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红配绿
李涛不敢相信的看向李老太太，李老太太讪讪：“没那么严重，没那么严重，老二，你别吓着孩子了！”
“妈，你还护着他，你知不知道今天有多危险！”李建设的嗓门高了起来，“你要有个什么事，我怎么给大哥、三弟交代！”
李老太太说不出话了，虽然几个儿子都还算孝顺，可是当儿子们厉害的时候她也没办法。特别是这个二儿子，虽然算是最孝顺的，可性子也是最粗放的，他一发起火来，李老太太也有些害怕。而且今天这事说起来她做的是有些不对。
原来虽然李涛拒绝了，李老太太却觉得自己的这个孙子是需要一个球拍的，这一天他想着给李涛一个惊喜，就自己跑去买了。去的时候也还好，买的也顺利，她天天听郭重芳说张声怎么学网球，对于要买什么心里早有数了，而且人家一个看她一个老太太怪不容易，还多给了她一些优惠。
坏就坏在她的左手不方便。
李家所处的位置虽然是郊区，却是大梁市目前最繁华的郊区，毕竟几个大厂都在这里，家属院也都建在这里，不仅商业繁荣，各种设施也齐全，只是通往市里的公交车就有七八路，出行时非常方便的。李老太太去的时候是坐公交车，回来的时候自然还是坐公交车。
只是她去的时候手里没东西，回来的时候，手里就拿了个球拍——这球拍宝贝啊，花了二百多块呢！
可以说这十多年，李老太太就没自己买过这么贵的东西。
她左手不方便，右手又拿个球拍，下车的时候就摔了，好在台阶不高，她倒也没摔出什么，只是公交车司机没看到她摔，一见没人了，就发动起车子，差点就压住她，要不是门口的一个熟人正好路过，拉了她一把，真难说会有什么后果。
那熟人送李老太太回来的时候就把这事说了，李建设听了那是又惊又怕，同时更又一腔愤怒——他不好吼李老太太什么，这一腔愤怒就都冲着李涛去了。郭重芳为儿子叫屈，但她也不敢打李建设的别，李老太太被吼的不敢说话，只能抱歉的看着自己最喜欢的孙子。
“奶奶，你没事吧？”李涛连忙道。
“没事没事，就是你爹有些大惊小怪了。你快回屋去看看，看看喜不喜欢奶奶给你买的球拍。”
见孙子这么关心自己，李老太太又乐呵了起来，不过她不提球拍还好，一提这个，李建设彻底火了，他一个箭步上来，啪的一下一个大耳光就打在了李涛脸上：“让你找恁奶奶要东西！还要球拍，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
他一边说着，一边又踹了李涛两脚。李涛完全被打蒙了，李老太太郭重芳也惊住了，郭重芳最先回过神，尖叫一声，疯了似的顶开他：“李建设！”
李老太太也回过了神：“老二，你干什么！”
“你们让开，我今天非打死这个畜生不可！别人要什么他都要什么，也不看看家里是什么条件！我让他不好好学习，光想这些了！”说着又要动手。
“涛涛怎么不好好学习了？怎么不了！还有比涛涛更好的孩子吗？还有吗！”郭重芳叫着，满脸赤红，李老太太哆嗦着，“老二老二，你要想让我走，你就直说！我走！我走！”
“妈，我怎么会那么想！”
“我昨天给涛涛钱，让他自己买，他怎么也不要，我这才想着去给他买的。这么好的孩子，你还打他，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让汽车撞死呢！”
这话说的重了，李建设也被唬住了，连忙道：“妈，你、你说的是什么话？”
“实话！谁不知道我最喜欢涛涛？你现在这么打他，可不是在戳我的心吗？你要是再打他，不如先打了我，也省的我看了难受。”说着她捧起李涛的脸，“涛涛涛涛，奶奶让你受罪了。”
李涛从小到大都没挨过这样的打，此时是有些发蒙的，不过他还是道：“没有奶奶，没有。”
李老太太瞪着李建设：“你要再动他一根手指头，我就和你没完！”
“妈——”
“走，涛涛，跟奶奶回屋！”李老太太发了火，也不顾忌儿子了，拉着李涛就要回他们自己的小屋，李涛有些呆怔，他妈推了他一下，“去啊，快跟恁奶奶去啊！李建设，你再打涛涛一下，我就和你们拼了！”
后一句，却是对自己丈夫说的。李建设还是一肚子火，不过看着儿子白净脸上的指头印，也有些不是滋味，就没再说什么，而那边，李涛就被李老太太拉到了屋里。
李建设想说什么，但那边郭重芳像母鸡似的看着他，他哼了一声，总算没再对李涛开口，不过还是忍不住的嘟囔：“你们就宠着他吧！”
听到父亲的话，李涛有些难过，一直到被拉倒小屋里，头还是低着的。李老太太捧着他的脸看了又看，心疼的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老实，他打你，你不会躲啊！就那么站着被他打！腿有事没有？疼不疼？腰呢？”
还是有些疼的，不过他还是摇摇头：“奶奶，你有事吗？”
“我能有什么事！哎呀，你别听你爸的，他那是夸张，我的身体好着呢。来来来，快看看，这是奶奶给你买的球拍。张家那小姑娘的是个红色的，你的呢，就是个绿色的。好看吧！以后你们俩在一起打球，那就是红配绿，没不足（ju）！“
老太太很是得意，虽然她说的场景有些乡土风，但她拿出来的球拍还是不错的。和张声的一样，这是李宁牌子的，在国产里已经是相当好的了，整个球拍采取的是黑绿相间的模式，黑色做主体，只是在握手那里用绿翠绿色，虽然不像张声的那个看起来还有些酷，却很鲜嫩。
“怎么样怎么样？”
看着奶奶这么兴奋的样子，李涛点点头：“很好看。”
“是吧是吧。”李老太太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又翻了一下，把球拍塞到他手里，“拿着！”
“我……”
“别说你不要，你要！何况，你要是不要了，这个球拍给我做什么？难道我一个老婆子还拿着去打球吗？哎哟哟，那再摔一下可不是玩的，到时候啊，恁爹就不是踢你两下的事了！拿着拿着，真不想要了，就给我扔了。反正也就二百多块钱，就当我打牌输了！”
“奶奶，你能输那么多？”
李老太太瞪起了眼：“好你个兔崽子，咒我是吧！”
她故作生气，最后和李涛一起笑了起来：“拿着吧，没事的时候去玩玩，你这个年龄啊，就是应该玩的，你看你骋哥，再看你岳弟，哪个不爱玩？也就是你哟，乖巧的让人心疼呢！”
看着手里的球拍，听着奶奶的话，李涛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有些委屈，更有很多的感动，还有一些雀跃，他也有了球拍，他……也可以去打网球了！
……
说是可以去打网球，李涛并没有真的去打，他甚至没有告诉张声，自己有了球拍，当然，他也没有让那个球拍在角落里落土，他只是突然多了一个爱好——同张声一起跑步。
过去张声就像让他和自己一起跑步，他却不愿，打着哈欠表示自己没那个兴趣，被说的急了还会对她进行一番贬低：“你不需要拔高，我还要呢！”
虽说张声总是被他贬低，被这么说了还是有些跳脚，不过到底想让他陪自己，就又道：“你跑的更快些，体育能加更多的分！”
李涛一斜眼，再打一个哈欠：“我还用吗？”
……
如果说早先那话是一击重锤的话，那这一句简直就是一套组合拳，张声被彻底打垮，只有自己每天早上孤独的到公园里跑步，然后每天早晨出门的时候，都会哀怨的看一眼李家的大门，这一天，她正看着呢，李家的门就开了，一身校服的李涛从里面走出来。
一直到十多年后，大梁市的校服都没什么改进，现在更是丑的一逼。宽松肥大，说好听点是舒适，难听些，那就是活脱脱的改造服！可李涛底子好个子高，这校服穿在他身上，就意外的有一种挺拔感，他睡眼蒙蒙的打开门就和穿着白色运动装的张声对上了。
张家夫妻对这个姑娘不是一般的疼爱，虽然舍不得再花七百多再给她买身网球服，可是花上一二百添身运动服用来跑步却是愿意的。这种专门用来运动的衣服虽然也是宽松的，可就是和校服不太一样，张声又个子够高，更见活力。
不过看到李涛，她那一张青春洋溢的脸也变成呆愣了，她张着嘴瞪着眼，表情里还有几分心虚。
“蚊子飞进去了！”
PS：这里的足，发（ju）音，是一种方言，正好押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