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熠的年龄虽小,却不是她一个人可以搬动的。简禾不敢乱碰他血肉模糊的手足,只好先回驿站,将两个侍女叫了过来,让她们搭把手。
看到半死不活的贺熠时,两个侍女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不大情愿地道:“这小子都快死了吧,救不救有区别么?我们哪有钱给他买药治病。”
简禾蹲在地上,握住了昏死的半大少年完好的左手,抬眼平静道:“放心,救他是我的事,不会动你们的钱。”
——寄人篱下的这三年来,她与邬夫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关系却并不亲厚。她的母亲是修道者,经她的传授,简禾也懂一些仙功心法,不能说很厉害,但自保是绰绰有余的了。偏偏,邬夫人一直对此颇有微词,认为她妹妹修的都是些旁门左道。这两名侍女是邬夫人的近侍,看主子的脸色行事,对简禾的态度也颇为冷淡。
这半个月来,虬泽的两个世家一前一后发生灾祸,虬泽城中、城郊乱象频发。两个侍女卷包袱逃跑,在走夜路时遭到魍魉缠身,被路过的简禾救了下来,双方干脆就结伴一起离开了。
当然,简禾很清楚,志不同道不合的人,迟早是要分道扬镳的。等跨出了虬泽的地界,抵达下一个安全的地方时,天高地阔江湖坦荡,就是各走各路的时候了。
既然没有一起走下去的打算,一些不波及到自身利益的问题,就不用太计较了。
果然,听见简禾的话,一个侍女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另外一人则勉强笑了笑,讪讪道:“这个嘛,也不单止是钱的问题。客栈人满为患,我们好不容易才得了两个房间,现在凭空多了个大活人,也没地方给他住啊……”
简禾拢了拢头发,思索片晌,道:“那就送到我的房间来吧,他这副模样,本来就要人照看。”
两个侍女没辙了,对视一眼,才终于弯下身来,与简禾一同,用一张床单把毫无反抗能力的贺熠抬到了客栈里、简禾的房间中,就忙不迭地关门离开了。
炎炎夏日,简禾出了一身的汗,匆匆饮了口茶解渴,站在床边,有些犯难。
一开口就让人把贺熠搬到她房间来,看着是挺有底气的,其实她完全没想好要怎么照顾。
好在,驿站此地,鱼龙混杂,自然也有懂医术的人。简禾花了点钱,请了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郎中进门看诊,并谨慎地用床帘遮住了贺熠的容貌。
在老郎中清理伤口时,贺熠一直无意识地淌着冷汗。
据这郎中所说,这不是新伤了,伤者估计最开始时是自行处理过伤口的,不过没有注意护养,又闷了一段时间,才会导致伤情反复,发热昏倒。不幸中的大幸是,当时处理得很及时,断了留下后遗症的可能。
老郎中留下了外用和内服的两张药方,叮嘱了一些照顾的事项。简禾谢过了他,召来了小二帮忙买药,终于在天黑前买齐了所需的东西,安置好了贺熠。
等飘着苦味的中药熬好后,简禾拉过一张凳子,在床头坐下,轻轻地吹气,这才有闲暇想事。如果她还是在邬家住,绝无可能有胆子藏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
他是怎么烧伤的呢?说起来,就在半个月前,虬泽的公孙家也发生了一场火灾……
简禾一怔,又失笑了——她这联想,未免太过荒谬了。
当晚,贺熠没有醒来,简禾试着灌了他一点中药,无奈他的牙关咬得死紧,睡梦中也不肯放松警惕。简禾没办法,只好放下了药碗,在房间里的长椅上将就了一个晚上。那长椅非常狭窄,睡也睡不安生。翌日清早,简禾终于忍无可忍,翻身起来,游魂一般,飘出去洗脸了。
殊不知,在她离开房间后不久,床上的贺熠的眼皮就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俨如经历了一场看不见尽头的噩梦,将醒未醒之际,朦胧间,他感觉到了身边有人,还听见了一阵鬼鬼祟祟的拉柜子声音,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呓语。
房中顿时没了声音。隔了一会儿,那人来到了床边,阴影笼罩在了他的头顶,贺熠冷不丁地睁开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咫尺之遥的人。
鬼鬼祟祟地弯腰偷看他醒了没有的侍女毫无防备,吓得大声尖叫,还没来得及倒退,就感觉到了一股大力袭来……
……
那厢,简禾一边拍着脸,踱步往房间走去,远远看见了两扇关好的房门是虚掩着的,与此同时,房中传来了一道短促的女人尖叫声、一声重物落地的巨响,简禾一凛,慌忙夺门而入。
床上的半大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披头散发、警觉万分地弓身贴墙而坐,眉宇密布阴霾,小利齿泛着森森的寒光,宛如一只穷途末路的小恶鬼。他的声音有些虚弱,却十分尖利:“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
住在隔壁房间的侍女之一,此时正倒在了离床不远处的地上,一边艰难地咳嗽干呕着,一边惊恐地捂着脖子。脖子的皮肤上,已经浮现出了五道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瘢。
她压根儿没想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少年,拖着一条残腿一只残手,居然还会有这么恐怖的力气。
简禾跨进了房里,温声软气地化去了贺熠身上的刺:“你别紧张,这里是虬泽往西的驿站。我见到你晕在了草丛里,所以才把你搬了进来。你手脚上刚敷了药,伤口没愈合,不要乱动。”
贺熠扫了一眼自己包扎好的伤患处,眼珠子转了转,瞅准了简禾,怀疑道:“……是你救了我?”
“嗯。”简禾这才转头看向地上的侍女:“你怎么进来了?”
侍女敢怒不敢言地揉着脖子,指了指桌子上的鸡蛋和稀粥,眼睛不敢看简禾:“我只不过是来送早点的,谁知道这小子突然打人,按我说,昨天就不该救他!”
简禾沉默地看了她半晌,下了逐客令:“谢谢你,你先回去吧。”
侍女走后,房间里恢复了寂静,简禾先把门锁好,这才返身,端起了一碗粥,走向了贺熠。
贺熠的手指蜷缩了下,身子微微绷紧,警惕地瞪着她。简禾没有靠得太近,柔声道:“你饿了吧?喝点粥吧,一会儿还要喝药呢。”
其实他已经快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勾得人食指大动。然而贺熠却没有伸手接,不甚客气地道:“这是什么粥啊?”
“皮蛋瘦肉粥,很稀的,就那样端着喝也可以。”知道他疑心未消,简禾也不恼,把碗放在了昨晚的椅子上,笑笑道:“我就放在这里了。”
贺熠一直盯着她,直到目睹着简禾喝了另一碗粥,确认没有问题后,他才探前了身子,端起了碗,略微急切地灌完了一碗粥,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刚放下碗,一个已经剥好壳的鸡蛋就送到了他面前。
贺熠呆了呆,竟然笑出了声:“你连鸡蛋也帮我剥好了?”
简禾一怔:“怎么了,你的手不方便,这不是应该的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贺熠蜷着一条腿,支着下颌,拖长声音道:“你这人还真奇怪。我又不认识你,干什么对我那么好?”
简禾眨了眨眼睛:“认识的。”
“啊?我见过你?”
“三年前,我们在虬泽见过,我们还一起吃过馒头。”简禾莫名有些紧张,深吸口气,期待道:“你还记得我吗?”
贺熠茫然道:“有这样的事吗?”
“……你不记得了啊。”
不过也是,他当时的处境那么差,可能有不少人都送过吃的给他。一个只有一面之缘,没说上几句话的陌生人,能指望对方记得多久?只有她鬼迷心窍,一直没忘记罢了。
忽然,前方传来了一声“噗嗤”的笑声。贺熠拍膝,笑得前仰后伏,极为放肆。
简禾懵了懵,倏地反应过来,恼道:“你笑什么?”
“哈哈哈哈哈!”贺熠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意,乐不可支道:“你好容易上当呀。我怎么可能会忘记你呢——送我馒头吃的姐姐。对了,我是不是答应过你,下次见面时,要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的?”
得知了眼前的人就是三年前的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姐姐后,贺熠这下是彻底没了后顾之忧,心安理得而又有些得意地在她的房间里住了下来。
大概是天意使然,他住进来没多久,虬泽一带就下起了大暴雨。连天的雨水冲刷,导致山体滑坡,堵塞住了几条最多人走的大路。小路既不安全,又泥泞不堪,车马难行。这下就算想快点离开,也要等雨期过去。几人变相被困在了驿站这里了。
客栈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一直缩在一张小凳子上睡觉不是办法。简禾干脆请客栈的掌柜多搭了一张临时的小床。
夜深人静时,贺熠翻了个身,冲简禾的背影无声地、恶劣地做了个口型——傻子。
天字第一号大傻子。
又蠢,又单纯,又好骗。
当年看到脏兮兮的他时,这傻子就上赶着要和他交朋友,也不懂图的什么。到了三年后,他最狼狈的这个时候,她又撞到他眼前,上赶着要当冤大头。
换了是平时,他绝无可能和一个不知底细的陌生人同居一室。喘过一口气后,顺走她的钱袋,一走了之——这才是他的作风。
坏就坏在,他刚好伤了腿,山路又难走,万一她发现东西没了带人来追,他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逃掉。既然这样,还不如退而求其次。留在这里白吃白喝,有床睡,有药敷,又有人伺候,还能躲风头,何乐而不为?不享受才有鬼了。
反正嘛,她想什么都和他无关,只要现在对他好就成。
等他物尽其用、借这个傻瓜的地方养好伤,之后再甩开她也不迟。
这次十年罕见的暴雨,断断续续地下了快一个月。驿站就像一座孤岛,没别的地方好去了,大部分时间简禾都待在房间里。一方是十五岁的少女,一方是十一岁的孩子,生活习惯、出身经历都大不一样。只是,两人的生活却异常和谐,仿佛是两块缺边损角的玉石,经由过上辈子的打磨,到了这一生,刚好能无缝地合在一起。
为了博取同情,这段时间里,贺熠一直在装乖,刻意收敛起自己在市井习来的流氓野气。因为和简禾有四岁的年龄差,他自作主张,给简禾取了个亲亲热热的称呼,叫做“小禾姐姐”,还每每都拉长声音来喊,和撒娇没什么两样。再加上他的相貌本来就秀气又讨喜,装乖也裝得挺像那么回事。
仿佛在和他作对,烧伤的地方愈合很慢,皮肉长合处还痒得不得了,痒得他想在地上打滚。不仅如此,他还每天都要喝上一碗苦得舌头都要掉下来的黑漆漆的药。多少次,他都恨不得把药碗打翻,再踩上几脚,可是想到这对他的身体有好处,简禾又看着他,贺熠无办法发作,只好捏着鼻子,灌毒|药一样喝进去。
这样的日子,相安无事地过了十天。
这日的黄昏,又是一场沥沥小雨。雨很快就停了,空气反倒比下雨前更憋闷了,估计一会儿,还会有场更大的雨来袭。
快天黑时,简禾突然出了一趟门。等她回来的时候,大雨已经下起来了,房间的灯是灭的,窗户也被吹开了。简禾将蜡烛点亮了,才看到床铺上拱起了一个小包。
简禾拉了拉被子,拉不开。再用点力,扯开的那瞬间,看见了一双惧恨交加的小脸。贺熠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脸上畏惧而僵硬的表情还来不及收起来,就像一只被抢走了保护壳的寄居蟹,有些可怜,又有些滑稽。
滴水不漏地装了那么多天,这是他第一次露出了像个孩子的真实反应。
简禾佯作没有察觉他的异样,慢慢地将被子扔到了一旁,放轻声音:“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
简禾望了一眼窗外,雷声轰轰,暴雨如注,了然道:“……你怕打雷?为什么一直不说?”
贺熠看见她回来了,悄然松了口气,坐直了身子,嘴硬道:“谁说我怕。”
其实,说“怕”不对,说“不怕”也不对。他没经历过任何会惹来阴影的事,可是,内心深处对雷声的惧怕,却像是上辈子就结下、再经由娘胎带到这辈子来的。只要所处的地方有人,任外面的天如何鬼哭狼嚎,他都无所畏惧。但若是孤身一人,他对雷声的惧怕就会被无限勾起,恐惧被渲染到极限,恨不得堵死耳朵、躲到黑漆漆的地方,听不见一点声音才好。
说起来……下了这么多天的雨,这次是他第一次尝到从前的害怕滋味。大概是因为一直有人陪着吧。
简禾凝视了他两三秒,看出了他在强撑,不再言语,转身离开。贺熠恍惚地抱膝坐了一会儿,琢磨了一下自己刚才的反应,似乎不太符合他平时装出来的模样。正懊恼着,他就感觉到床铺微微下陷了。
简禾的头发还有点湿,在床沿坐下来,伸出手去,将他抱着膝盖的左手拉了出来,半强硬地摊开,放了些东西上去,笑笑道:“来,给你。”
他小小的手心上,放着十多颗各不相同的糖,有软糖有硬糖,多得一只手都要装不下了。
对于嗜甜如命的人来说,光是看见它们,舌根就已经泛出了酸意。
贺熠盯着满手的糖:“你什么意思?”
“我看你每次喝药都皱着脸,你一定很害怕苦味吧?这又不是丢人的事,我也很怕苦啊。听说驿站这里有个卖糖的老爷子。之前他生病了,一直都没有开摊,直到刚才,我在走廊听到人家说他出来了。”简禾揉了揉贺熠呆愣的小脑袋:“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所以就都买了,你都尝尝,最喜欢哪种,下次告诉我。”
贺熠抿抿嘴。
冷言冷语,他习以为常,可被温柔相待的经历却几乎没有。心口又烫又热,全然不知道这种情绪从而何来,更不知道要如何消化它。贺熠憋了半晌,一句并非出自他本意的、恶狠狠的话冲了出来:“你对我那么殷勤也没用,我可没有钱给你!”
小大人。简禾挑眉,点了点他的眉心的红痕:“一把糖而已,吃吧。”
简禾提着东西去驿站的澡房冲澡了,贺熠久久都没动,盯着放在床上的十几颗不同的糖,以只有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嘟囔了一句:“傻子第一号蠢蛋。”
这辈子的贺熠,若是没有人干预,他将重蹈覆辙,走上了与前世差不多的路。
好在,分岔点来得足够早。
此时的他,还没有吃过前世那么多的苦,没挨过歇斯底里的折磨与煎熬。再加上年龄尚小,磨出的壳儿远没有上辈子那么冷硬、那么不可穿透。虽然习得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狡猾本事,但却没有学会怎样把自己摘除出来。
故作老练地利用简禾,也在不知不觉地被影响着、被渗透着。
出生迄今,唯一与他亲近过的人就是他的娘亲。他对娘亲仅剩不多的记忆,不外乎是四面漏风的破屋,是无休止的泪水和诉苦,是她抓住他颠三倒四地说他生父的事时,他的肩膀被捏紧的疼痛。这段记忆是灰暗而苦涩的。
他在人间龋龋独行,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对他好,连他不爱喝苦药的细微地方都注意到了。哪怕这个人是个蠢蛋,是天下第一号傻子,哪怕时间很短……她也是唯一一个向他敞开了怀抱的温暖存在。她的气味是香香甜甜的,比他抓在手里的这把劣质的糖果还要甜上无数倍。
到了第二天,贺熠喝药的时候还是要捏着鼻子,却不再有那种上刑一样扭曲的表情了。喝完了药,他一次要往嘴里放两颗糖,美滋滋地享受着糖在舌根化开的甜意。
简禾道:“你这样吃,还能吃出哪个味道更好吗?”
“都差不多那个味道嘛。”贺熠舔了舔糖纸上的糖浆,甜丝丝道:“小禾姐姐,这可不是我故意花你的钱,纯粹是吃一颗太淡,两颗才刚刚好。”
简禾:“……”
那些糖她也尝过,明明甜度刚刚好。贺熠居然要双倍的甜意才满足,这是死亡味觉吧……
被暴雨所围困,这座驿站就是一片不被外界打扰的壶中天地。只是,再好的日子、萍水相逢的缘分……都会有结束的一天。
近一个月后,贺熠的纱布拆了,山雨也停了。前方传来了好消息,称山路已经通了。已经等烦了的人们欢呼不停,陆陆续续动身离开。
雨停后,贺熠就消失了。
虽然知道他不会跟着来,不过,简禾也没想到他会一声招呼也不打就离开。这次以后,应该不会再见了。
她摇头,长叹一声,挥散心底那丝莫名其妙的怅然。与两名侍女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太阳出来后就离开这里。
趁着山路通了,一名侍女拉着简禾,一同到驿站附近的村子里买些干粮吃。等回到驿站时,同行的侍女忽然腹痛,简禾点点头,独自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门前时,她却听见了里面有声音,怔了一怔,推门进去。
甫一站定,她就被眼前之景吓了一跳。
坐在窗台上一晃一晃腿的,正是消失了快一天的贺熠。留在客栈没有出门的侍女则被五花大绑着,嘴巴也被堵住了,在了地上不断扭动,见到了简禾出现,俨然看到了救星,双眼发亮,“呜呜”直叫。
简禾瞠目结舌:“这、这是怎么了?”
“小禾姐姐,我给你捉到了好——大的一只老鼠呀。”贺熠拖长声音,串着一个眼熟的钱袋晃了晃,啧道:“这两个人可真狡猾。一个就负责把你引出去,等房间没人时,另一个就溜进来偷钱。”
侍女瞪大了眼睛:“呜呜呜!”
“你想问我干嘛堵住她的嘴?还不是因为她刚才喊得太难听,比鸭子的叫声还难听。与其堵我的耳朵,还不如堵她的嘴,你说是不是?”贺熠嘻嘻一笑,跳了下地:“不过嘛,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坏蛋也有狡辩的时间,来吧。”
说罢,他把布条抽了出来。
侍女一得空,就嚎了起来:“小姐,冤啊,这小子贼喊捉贼、含血喷人啊!偷钱的明明是他,我在隔壁房间听到动静,才会进来的,还中了他的埋伏,不然他一个臭小孩怎么可能将我一个大人绑起来!我……”
“你呀,偷鸡摸狗的功夫有你编谎话那么溜就好了。”贺熠呸了一声:“小禾姐姐,如果我没猜错,她那个同伴现在应该在马厩里,等着她下楼逃跑呢。”
谁是谁非,简禾心中有数,沉声道:“行了,不用说了。”
剑光一闪,那侍女原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吓得闭上了眼睛,谁知却是被松了绑。简禾指着门,冷道:“滚。”
侍女连滚带爬地滚了。
贺熠高高扬起眉毛,不满道:“你就这样放她走了?!”
简禾道:“她没偷到什么东西,罢了。”
贺熠撇撇嘴。
果然是傻子。这要是他,谁敢染指他的东西,他就要一根根地砸碎谁的手指。要是个女人,就用刀在她脸上划两个偷字,让她以后都没脸见人!
这些恶毒的念头,正常人听见都会战栗不已。唯独贺熠,从小的想法就异于常人。
他天生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在他这里,别人是死是活都不算事,自己受委屈了才是天大的事。
简禾仿佛看出了他的想法,淡淡一笑:“我从没对她报有过期待,所以也不会失望生气。况且,你真的以为我没有设防吗?”
贺熠愣了。
简禾笑意加深:“你打开那个钱袋看看。”
果然,从钱袋里倒出来的“纹银”,只有几个是真的,其余都是同等大小的小石子!
贺熠懵了那么半秒。
“我早就觉得她们不对劲了,所以,贵重的东西一直随身带着。”简禾环顾了狼藉的房间一圈:“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撞上她……你是怎么把她绑起来的?”
“这个嘛,简单。那个女人躲在门后面,我进门时,想用花瓶砸我的头。我余光早就看见啦,顺势倒在了地上。她以为我晕倒了,还傻不拉几地用手指探我的鼻息。”贺熠嬉笑道:“我趁这个机会把她拿住了,捏她手上的麻筋,只要一点点力,她整个人就动不了了,就这样把她绑起来咯。”
“原来是这样,这下收拾好的包袱要重新收拾了……”简禾揉了揉眉心,斜睨了他一眼:“那你呢,怎么回来了?”
贺熠甜甜道:“我觉得还是和小禾姐姐呆在一起有意思,就回来啦。反正也没有想去的地方,我再陪你走一段路吧。”
这话说直白点,分明就是“我想再赖你一段路”,他就是有本事仗着年纪小,说得那么自然坦荡。
唯恐她不答应,贺熠补充道:“当然啦,我也不会白吃饭,我会帮你烧饭的。”
作者有话要说:——脑洞小剧场——
现在的贺熠:被人占便宜还帮人数钱的蠢蛋,利用完你,我就一脚蹬开你。
长大的贺熠:宝宝不走:)
【横批:真香】
——
感谢三?0、ooooooops(x2)、肖歪歪。(x3)、肆意、家中有隻小綿羊、媚君姿、鱼松吃肉松、疏雨梧桐姑娘们的地雷,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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