姑娘。”
荷衣低下头,唇瓣轻轻抵触到于子期的,一股甘甜流入他口中。
那一刻,他在梦里,似乎梦见荷衣吻他了,欣慰地眨了眨睫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