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大仁的身子迈出,手中的大刀高举,周身的灵力奔涌。
气势在某一瞬间抵达了顶点,孙大仁没有半点迟疑,就要在那时杀出。
砰。
可就在这时,他的脑袋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
力道不算太大,对于他这般修为的修士来说,可以算得无关痛痒。
但这一下,却实打实的让孙大仁的心神一荡,攻势收敛,他回眸愤怒看向身后之人,手中的大刀一转,作势便要横扫过去,以期给这偷袭自己的“恶徒”一个好看。
可他方才转过身,身子便是一顿,那位“恶徒”赫然便是魏来。
孙大仁顿时满脸的困惑与委屈之色:“阿来!你做什么?不是说听我的吗?”
“听你的自然是听你的,但怎么做还得我来定。”魏来看着孙大仁笑道。
“什么意思?”孙大仁这般问道,转眸看了看被那大印压得整个背脊已经弯了下来的赵天偃,神情不免有些焦急。
魏来却道:“咱们的目的是救人,对吗?”
孙大仁点了点头:“肯定啊。”
魏来又伸手指了指站在不远处正冷笑着盯着他们的张淼,言道:“那打伤了他,你就能救得下赵兄吗?”
“不然呢?”孙大仁奇怪的反问道。
魏来叹了口气,言道:“你知道人在这世上安身立命的第一要务是什么吗?”
孙大仁眨了眨眼睛,有些跟不上魏来跳脱的思维:“变强?开圣门?”
“别把旁人当傻子。”魏来没好气的言道。
孙大仁愈发的困惑,却见赵天偃的背又弯了几分,并且双目尽赤,显然已经快到能承受的极限了。他赶忙言道:“阿来,大道理等会再讲,先救人要紧。”
魏来不语,只是朝着赵天偃的方向伸出了手,轻轻一指,一道阴龙之相猛地自他背后浮现,阴龙朝着赵天偃的方向发出一声怒吼,阵阵声浪荡开,那些围着赵天偃的儒生们纷纷身躯一震,只觉各自体内灵力一颤,气机停滞,那激发的杀招也随即后继无力,在一瞬间崩塌消散。
宁欣大抵未有想到魏来的修为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要知道子规堂的弟子修为在年轻一辈都是中上之资,他们共同结阵所催发的镇邪印威能巨大,即使是五境弟子想要对抗也有些难度,更不提如魏来这般只是轻轻一抬手,便将之击溃。
宁欣暗暗惊讶于魏来修为的强大,但相比于此,她更关心赵天偃的状况,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她赶忙快步来到了赵天偃的身旁,伸出手扶住了对方,嘴里关切的问道:“师兄!你没事吧!?”
“阁下就是那位宁州的魏王殿下吧?”而这时,张淼也迈步上前,带着周玄走到了魏来的跟前,眯着眼睛寒声问道。
“就是他!张兄,此子凶恶至极,切勿大意啊!”身旁的周玄接过话茬,如此叫嚣道。
只可惜魏来却并不理会这二人,在朝着赵天偃递去一道让他勿需担心的眼色之后,转眸又看向孙大仁继续之前的话题:“赵兄的师尊,是洞开八门的儒道大圣莫古笙,哪怕莫先生如今正在闭关,这家伙难道就不怕伤了赵兄,莫先生出关之后秋后算账吗?”
孙大仁愣了愣,用自己并不算灵光的脑瓜子想了好一会,这才言道:“确实有道理,所以咱们其实根本不用出手,对吗?”
魏来扶额,对于孙大仁的思维简单程度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是要么这家伙背后有同样强硬的后台,亦或者……”魏来无奈的说道,但言说到这处,他又忽的一顿,目光有些的古怪的看了赵天偃与宁欣一眼,犹豫了一会,又才言道:“亦或者,那位莫先生……命不久矣。”
这话出口,孙大仁一愣,而宁欣与赵天偃却是脸色一变,神情有些难看,也不知是魏来一语中的还是在为此担忧。
“魏王殿下倒是知道得很多,不过这可不怪我,要怪就怪他这个好徒儿。”魏来的话让众人一愣,但那位张淼却笑着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神情为赵天偃。
“可惜了莫先生被这逆徒所害,落到今日这般地步,他这逆徒不思悔改,还要想着偷取大圣印中饱私囊,魏王殿下也想要趟这趟浑水,那就得掂量掂量,你的宁州够不够分量。”
按理说,话说道这个地步,任凭任何都得怒目而视,回呛几句。
但魏来却根本不去理会张淼,而是看向孙大仁继续言道:“所以啊,不要把人当傻子。坏总归是坏,可越是坏的人,就越会机关算尽,你方才若是对他动了手,到最后追究下来,难为的是赵兄。”
孙大仁倒也从赵天偃以及张淼的反应中看出了些端倪,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问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张淼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说了半晌可对方却全将之当做了耳旁风,至始至终都不曾理会他半点。他皱起了眉头,眉宇间有煞气涌动:“阁下未免也太过目中无人了一点,单是打伤我无涯学院的弟子,这一点便足以让张某将阁下捉拿入子规堂!”
张淼的厉声爆喝犹有在耳,魏来却依然不去看他半眼,而是继续言道:“这样的情况,有两个办法。”
“其一是杀人灭口。”
“但这样做的得有两个必要的条件。”
魏来说着伸出了两根手指在孙大仁的面前晃悠了一下。
“首先你得确定能把他们都杀了,不会有一个人逃走。”
“其次,你要确保这番事情不会落下把柄,不会被人察觉。”
魏来一本正经的说着,孙大仁低着头一脸认真的听着,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全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模样专注的就像是在讨论着某些极为深奥与严肃的问题。
张淼的脸色愈发的阴沉,看向魏来等人的目光中杀机奔涌。
“欺人太甚,张兄,还不快些将此子拿下!”一旁的周玄抓住机会煽风点火,恨不得张淼此刻立马出手,将魏来与孙大仁斩于马下。
张淼的心头自然怒火奔涌,但他却怒极反笑,寒声道:“不急,今日我倒要看看,这位魏王殿下,怎么将我们杀人灭口!?”
“但显然咱们现在就在这无涯学院之中,耳目众多,必是无法做到这一点的。”而这时魏来的声音再次响起:“所以咱们要用第二个办法。”
“什么办法?”孙大仁眨了眨眼睛问道。
魏来咧嘴一笑,轻声道:“讲道理。”
“讲道理?”
孙大仁显然怎么都想不到,能从魏来的嘴里听到这三个字眼。
他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神色愈发的困惑:“怎么讲?”
魏来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他言道:“这么讲。”
这话说罢,魏来的身子猛然跃出,一掌在那时挥出,直直的去向张淼的面门,张淼的心头一惊,赶忙催动起体内的五道神门,正欲抵御,可他所支起的灵力屏障,只是被魏来的手掌微微触碰,便轰然碎裂。
然后那一掌便问问的拍在了他的脸颊上。
震惊、愤怒、不可思议、痛苦、扭曲。
在那短短一息不到的光景里,张淼脸上的神情发生了快得难以看清的一系列变化。
而最后,整个人都在那时倒飞了出去,狠狠的撞在了一旁的木柱上,嘴里更是喷出一口鲜血,脸上的神情萎靡。
孙大仁瞪大了眼珠子看着魏来,木楞的言道:“这……这就是……阿来你要讲的道理?”
孙大仁自认为自己已经算是蛮不讲理,但比起魏来的道理,他忽然觉得自己怎么说也应该算作翩翩君子了。
魏来却并不理会孙大仁的诧异,在一掌扇飞张淼之后,一只手豁然伸出掐住了一旁那还在发愣的周玄的颈项。
“阿来!”赵天偃与宁欣也在这时回过了神来,赵天偃赶忙在那时朝着魏来高声吼道,害怕对方因为一时冲动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
但魏来却我行我素,提起周玄的身子,也不管对方如何挣扎,手上发力。将之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周玄的不学无术,是整个大楚人尽皆知的事情,如今身上的四境修为,都是靠他父亲寻来的各种灵丹妙药生生堆上去的,本就根基不稳,心性更是难以与凭借着自己本事抵达这般境界的修士相提并论。
被魏来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浑身上下传来阵阵剧痛,心头更是胆颤不已。
他就要喝骂,想要搬出自己父亲的名头喝住魏来,但话未出口,魏来的脚便狠狠的踩在了他的胸口,让他一阵吃痛,那到了嘴边的话就再也无法吐出。
“说吧,大圣印在哪里?”魏来的声音随即在他耳畔响起。
周玄的脸色一变,嘴里下意识的言道:“什么……什么大圣印——”
他的话说道那处,忽的戛然而止,变作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一把漆黑色的匕首从魏来的袖口处滑出,他轻轻一掷,黑色匕首便洞穿了周玄的掌心,鲜血直冒。
“再问你一遍,那大圣印在哪里?”魏来的声音再次响起。
一只手张开,黑色匕首从周玄的掌心抽出,拉出一道血线,在周玄的哀嚎声中,名为黑蟒的匕首落入魏来手中。他掂量着很忙,目光冷冽的看着周玄。
“魏来!那可是周不鸣的儿子!是我无涯学院的贵客,你敢……”一旁的张淼终于从那一阵天旋地转中回过了神来。
他见周玄的惨状,顿时惊声朝着魏来大吼道。
魏来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手中的匕首再次脱落时,插入了周玄另一只手的手掌中。
撕心裂肺的哀嚎声从周玄的嘴里响起,他的身子甚至因为这剧烈的痛楚而开始有了抽搐的迹象。
黑蟒再次回到魏来的手中:“大圣印在哪里?”
“周公子再不说,下一次可能这匕首就得落在……”
魏来说着,握着匕首眯着眼睛,匕首的锋芒不断顺着周玄的身子下移,最后停留在了周玄的胯下。
“这里了。”魏来这般说罢,再次看向周玄。
周玄的面色如土,却还是有些迟疑,魏来微微一笑,握着匕首的手在那时豁然松开。
匕首的脱落,周玄的只觉胯下一寒,心头的恐惧在那时抵达到了顶点,再也顾不得其他,赶忙大声言道:“绣剑楼!”
“绣剑楼西侧的厢房中!”
在这话出口的刹那,魏来的手豁然伸出一把抓住了那已经落在了半空中匕首。
“……”周玄看着那匕首被魏来抓住,顿时常常舒了口气,大抵这番大起大落着实太过刺激了一些,他在保住自己胯下之物的刹那,心神一松,眼前一黑,竟是生生昏死了过去。
魏来却根本不去关心他的死活,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宁欣。
将这番话停在耳中的宁欣费了几息时间从魏来狠厉的手段中回过神来,然后她心头一喜,将有些虚弱的赵天偃交到那两位师弟手中,转身运集起周身的灵力朝着学馆外狂奔而去。
张淼脸色的难看的从地上艰难站起身子,而那些他带来的子规堂弟子也一股脑的围拢了上来,神色紧张的看着魏来,却不再有一人敢出言质疑些什么。
不消一刻钟的光景,方才急匆匆离去的宁欣便回到了学馆中,她的手里拿着一枚金色的丹药状事物,赫然便是那枚失窃的大圣印。
经历了之前的一切宁欣显然改变了对魏来轻蔑的态度,她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将此物递到了魏来手中。
魏来接过此物,看了一眼,便轻轻一抛,将此物扔到了张淼的手中。
“张兄是子规堂执事,魏来是赵兄的朋友,无涯学院的事,就是在下的事。”
“在下略施小计,便帮张兄找回了失窃的大圣印,嗯……”说着魏来又看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周玄,又补充道:“还是人赃并获。”
“张兄记得要秉公处理,到时候最好把处理的结果告诉在下一声,不然我若是不知道,说不得还得上门询问,我这兄弟嗓门可大着呢,保不齐就闹得满城皆知了。”
魏来这般说罢,也不管那张淼难看至极的脸色转身便与孙大仁一起架着虚弱的赵天偃,迈步朝着学馆外走去。
一边走着,他还一边语重心长的朝着孙大仁告诫道:“看见没有。”
“这就叫有理有据……”
“以德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