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团冰渣盖在了寇仲脸上,徐子陵在一旁偷笑,他只得苦笑一声,说道:“师父,是我吵到你老人家睡觉了么?”又谄媚的说道:“不过这手以水凝冰的功夫真是好看,不知道是个什么来路?”
沈元景睁开眼睛,说道:“这便是三分归元气之首的天霜拳,专门用来克制排云掌和风神腿。”
“啊?”两人惊呆了,寇仲愣了一下,嬉皮笑脸的说道:“师父,你怎么还留了一手啊?”
“对付你们,还用留手?”沈元景瞥了他们一眼,说道:“就算我把会的所有武功都教给你们,你们也成不了第二个沈浪。”
两人讪讪,又听他道:“实在是你们太皮了,我可没时间管教,到时候找个与天霜拳相性相合的人,让他来收拾你们。
这样一来,有一鞭子在后面抽,也省得你们两头驴偷懒,若是勤快点,说不得推陈出新,创出反制天霜拳甚至三分归元气的武功,也未可知。”
二人顿时面带自信,拍在胸脯说道:“师父放心,我们一定不会偷懒,你就等着我们将三师弟打个落花流水吧。”
“三师弟?谁说会天霜拳的是三师弟?”听得沈元景开口,寇仲心中升起不详来,战战兢兢的问道:“难道是大师兄?亦或者我们不是师父最先收的徒弟?”
沈元景叹口气,说道:“为什么一定是要师弟,我预备收一个女弟子来学天霜拳。到时候你们练一个姑娘家家都打不过,岂不是会更加羞愧?”
徐子陵心道:“果然,师父的招数是一套接着一套,我俩定然是逃不过去,还不如住嘴不问。”
他立时间转移话题,说道:“前些日子我们学了拳脚功夫,已经算得入门,现下可以学兵刃了吧。我喜欢剑法,小仲爱刀,还请师父成全!”
沈元景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对能够匹敌天下五绝的武功不感兴趣了?原来等在这里,倒是好办。”
他一招手,一截枯枝落到手上,起身往前一挥,刀法凛凛有生气,几招下来,神清骨秀、高洁端庄,两人如同闻到了缕缕清香。
沈元景道:“这是傲寒六诀的第一招‘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乃是梅花。第二招讲的兰花,‘何须更待秋风至,萧艾从来不共春’,你们看好了。”
这一招幽独超逸、品位高雅,如见君子,两人情不自禁的露出喜悦的笑容。
既有梅兰,不离竹菊。“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是竹的气节;“宁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是菊的高傲。
沈元景使来,两人沉醉期间,脸色不由变得肃穆,仿佛置身于秋风萧瑟,冬雪寒凉境地,犹自有人迎着风雪,傲然挺立。
“这剩下的两招,松有“须知傲雪凌霜质,不是繁华队里身”,柏之“千林无叶草根黄,苍髯龙吟松日月”,连贯起来,就是傲寒六诀的刀法,比之毕玄的炎阳奇功,绝不会差。”
沈元景朗声道:“寇仲,我将这门功夫教给你,是因你处事油滑,本性里头却有一份坚持,望你能秉持正道,不忘初心。接着!”
寇仲神色肃穆的接过了那一截树枝,站到一旁,自懂事以来,从未有人如此教导过自己,如师如父,他现下感动得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沈元景又招来一根树枝,先道:“徐子陵你虽少言语,可心中自有丘壑。不过心思太过驳杂,又有些许偏执,你当谨慎,牢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这十六字。”
徐子陵与寇仲亦是同样的心思,躬身大声道:“师者父也,不敢忘记。”
沈元景挥动树枝,说道:“我教你的,简单一些。这是剑一,乃是后面剑法的总诀,暗合易经,有三百六十种变化。其下就是剑二,可破解天下各种剑法……”
他一一演练,从剑一说到最后的剑九破气式,乃是将独孤九剑发扬光大,融合了所学的各种剑法,以应对各类招数,算得剑法之总汇。专精上虽然比不过他懂的其余几门剑法,广博之处,尤要胜出,且攻中寓守,守中带攻,攻守兼备。
等他说完,寇仲哀叹道:“师父,你这不公平。为什么小陵的剑法,就一二三四,一直到九,简单又好记。我的一招就是十四个字,听得人头都大了。”
沈元景奇怪的看着他,说道:“怎么,你和人对决时候,边打还边要念出招数来的么?”
寇仲这下便无话可说了,只得老老实实的接受了这莫名其妙的刀招,并在心中暗自决定,以后打死也不跟人说,若有人问,便说是刀一、刀二直到刀六。
……
如此又过了些时日,已经是中元节了。
沈元景叫来二人,说道:“我观你们已然将我所传授的武功练得有模有样,我也不须担心你们无法自保。如此你们去吧,去到江湖上闯荡一番。”
两人身躯一震,寇仲连忙过来,嬉笑道:“师父,我们俩练功时日还短,这三脚猫的功夫去当江湖上,不是给人一下就打倒,丢了你老人家的脸,还是留我们在你身边,多练练吧。”
这段时日算来不长,所食也简陋,可是二人此生最为快乐的日子了。每日醒来再也不用担心交不上份子钱,被言老大拖去一阵毒打。
随便捉鱼猎兔,最不济弄些野菜野果,沈元景也从不嫌弃,每日上午教授两人四书五经,道家典籍,甚至性子来了,还砍了竹子,做成笛箫,教两人吹奏。
如此的生活,两人怎会愿意离开?
沈元景叹了口气,说道:“若是身在太平之时,你们自然还差得太远,练个十年八年,我才会准你们出山。不过当今是在乱世,时不我待,真等你们慢慢成长,时局早已稳定,我来此世又有何意义呢?
我要出山了,你们也去吧,去到江湖里头,从战斗中成长,从厮杀中进步,这可比枯坐在此练武,所得要多的多。”
两人听到这样,便知他主意已定,齐齐跪倒,眼眶含泪,说道:“师父,那我们出去了,没有我在你老人家身边,可得照顾好自己。”
沈元景哈哈一笑道:“何必如此做派,又不是生离死别。不过是我无钱养活你们,你们亦无钱供奉,不若早早分开,等发达了再来相会。”
徐子陵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师父放心,我们一定能扬名立万,不丢我们华山派的脸。你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弟子一定办到。”
沈元景说道:“却也有两事。一则要你们替我去行侠仗义,不过须得记住遇到坏人,不拘男女,除恶务尽,千万不要留手,放这些坏人再去祸害其他人。
第二便是等你们觉得武功可以了,去把华山清理出来,咱们好在华山上论剑。”
两人牢记在心,刚要作出保证,就见他一跃到船上,说道:“你们也不要害怕,若是路上有人以大欺小,不妨报出我的名头,让人知道,你们也不是没有靠山的。”
说罢,小渔舟逆流往上游行去,越走越远,接着两人又听到一声:“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