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沁雪微微一怔,眸中闪过一丝疑惑,试探的问道:“是……后悔的悔吗?”
那人似是有些迟疑,沉默了半晌,这才微微点头。
云沁雪觉得这姓氏很少见,也不知是真是假,也不好再加追问,两人面对面坐着,着实尴尬,她垂下眼帘,沉默不语,他自然一点动静也没有。
只听到两人平缓的呼吸声,以及周围细碎的蝉鸣蛙叫声,云沁雪第一次与陌生的男子,在深夜独处在荒郊野外,不禁紧张得手心都冒出汗来。
尴尬了许久,就在她想找话攀谈之时,只听到那人沙哑的声音,低沉的传了过来,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早些睡吧,我会在一直守着这,别担心……”
只是平淡的一句话,却深深的,拨动了她内心的一根弦,他是谁?
这么熟悉的感觉,她竟有些害怕细想,只是清楚的知道,有他在身边,自己安心了许多。
她点了点头,方才做了噩梦惊醒,身体放松过后,困倦感也渐渐浮了上来,她垂下眼眸,看着盖在身上的黑袍,那精致讲究的做工,不像是岛中居民所穿的服饰。
突然的想,这样的身形体格,沙哑低沉的嗓音,无时无刻,都给人一种强烈的存在感,让她无端的想起他,一样的高贵倨傲,一样的霸气凛然。
只是轻笑了笑,怎么可能呢?不过,不知是潜意识里,对他有种信任感,迷迷糊糊间,在他的守护下,她,安然的睡去……
朦胧中,好像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温暖而厚实的大掌,似乎是一种无法触摸的温柔。
只是,夜露寒重,她秀气的眉头,微微的皱了起来,软软的呢喃了一声冷,忽然,对方紧紧地抱住了她,结实的手臂,绕过她的身体,把她整个人都拥在怀中。
她浅浅摸索着,将手伸过去,温暖的拥抱,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在他怀中汲取着温暖,在寒冷的夜晚,听见他心跳的声音,一下又一下,安心又平静。
男子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十分消瘦的俊美脸庞,原本幽暗的黑色眼瞳,显得愈发深邃忧郁,看着怀中平和的小脸,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清淡的朦胧光晕,照射在她脸上,让她美得迷离而醉人,他情不自禁的俯下身,那透着香甜气味的水润双唇,像是带着极致的蛊惑,引诱着他上前摘采。
她唇角的那一抹笑容,似真似幻,仿若染上了露珠的莲花,盈盈欲滴……
温热轻柔如羽毛般的吻,轻轻的,落在她的唇上,带着小心翼翼与欣喜,仿若禁忌的碰触,手缓缓的游离,轻触,而后,害怕似的逃开,最后,十指交缠,用力地握紧。
发与发的交缠,唇与唇的碰触,指与指的相扣,心心相印的感动,却是偷来的片刻幸福,他缓缓的闭上眼,眼角似有一抹莹亮的水光闪过。
×××
翌日清晨,云沁雪在一片鸟语花香中醒来,细碎的阳光点点,散落在枝叶间,繁若星光,一阵微寒的风吹来,掠去刺鼻的寒香,好似春暖花开一般。
只见昨天的那人,坐在她身旁,手里拿着一个竹筒,递了过来,云沁雪伸手接过,里面盛着干净的溪水,她小饮了一口,甘洌中透着一丝甜,那股神清气爽之感顿时而生。
云沁雪微仰起头,嘴角轻勾,露出一抹感激的笑,“谢谢!”
那是一种超出外貌的美,不染世俗的尘埃,真心实意的单纯笑容,清澈、纯净,无法言喻的美好,让他看得目不转睛。
注意到他炙热的视线,云沁雪面容微怔,低声的问道:“怎么了?”
东陵弈桀害怕她发觉什么,赶紧转过头,不再与她对视,只是低声道:“他们正在派兵搜索,被他们发现,是迟早的事,我们得赶紧走出这片密林……”
云沁雪心中咯噔一下,明白一直侍在这,肯定会被千夜煦发现,她不想被他再抓住,那个人的心态不正常,自己在他眼中,只怕是一件难得的玩具。
而萧轻寒,这一会儿,一定在想办法去救她,他与她只身游历于此,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和这里的君主相对抗,又岂是件容易的事。
她无端端被卷入这场灾难之中,却也害得他人,为了自己,遇上危险,她心里很愧疚,若不是这位侠士仗义救她,她早就已经死了。
思及此,她咬了咬唇,低声恳求道:“这位公子,倘若他们追来了,请你,就不要管我了,赶紧逃走,这是小女子唯一的请求,请你无论如何都要答应!”
东陵弈桀闻言眉头皱得死紧,图腾面具下的脸,已凝上一层冰霜,深幽的眼眸中,透着一股复杂难辨的情绪,似海浪般汹涌而来,“要走要留,是我自己的事,与你无关。”
云沁雪惊讶的看着他,见他身体紧紧绷直着,好像想要发怒,又好像是在生气。
正考虑道歉之时,他已经来到身旁,毫不顾及男女之防,长臂蓦地一伸,将她从地上搂了起来,只觉一道轻风拂过,她白色的裙角,在空中划起半圆弧度。
云沁雪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托起她的腰肢,然后,她如同受惊的小兔,猛地撞进那人怀中,不自觉地伸手,去搂住他的脖颈,以此稳定身体的平衡。
只觉那人的身子一僵,好似带着一丝颤抖,胸膛处,传来急速的心跳声,他的衣上,熏了一种非常好闻的香味,她很熟悉的味道,非兰非麝,却是清新无比,让人提神。
是木兰花的香味……
云沁雪禁不住抬起头来,腰上却突然被他箍住,紧紧地带着些许粗暴,那感觉仿佛要把她挤进他自己的身体里,她张了张唇,低声叫道:“你是……”
东陵弈桀意识到自己,又开始无法控制情绪,随即,赶紧放开了她,懊恼的向前走去。
她很想问,可是,终究没有问出口,如果他真的是东陵弈桀,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方式,难道,是因为害怕自己知道是他后,会对他冷眼以对?
被他一放,只觉着思绪飞出了身体,慢慢的飘了开去,不知不觉间,脚底出现一股湿凉的感觉,从脚踝处往上游移,缓缓的,仿佛一根绳子,在腿上悄悄的缠绕着。
她圆瞪的双眸,毛骨悚然的紧盯着脚下,全身心的注意着腿上游移着的冰凉……
寒毛一根根竖立而起,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额上细汗涔涔,求救般看着前方远走的人,后怕的惊叫道:“啊,蛇……”
听到身后的尖叫声,东陵弈桀心中很是自责,这密林之中,一路荆棘,一不小心,行走就有可能划伤,而且,他知道,她怕蛇,而这里的蛇,却不少。
他目光一震,飞快的赶到她身边,看到那条小蛇,正要向她腿上游去,目光蓦地冷洌如冰,咻的一下,抽出腰际的宝剑,一道剑风飞去。
那蛇就被剑气一分为二,掉到了地上,扭曲着身子片刻,便没了气息。
东陵弈桀赶紧跑到云沁雪身旁,轻揽着她的肩头,安抚着她的后背,低声安慰道:“没事了,别怕,我在这,别怕……”
云沁雪好似受惊过度,瞳孔一直收缩着,也没有注意到,此刻,他的动作,是多么的惊慌,而声音,也恢复了以前的低沉。
好半晌,云沁雪的心情才平复,瞥了那被砍成两半的蛇尸一眼,只觉一阵反胃,摇了摇头,捂着嘴道:“我没事了,公子,我自己可以……”
说罢,挣开了他的手,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白色的衣裳,泥尘沾染,还未起身,脚腕上,却是一痛,身不由主的又跌坐了下去。
东陵弈桀眸色一深,看样子,是崴到脚了,她真的很怕蛇,刚才,只是看到一条小蛇,就吓得全身僵硬如冰,他还是能够感受得到的。
思及此,他利落的转个身,戴着面具的脸上,却悄无声息的泛起一抹红晕,心中却是怀着一丝期待,微微地蹲下身来。
云沁雪眨了眨眼,不解的看着他的动作,他这是要背她吗?
不过,她终是没敢问,看他的样子,好像比自己还要紧张,连耳后根都泛起了红潮,只是迟疑片刻,便听到他压低着嗓音,不耐烦的催促道:“还不快上来!”
他已经开始懂得,如何疼惜一个人,可是,这种感觉,竟让他如此的开怀。
这可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背女人,她却还不领情,当真是把他的体贴,当成了随意之物了么,如果不是怕她身体不适,他早就抱着她,以轻功前行了!
云沁雪被他一催,脚似乎更痛了,可是,他们明明,才认识不到一天,怎么可以有这么亲密的肢体接触,想到这,她连连摇头,摆手道:“这怎么行呢?我还是自己走吧……”
东陵弈桀暗暗咬牙,心里也很是纷乱,低声道:“也许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大量的追兵赶来,你再这般磨磨蹭蹭,我们会很难脱身的……”
云沁雪心头一慌,粉白的小脸上,渐渐生起了红晕,有些不知所措,可是,她也清楚,这不是扭捏的时候,那双莹白纤细的小手,轻轻地搭到了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