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不群关好了房门,走回宁中则身边,忽然一把抓住她的双肩,弄得宁中则娇躯一颤,芳心大乱。虽然也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了,居然也俏脸发红,羞羞答答地垂下了头。
岳不群望着妻子成熟妩媚的脸庞,想起自已刚刚担任华山掌门时,那时候师妹还是个小姑娘呢,那时她的唇上还有着淡淡的茸毛,脸庞上充满稚气。
自已那时也刚及弱冠之年,就接下了曾经显赫一时的华山剑派掌门之位,同时也接下了华山派的责任和恩怨,接下了华山派这个沉重的空架子。
那时,自已日夕苦练武功,与师妹小心提防,怕有趁火打劫者上山来踢华山派的山门、怕有昔日华山派同门立下的仇人来华山复仇、怕武林中的同道因为华山派势单力薄而看轻了自已这个最年轻的掌门,怕剑宗的同门违背誓言再来寻衅闹事……,那些日子里真是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啊。
自已以弱冠之年、没有高超的武功、没有显赫的背景、没有江湖中的关系,不知费尽了多少心思、凡事忍让,事事周全,到处广交朋友,华山派的名气这才又渐渐重新打响。
谁想到自已刚刚起了雄心,要广收门徒、重振华山声威时,左冷禅却派来一个奸细,安插在自已身边,害得自已言行举止处处小心,不但不敢多收徒弟,甚至还找出种种严苛借口,不传他们本派最高明的剑术和紫霞神功。
唉,冲儿是我养大的,倒是不敢说什么,可是我又如何看不出其他弟子们对我的不满?腹诽我为人严苛,说我秘技自珍、不传徒弟?
我不是不想,是不敢啊!教了他们如何能不教劳德诺?本派的机密武学岂不是全部都被嵩山派所得?
忍啊忍,我现在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再也不受嵩山派的窝囊气了。华山派,终于有机会要重新崛起,名震天下了。哈哈哈……
岳不群想到这里,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一把将宁中则搂在怀中,声音发颤、感慨万千地对她道:“师妹,忍字头上一把刀啊,师兄忍啊忍,忍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机会了,啊……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他陶醉地闭上双眼,默默地念着下面两句:“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霜寒十四洲!”
宁中则已很久没有大白天的被师兄抱在怀中,这一抱竟然脸红心跳,好象回到了十七八岁小姑娘时的情景,听着师兄说什么‘忍字头上一把刀,忍啊忍,忍了好久’,宁中则脸上更红得厉害,心中又羞又喜地轻啐一口:“这个憨师兄,我们天天同床共枕,还说什么忍啊忍的,好象人家不尽为妻之道似的”。
待听他念出“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宁中则更是羞不可抑。记得刚刚成亲那会儿,师兄想和自已说些亲热话儿,又不好意思太过直白,就用一些一语双关的诗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句诗好含蓄、让人浮想翩翩。不期然忆起夫妻间许多羞人之事,真是叫人回味无穷的好诗呀。
宁中则满脸红晕地抬起头来,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轻声道:“师兄,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师妹只要你高兴就好,无论你要做什么,师妹……师妹都听你的……!”
岳不群心中畅快,又使劲地抱了一下妻子,呵呵地笑着放开她,走到桌旁坐下,喜不自胜地道:“我当然开心啦,师妹,你可知我今日去了华山剑宗之后遇到了……师妹,你怎么啦?”
他奇怪地看着宁中则红嗵嗵的脸蛋儿,宁中则忙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刚刚见你高兴的忘形,师妹也为你高兴而已!”宁中则一边慌乱地解释着,一边在心中暗骂自已荒唐:师兄老成持重,从不逾矩,自已怎么会想得歪了?
岳不群心中有事,否则以他的精明一定可以看出妻子的言不由衷,这时却未注意那么多,径自喜滋滋地道:“今天嵩山十三太保一下子来了九个,带了大队人马赶到朝阳峰,说是要助我铲除邪魔外道。”
宁中则“啊”地一声,奇怪地道:“他们来了九人?他们来家里时可是只来了一个‘大嵩阳手’费彬,说是要传达左盟主令谕,听说你在朝阳峰他就急匆匆走了。
师兄,你可不能答应呀,他这是要借你的名义铲除异已,听说吴掌门交游极广,这两天不少门派登峰祝贺,你要是答应了,所有的罪名都要由你来担当,要得罪不少武林同道”。
岳不群微微一笑道:“师妹勿急,我不但未曾答应,而且坦言昔年本门的师叔伯们为了武功之争,闹到同门相残,实是本门不幸,列代祖师若是有灵,也会对本派一分为二大为痛心”。
宁中则欣喜地道:“师兄,你真是这么说的?记得昔年我这么说时,你还厉声责斥我对不起师父,当时差点儿吓坏了人家,从此再也不敢提起,怎么你……”。
岳不群默然半晌,悠悠叹道:“师妹,这些年来我勤修武功,修为较之昔年大为精进,于武学的认识也不再固拘不变,师妹,武当的太极剑法天下闻名,昆仑的苍穹剑法威震西陲,这些门派以剑法名震天下,可曾象本派这样为了剑、气之争搞到同门相残直至覆亡?少林易筋经是内家绝顶功夫,可曾因此就贬低了少林拳法、少林棍法?
本派号称剑气双绝,气形于内,而剑形于外,如同风火,风助火势,火藉风力,两者本是相辅相成,何必一定要分出个高下?我悟出这个道理,深感昔年本门剑、气二宗那般争执,其实是都已入了魔道……,唉!这番话,我也只好对你才敢说起”
他默然片刻又道:“我这番话说出来,剑宗吴掌门大为赞同,他甚至有意将剑宗与我气宗合并,重归华山一派。师妹,剑宗有六大高手,有他们加入,我华山派才有中兴的希望,想要恢复昔日的荣耀我看也不是不可能!”
宁中则听了也一脸的兴奋之色,说道:“当真?如果华山剑气二宗能结束内斗,实是华山之福,例代祖师泉下有灵也一定乐见其事!”
岳不群微笑点头,随即微微皱眉道:“不过两宗隔阂已久,这种事宜缓不宜急,倒不忙在一时,只是……你我门下人才凋零,比起剑宗实有不如,他日一旦合并,不免叫剑宗同门笑话我们气宗无人,当务之急,是要加强本派弟子的武功实力。”
宁中则蹙了蹙秀眉,说道:“本派弟子,除了冲儿天姿聪疑,武功进境还不错,其他的弟子是弱了一些……”
她看了岳不群一眼,说道:“师兄,有句话师妹说了,你别不高兴,记得你进入华山的第三年,乔师伯就开始传授你紫霞神功,何以弟子们入门这么久了,你都不肯传授他们?”
岳不群失笑道:“师妹,内功一道,要循序渐进才能日渐精深,难道我还怕弟子们学了两三年的上乘气功就超过了我去?为夫是那么浅薄的人么?不是我不想教,是我不敢教呀!”
宁中则睁大了眼睛,奇道:“不敢教?华山九功,紫霞为尊,这门气功走的三焦阳脉,若是女子习之对身体不宜,但本门气功正大光明,很少有走火入魔的危险,门下那些男弟子们怎么也不能教了?”
岳不群冷冷一笑,说道:“师妹,本门之中有其他门派安插的奸细,所以我才找出种种借口,不但自已不教,还不许你传授他们上乘功夫,怕的就是本门武功外泄”。
宁中则俏脸大变,失声道:“甚么?本门有其他门派奸细?是谁?师兄是什么时候发觉的?”,她越想越怕,门下弟子里待的年头最长的令狐冲,一出生就加入本门,不可能是奸细。他入华山派几近二十年了,如果肯传他紫霞神功,十岁时就可以传授了,师兄不教,那奸细岂不是在门中至少呆了十年以上?入门超过十年的弟子有几个?”
宁中则想到这里,忽有所悟,脱口道:“劳德喏,那奸细是劳德喏?”
岳不群赞许地看着她点点头,说道:“正是,劳德喏是左大盟主派到我身边的眼线,嘿,左盟主倒是瞧得起我,那时本派除了你我,只有两个不到十岁的小娃儿,他居然如此高看我”。
宁中则柳眉倒竖,气愤地道:“嵩山左冷禅是什么意思?说什么五岳剑派,同气连枝,他在本派安插奸细,是觊觎本派武学还是别有图谋?好个劳德喏,他带艺投师时,你见他年纪颇大,本不想收,还是我见他说的可怜,求你收下他,想不到他竟然如此狼子野心。我去找他!”
岳不群一把拉住她,笑道:“我就知道你性情刚烈,如果事先知道了,难免露出蛛丝马脚。我隐忍了十年,还急在这一时吗?今天我故意差他去洛阳办事,就是要支开他,先将本门功夫传给门下弟子们,待嵩山五岳大会时,你我夫妻联手,又有剑宗六大高手,那时拆穿他真面目,也不怕左冷禅再使什么手段!”
宁中则敬慕地望着岳不群道:“师兄,还是你沉得住气,凌祖师果然慧眼识人,华山派要不是你,只怕现在早已化为乌有了”。
岳不群望着师妹崇敬的目光,依稀想起师兄妹二人独自支撑华山门户、相濡以沫的那段艰难时光,一时情动,伸手一拉,将师妹拉进怀里,吻上了她的双唇……
当日,岳不群便召集华山弟子,向他们传授石壁上所载的各派绝招,又向令狐冲、梁发、施戴子等十余名内家功夫练得较为扎实的弟子传授紫霞神功。宁中则也将自已所习的上乘气功传授给一众女弟子。
华山派三十多名弟子都欢喜雀跃。岳不群此举虽有因为见及剑宗人材之盛、嵩山高手如云的刺激,也确是早有提高本门弟子实力的用心,他平时教授弟子武学便极为严格,这时要求更严,华山弟子只道师父是想在五岳大会上一展华山派威风,却不知岳不群更具雄心,已盯上了左冷禅的盟主之位。
吴天德坐在石阶前,身旁一丛桑葚,开着一串串米黄色的小花。虽是初春时节,天气凉爽,此时吴天德却满头大汗,他双手抱膝,默默祈祷半晌,颤抖着摘下一串桑葚花来,在手中转来转去,将那细细的花粒捻了一地,然后又摘一枝,不一会儿身边黄黄的米粒儿一般,撒了一地花瓣。
他支着耳朵,时不时听听里边隐隐传来的挣扎叫喊声,表情更加急躁。他从来也没有想到生孩子竟是这般惊心动魄,吓得面对利刃尖刀也毫不畏惧的吴大掌门,竟然双腿发软、满头虚汗,差点儿晕倒在地,只好匆匆逃了出来。
自那日掌门大会以后,吴天德又花了两日时光,才将三山五岳的好汉们送走。不戒和尚借口要和妻子去叔父黄伯流家拜访,然后要去各处走走,将仪琳丢在了吴天德府上。
刘正风、曲洋、蓝凤凰、田伯光等人在吴府又盘桓数日这才离开。以后数日,岳不群偶尔登门拜访,吴天德本来最怵和这种正人君子交往,听他们彬彬有礼、东拉西扯,还要赔着笑脸随时应和,实在无聊得很,想不到岳不群这人十分健谈,而且言之有物,见识非凡,撇开他的野心和虚伪的一面,的确是人中之龙。
岳不群这十多年来处处隐忍作戏,近日势开心结,人也开朗了许多,见了剑宗几位同门师兄弟也客客气气、十分有礼,三不五时还遣大弟子令狐冲带着岳令珊等人到剑宗拜访,好象剑、气两宗相处越来越是融洽。
吴天德现在和岳不群平辈论交,令狐冲虽然洒脱,也不敢废了礼节,见了吴天德只得由吴大哥改叫吴师叔,幸好在他面前时还能象以往一样无拘无束,两人的交情亲密如昔。
令狐冲虽未将传剑于师父的事告诉吴天德,心中总是有些忐忑不安,直到看到蓝娃儿、曲非烟、仪琳等人都蒙吴天德传授了‘独孤九剑’,这才欣然放下心事。
眼看五岳大会将至,岳不群携师妹来邀吴天德同往嵩山,偏偏这时朱静月已有临盆征兆,吴天德无奈之下,只得先令赵不凡等五位师兄,带了门下精英弟子与岳不群同往嵩山,自已无论如何总要陪妻子分娩完毕,才能赶去赴会。
他心中早知五岳大会上,左冷禅必然强迫四派并派,不过今非昔比,如今恒山三定健在、衡山莫大先生师兄弟前嫌尽释、华山派势力大增、泰山派被自已杀了玉玑子,又有莫大先生前去提醒天门道人,想来问题也不大,在此情形下左冷禅难以迫服四派归并,所以顶多是出现五派不欢而散的局面。左冷禅决不敢在其余四派尽皆反对、少林、武当等大派到场观礼的情形下悍然使用武力。
记得当初岳不群突然答应并派,是因为习练了辟邪剑谱,自信武功已不在左冷禅之下,才将计就计,大出江湖人意外地答应并派,现在他并无什么武功倚仗,想来决不会同意并派。心有此念,吴天德才决定要封不平等人先行前往,自已等朱静月母子平安,便即前去。
饶是如此,他仍是将五位师兄唤到家中议事厅中,将左冷禅的阴谋细细说与他们知道,要他们小心从事,一切安排妥当,吴天德才专心陪着娇妻待产。
吴天德正战战兢兢,忽听身后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急忙扭头一看,见是仪琳轻轻走了过来,这才吁了口气。仪琳走过来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道:“吴大哥,你不要很担心,里边有白公子带来的人在小心照顾,不会有事的”。
吴天德抹了一把汗,苦笑道:“吴大哥也是第一次见人生孩子,我看见静月那痛苦的样子就害怕,生孩子竟然这样可怕,真是担心死我了”。
仪琳认真的说道:“不会呀,生宝宝是件很幸福的事啊,我看静月姐虽然很难受,但是她眼睛里很开心,一个女人,能有自已心爱的宝贝,不是很幸福很幸福的事么?”
吴天德转头望着她,仪琳被他看得俏脸一红,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吴天德正要说话,忽然里边有个老妈子声音大喊:“生啦,生啦,老爷,静月夫人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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