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凭今日这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顾明暖就不可能不见夏侯静。
标识着燕王记号的马车停靠在路边,前前后后许多马车纷纷减慢行进的速度,有不少车帘轻轻浮动,眼见着夏侯静穿过重甲护卫登上燕王妃的马车。
夏侯静原本在帝都甚有名望,可惜回京后因为同顾明暖结下仇怨,夏侯家被萧阳打压得厉害,虽然最后夏侯睿娶了萧宝儿,等于靠上静北侯,但也没让夏侯静恢复到以前的地位。
夏侯家就此沉寂下来,夏侯静极少外出,也不同人应酬,仿佛在京城贵女圈子完全消失了一样,不过萧宝儿在婆家夏侯府上过得并不开心的消息倒是时不时传出来,谁都明白静北侯肯把唯一的女儿萧宝儿嫁给被顾衍废了的夏侯睿别有用心,原本很疼萧宝儿的殷夫人本身麻烦不少,根本顾及不到女儿的事。
萧宝儿几次三番闹出动静都被夏侯家强势压了下去,静北侯萧越对萧宝儿不闻不问,好在萧烨偶尔会去看望出嫁的姐姐萧宝儿,算是为她撑腰,夏侯家并不敢太过分。
京城的勋贵武将圈子,甚至文臣六部大臣们都在观望。
夏侯静去见燕王妃是求饶?还是示威?
“你说什么?”
顾明暖一脸惊讶之色。
夏侯静就坐在她面前慢悠悠的品茶,她上扬的眉梢流露出自信,“王妃殿下并没听错,我可以告诉您静北侯的布置,只希望王爷平安后,重新器重我父亲,保我夏侯一族荣华富贵。”
话语虽是对燕王妃很敬重,不过那施舍的样子令顾明暖很是不悦。
没有夏侯静通风报信,萧阳就会有危险?
前生顾明暖是不在意被别人施舍的,因为她一无所有,为能活得更好些,屈辱仇恨都受得,何况是施舍了。
可是这辈子她不是一无所有的顾明暖啊。
此时她倘若露出一丝怯懦来,娘娘肯定会大动肝火,即便她是为萧阳的考虑,萧阳也未必会感激她。
夏侯静看出顾明暖的忧郁,加重语气道:“王妃殿下也该知晓静北侯始终掌握着萧家的大权,即使是王爷也只是在辽东稍站优势,京城始终是静北侯的地盘。您同王爷鹣鲽情深,想来不愿王爷有危险。”
一声清脆的笑声传入夏侯静的耳朵,让本来很自信顾明暖会妥协,为夏侯家争取最好的待遇的夏侯静愣住了。
燕王妃笑容灿烂,仿佛听到了最好笑最滑稽的笑话,笑声是那么的愉悦,张扬,又带有辛辣的嘲讽,笑得夏侯静心头火起,这段日子她蛰伏下去,绝迹京城社交圈,只为了今日能扬眉吐气的站出来,让所有人都敬畏有加的燕王妃顾明暖求她,把她当做恩人。
然而顾明暖的笑声打破她的自信,好似她是跳梁小丑,只能取悦于人,没有丝毫的分量。
“真得是很好笑啊。”
顾明暖仿佛没有看到夏侯静的恼怒,身体向后靠去,舒展方才紧绷的肩膀,“你竟然用燕王的安全威胁我?你们夏侯家跟着王爷不少年了,你父亲更是在燕王很小的时候就在他身边,难道还不清楚王爷的性情……”
猛然觉悟般抚了抚额头,她满怀讥讽的说道:“你们肯定是不清楚的,否则也不会做出让王爷无法宽容的错事。”
夏侯静冷静到脸庞似裂开一道口子,心头似被一双大手攥住,顾明暖不可能会知道的,只是勉强镇静罢了。
外面的人倒是称赞过燕王妃,大多是看在燕王的面子。
“王妃是不是心仪王爷?王爷对您一直疼若珍宝,爱重有加。”夏侯静失望的看向顾明暖,手心却满满是冷汗,额头也有流汗的征兆,“没想到您竟然对自己丈夫的危险视若无睹,不是我们看不明白燕王的性情,而是燕王宠错了人!”
夏侯静希望在顾明暖脸上看到紧张,焦急……燕王妃平静得宛若一块透明的水晶,明亮的眸子射出嘲讽,紧了紧拳头,夏侯静又道:“王妃从未在意过燕王,一个爱慕夫婿的女子绝不会似王妃这般无情无义,聪明一世的燕王竟然爱错了人,着实可悲!”
“燕王妃年轻貌美,又出自南阳顾氏,父亲更是平郡王,即便燕王有个三长两短,也影响不到您。”
“只是您忘了,再难找一个似燕王一样疼你的男人。”
“你以为没了燕王,静北侯会放过眼前的美色么?无论你是在萧家为燕王守寡,还是去寺庙里,总躲不开萧家人。”
话语一句比一句重,夏侯静心中涌起沮丧,顾明暖根本就没在意过。
顾明暖笑盈盈的回道:“你的意思是说静北侯会欺凌守寡的小婶婶?哎呀,这话若是传出去,对侯爷的名声怕是有损呢,我不明白夏侯小姐这样的外人竟然对萧家如此了解,莫非你看上萧家哪位爷?倘若是静北侯可就糟糕了呢。”
打量轻蔑的目光落在夏侯静身上,顾明暖惋惜般的叹道:“差着辈分呢。”
“燕王妃!”
夏侯静火气上涌,面前飞过来一个茶盏,她连忙向旁边躲闪,茶杯落地却没有碎,茶水倾洒在马车的地板上缓缓汇聚成溪流,弄湿了夏侯静的裙摆一角。
在马车外的冯招娣听到动静,隔着帘子问道:“王妃殿下可有吩咐?”
马车里宁静,夏侯静后退一步,盯着地上滚动的茶盏,没料到顾明暖说火就火,这脾气,这耐性到底是怎么迷住萧阳的?
“你本有两个打算,第一向我卖好,一旦静北侯失败,你也有可能保护夏侯一族。”顾明暖的声音很是冷漠,“另外目的怕是说动我为你们,为静北侯做些什么,毕竟萧阳给我留下了很多的死士,我能调动他的某些部属,没准能让你们的计划更加顺利。”
“燕王会防备每一个人,唯独不会防备我。”
“……”
夏侯静瞠目结舌,只听顾明暖继续说道:“第二个目的怕是才是最主要的,你们为算计王爷真是煞费苦心,对王爷是忌惮非常,可是你们凭什么认为我就是蠢货呢?”
顾明暖心中窝火,抬高声音:“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