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是从京城来的,自然清楚隆庆帝有多重视永乐侯。
当然,永乐侯的功劳也是京城流传得最广的。
其中没有隆庆帝的暗中安排,茶楼酒肆也不会满城尽谈顾四爷。
在宣武将军违抗命令出城,致使百姓伤亡惨重的消息下,顾四爷在蛮夷大杀四方,且带着蛮夷兵马支援了陆铮更显得难能可贵。
隆庆帝自然而然狠狠吹嘘顾四爷一波。
毕竟顾四爷可是他隆庆帝亲自提拔起来的人。
谁还敢再说顾四爷只凭着媚上?
得知永乐侯回京的日子,隆庆帝都想着亲自去城门口迎接了。
后来还是被何大人劝住了,毕竟此时皇上去迎接永乐侯,等陆侯爷凯旋怎么办?
永乐侯虽然有功,但是比起陆侯爷还是要差一点的。
隆庆帝觉得都去迎接不就是了,非要区分个高低?
一个是他儿子,一个是他的知己,都值得他去迎一迎。
不过,隆庆帝知道不能再把顾湛捧得太高了。
他相信顾湛,朝臣未必相信。
顾瑾以弱冠之龄来往内阁,顾珏同嘉敏郡主领兵在外。
陆铮又是顾湛的女婿。
隆庆帝以前不介意把人高高捧起,他却不能不为顾湛考虑。
“怎么这么多官员迎接您?”
顾瑶对京城城门口的文武重臣颇为惊讶。
记得当年镇国公同陆铮凯旋也没这么多人啊。
何大人此时不是柠檬精,而是一颗柠檬树木!
羡慕嫉妒等情绪已经慢慢溢出来了。
顾四爷骑在马上,傲慢一笑,“瑶瑶是不懂爷的功劳,不懂陛下对爷的一片拳拳之心。”
“……”
顾瑶一点都比想懂好吗?
何大人亲自走到顾四爷马前,扬起头,“陛下准许你骑马入宫。”
这意味着顾四爷可以在皇宫内骑马而行。
顾四爷拱了拱手,“陛下厚爱,臣叩谢陛下恩典。”
何大人原本等着顾四爷谦虚推辞的。
结果顾四爷一抖缰绳,直接骑马入城了。
迎接的众多文武官员:“……”
“何伯父,我爹他?”
顾瑶不知该怎么圆场好。
何大人摆手道:“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永乐侯配得上皇城纵马,万人欢呼。”
话音将落,京城上空果然响彻义薄云天顾四爷之声。
永乐侯威武更是不绝于耳。
“这可不是我安排的,百姓喜欢敬佩永乐侯,佩服他的勇气以及智慧。”
何大人说着说着多了几分的真诚,“我就做不到啊。”
顾瑶抿了抿嘴唇,“我爹是运气好而已。”
“这不单单是运气,当时的状况下,永乐侯本可以同陛下一起回京,陛下扔下谁去阻挡蛮夷,都不会扔下永乐侯的。”
何大人压低声音,“陛下厚待永乐侯也是想着压下宣武将军的事,你不清楚,若不是陆侯爷死战,如今大同京畿不会这么太平,说是关外的鞑靼差点冲破山海关,联同蒙古骑兵一起进逼中原。”
顾瑶心一沉,“这么严重?”
何大人点点头,“镇国公被陛下训斥了好几次,如今还在闭门思过。”
“那宣武将军的遗孀?”
“皇上的意思先关进天牢,等陆侯爷凯旋,带回来确实的消息再行定罪。”
何大人神色复杂,“我侍奉陛下多年,从未见过他发了那么大大火,不是皇贵妃拦了一下,镇国公怕是等不到陆侯爷回京……”
“我听说宣武将军幼子被顾四爷收在身边?”
“是,父亲说欠了一份人情。”
顾瑶同情少年,却也不敢再留下他了,“他一直想去侍奉宣武将军夫人,我爹没同意,主要是他身体太弱,有个好歹,对陛下的名声不好,毕竟宣武将军带着几个儿子战死疆场了。”
顾瑶压低声音:“我怕有人灭口。”
“陛下相信顾四爷,他可以继续留在顾家,但是宣武将军的遗孀同儿媳妇必须得严加看管。”
何大人轻轻叹了一口气,“过两日宣武将军的灵柩运送回京,若是确定他有罪,陛下为了平息沸腾的民怨,开馆鞭尸……”
顾瑶打了个寒颤,“听说宣武将军父子尸身都被射成了筛子。”
“哎,你不懂。”
何大人摸了摸额头的汗,“你先带着宣武将军的幼子回去吧,省得一会儿,你难做。”
“京城百姓对宣武将军的恨意并不比外面百姓少。”
再怎么说,顾瑶都是个小姑娘,太残暴的场面不适合她。
顾瑶走到顾瑾跟前,“三哥,我们适合留下他吗?”
顾瑾在一众五六十岁的官员中,显得年轻得过分。
不过他气势沉稳,镇得住场面,不是所有上了年岁的官员都能压住顾瑾。
“无妨。”顾瑾眼底闪过欣慰,“小妹比出京时瘦了一些,娘同祖母都很担心你,你先去给她们请安吧,父亲今日怕是出不了宫了,你无需为父亲操心,陛下对父亲恩宠有加,绝不会责怪父亲擅自收留宣武将军的幼子。”
“这件事……”
“小妹。”
顾瑾微微摇头,“涉及镇国公,陛下不好处置,你还是别问了,因为我也不知道。”
“好,那我先回去了,三哥入宫的话,帮忙照看父亲,他对宣武将军还是……有善意的。”
顾瑾点头。
镇国公的短处被皇上捏在手中,皇上完全可以凭此让镇国公对陆铮放手,否则皇上不至于让百姓对宣武将军如此敌视,而不加以引导。
可是顾瑾并不希望陆铮成为太子。
等陆铮凯旋,博弈才会进入到高潮。
顾瑶悄悄带着少年回了顾家。
顾四爷狠狠享受了一把京城百姓的吹捧,等他入宫,跪在隆庆帝面前时,隆庆帝少说等了他半个时辰。
太监总管悄悄瞄了瞄隆庆帝的面色,方才皇上等得不耐烦了,可没少嘀咕处置永乐侯。
“起来。”
隆庆帝一把拽起顾湛,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他半晌,“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不在您身边,日子过得苦啊。”
顾四爷眼圈红了,“臣从出生到现在,所有吃过得苦都没这次多,臣有半个月没肉吃,陆侯爷还不让臣吃饱,半夜逼着臣骑马赶路,他还……还昏过去,让臣带着残兵转移。”
“陛下,臣再也不信女婿是半个儿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