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金色掌印从小次郎心口飞出,竟打到了几百里外的峭壁之上,轰出一个高百余丈、数十丈深的巴掌形状的大坑。
这一掌透出庄严佛意,半入魔的小次郎全身被金光所伏,不断侵蚀黑色铠甲,待得铠甲消散他又变成了那副人类的模样晕死了过去。
青坊主被远处那高达百余丈的掌印吓的心惊胆战,这一掌若是打到他的身上绝对会让他瞬间化成齑粉。
“只有这般威猛的掌力才能降服他吗?”
他想了一想,忽然朝自己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青坊主啊青坊主,你怎么这般没有志气,难道你就敌不过这个人?为了荣耀虽死无憾!”
他检查了一下,见小次郎身上已无明显外伤便将他抗在肩上折返回去。
“青坊主,你要通敌吗?”
青坊主回头一望,只见两个妖怪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妖身全身黑衣以黑色斗笠遮住了面目,另一妖则与之相反,浑身着了一身素衣以白色斗笠遮住面目。
这两人就是方才首无遇见的两个大妖,二妖都是‘六侍从’之一。
他们不知为何,任谁见到他们都是这般模样,两个斗笠边缘有一层厚厚的纱网遮住本来面目,只有从他们说话的声音和身形判断两妖应是童子一般的妖怪。
青坊主回道:“要你管?!”
黑童子道:“素闻青坊主惜字如金,咱们虽也见过,几百年间说过的话却不过寥寥。”
白童子道:“咱们虽然未有什么情义,但起码都属‘六侍从’,看你这行走的方向定然不是首领所在的‘皇天城’,莫非你是要将咱们‘鬼夜斩首’的大敌私自藏起来独自邀功?”
青坊主怒道:“放屁!”
白童子又道:“哦?那你就是要叛变了,你也知道咱们‘鬼夜斩首’对叛徒素来不留情面,妖市之外那根旗杆上挂着的龟妖尸体就是下场,莫非你要跟他一样?”
“凭你??!”
黑童子上前一步说道:“白童子一人或许不行,但凭我俩……”
黑童子言语未毕,便见青坊主以奔雷之势携着翠竹攻了过来。
电闪之间,黑、白童子各亮兵刃,黑、白两个招魂幡齐出,黑幡格挡翠竹、白幡只打咽喉。
三人一招便停,只见翠竹抵在黑童子眉心处而青坊主的手腕被黑幡止住,又见那白幡却悬停在了青坊主的喉头之上有一小段距离。
谁在多使一寸力便可将对方置于死地,而谁又不敢多去使那一寸力,毕竟两败俱伤实为不智!
白童子笑道:“青坊主好厉害,不愧是我‘六侍从’实力之最!”
黑童子却道:“之最又如何?与咱们兄弟半斤八两,谁也不多谁也不少。”
青坊主闷哼一声,收回了翠竹,将头上斗笠一扯露出了冷峻的面容,“阻我?!”
白童子嘿嘿一笑:“当然!”
说罢白幡一闪,直打青坊主面门。
青坊主对这黑、白两幡了解一些,这两幡都是招魂幡,本是招引亡魂的旗子,而这黑幡在夜中以横死之人的尸油浸泡、白幡则在白日里用浸染了横死之人的鲜血。
久而久之这两个招魂幡自然生出邪恶法力,只不过这法力青坊主不得而知,自然不知该如何应对。
但依他所想,只要不被这两幡挨到身体便可,故而用极高的身法闪避。
二人联手虽与青坊主旗鼓相当,可单对单的话,黑、白童子二人的实力却有些不够看了,只比姑获鸟强了一点。
那白幡迎面打来青坊主自是不怕,他现在脑海之中勾勒出白幡击打而来的轨迹,随即以最有利的方式,身体一侧躲了过去。
不过黑、白童子二妖也知道自己只有合力才能与青坊主半斤八两,在白幡击出的同时,黑幡也打了出来,攻击青坊主的下盘。
两幡先后击出,竟同时而至,青坊主一时不察,顾首不顾尾侧身闪避的同时双腿居然迎着黑帆而去。
青坊主大惊,没想到这两人配合如此紧密,当即侧着矮下身子,用翠竹拨开黑帆。
他身子一矮乃是中途变招,自然失了上半身的防御,白童子将白幡猛然回打,又打青坊主头颅。
头颅乃是妖怪的命脉,纵有一些妖怪损了头颅也能生存,但青坊主却是不行,他灵机一动单手扶地一弹,身子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又用翠竹搪开白幡。
而童子则趁此机会持幡依旧向他下盘攻去,青坊主在此用翠竹搪开,借助力道向后掠去。
三妖交手极短,青坊主处处站着下风,两人配合天衣无缝,行云流水,若不是他自身实力比二妖高出许多,早就中了两妖招数。
黑、白两童子发出银铃般笑声,各自单手持幡逼近青坊主。
青坊主心道:“看来他俩是想趁与我动手的时候抢夺这已经晕倒的人,我又如何上他们的当。”
当即顿住脚步,护住小次郎,将翠竹向天一扔,念出法决,刹那间劲风骤起,变化出千百只翠竹笔直的向黑、白二童子射去!
这一招有着说不出的狠辣也有着说不出的境界,这致命的杀招居然有着恬淡而洒脱的感觉。
正所谓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这一招还带着些女子对男子的相思之情。
黑童子与白童子面漏惊愕,连忙捏起法,那黑、白两幡暴涨一倍有余,连幡上的布都带着横死的怨气。
黑童子左挥一下收了半面翠竹、白童子右挥一下又收了半面翠竹。
只不过这两幡因收了翠竹而变得千疮百孔几乎作废!
翠竹散落遍地,青坊主单捡起其中一根最黯淡的拿在手里,法决一念,便地的翠竹又齐齐飞来,与那根黯淡的翠竹融合在一起。
此间拼斗是青坊主胜了,他冷冷的看了看黑童子和白童子,道了句:“告辞!”
黑童子捂着胸口问道:“你、你可知抓获众人的功劳有多大!”
“多大?”
白童子缓了缓气接口道:“谁要是擒住杀了姑获鸟的人,咱们首领就将她毕生参悟的功法传授给谁。”
说着说着,白童子脸上便出现了艳羡之色,他想到九尾猫又那匪夷所思的实力,又想到她将毕生的参悟都融进了这本功法里,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只要依照功法修炼,将来成为一代鬼王也未可知,那时候在妖界畅行无阻,甚至能与‘百鬼夜行’和‘圣手罗刹’的首领推杯换盏,这等事情乃是任何一个妖物都无法拒绝的,甚至会令他们疯狂!
只不过,有些自负自尊的妖物却对此不值一顾,青坊主听后冷冷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白童子心里不住重复着这句话,他又看了看青坊主的面目,只见他面上颇有自傲之色,毫不见他对九尾猫又的功法有丝毫欲望,心中嘲笑道:“这个装模作样的家伙!”
黑童子问道:“你既不想拿他去邀功,又为何这般保他?难道你另有打算,还是……你真的想当一个叛徒?!”
“哼!蠢货!”
留下这句话后,青坊主扛起小次郎转身便走。
只是他刚迈出了两步便似一个雕塑一样伫立在当场,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举步维艰!
白童子问道:“有效了?”
黑童子点了点头道:“有效了!”
青坊主拿出青竹一瞧,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遍布这黑色和白色的斑点。
黑童子问道:“你感觉如何?是否觉得心头犹如万蚁啃噬?”
青坊主眼睛一瞪,露出凶光,他竟被这两人合力算计了!
白童子道:“你果然不知道我俩这招魂幡的作用,这两幡中各封印着百十个横死的怨灵,黑帆之中封印着男的,白幡之中封印着女的。两幡合力击打,你这副大妖的身躯便已经化作这些怨灵的容器,不多时便会丧失心智,最终化成我们招魂幡的一部分!”
“可、可恶!”
黑童子笑笑道:“我俩乃是孪生兄弟,因执念入魔沦为鬼神又变做了妖怪,既然能做到‘六侍从’,定有非凡的能耐。而且你或许不知所谓的‘六侍从’从来不是六只妖!”
青坊主脸色大变,他一直以为‘六侍从’乃是六只实力强劲的妖怪,他们在数百年间也曾在九尾猫又坐下相聚过几次,除了‘百绘卷’叛逃的时候‘六侍从’变成了五妖,其后一直就没变过,他着实想不明白黑童子话里的意思,当即问道:“有何隐藏?!”
白童子看着他惊讶的神色心里越发的开心了起来,“其实黑、白童两子是算作一只妖怪的。我俩是孪生兄弟,无论敌手是强时弱、是多是少,我二人素来一起应对,故而首领大人将我俩一起称作大妖!”
“你……”
“你不用拿着这种眼神看着我,咱们‘六侍从’里还有一只实力远超你的妖怪,你并非‘六侍从’最强!”
听到这件事,青坊主身子晃了晃,几百年来的骄傲瞬间崩塌。
他一直自诩‘六侍从’第一妖,想到过去因这身份沾沾自喜,甚至轻蔑于人,未想到这一切的一切竟是虚无!
黑童子轻轻走上前去,将小次郎扛了下来放在地上。
“青坊主,你的实力我俩素来钦佩的很。只要咱们三个将这人送给首领,到时候你又何尝不能恢复‘六侍从’第一妖的荣耀?而且我两人今后以你马首是瞻,凭咱们三个的实力,再加上首领大人的功法,别说是‘鬼夜斩首’,区区妖界又何足道哉?!”
青坊主愣在当地,脑中一片空白。
白童子也引诱道:“你素来爱憎分明一诺千金,我俩兄弟早就倾慕已久,只要你与我俩兄弟一起将这人从给首领,我俩便拜你为大哥!你身上这毒不仅不是问题,还多两要驱策,何乐而不为?”
他说着说着便给黑童子使了眼色,两妖一起跪下对青坊主拜了三拜喊道:“大哥!”
此番拼斗时青坊主败了,败在了自己的大意上,不过他的内心是何等的骄傲,就算这条件看似十分诱人,他又如何能应?当即回绝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