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揣测与流言, 安轻看的云淡风轻。
她卧在躺椅上, 深吸一口铜袋内的药草, 轻吐白雾,看着药圃院内忙碌的身影,感叹道:“能在这乌烟瘴气的时代,闻上一闻药草的清香,实属奢侈。”
唐宋此时正用扇子扇罐子里煲的药汤,笑道:“这是晚饭的主菜,冬至刚过, 最是应该调节身子,此汤内的药材都是驱寒必备。”
没等安轻回应, 远处传来脚步声, 是赤绯端着两个空锅过来,问道:“药汤好了吗?”
“快好了。”唐宋一边应完, 一边用力加快扇火, 回看赤绯身后不解道:“雅呢?”
“她在准备葫芦鸡,一时不得空才让我过来拿汤。”赤绯看着远处静躺的身影, 走过去温言道:“今日身子可还好?”
“岂止是好?”安轻直起身,用力抬了抬眉,“有阁主在,有唐宋在,我就算不听话也能活很久,何况我还是一个这么听话的病人呢?”
“就你会说。”
唐宋听着两个人的对话,嘴角一直挂着笑意,她用抹布包住罐子扶手将汤倒进去,留下汤渣,“好了,拿去给雅吧,我再准备些药草就去后厨帮忙。”
“嗯。”
安轻见赤绯离开,从亭内走出来来到唐宋面前,“我们这几年来一次,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
“才不会,我倒是希望你们每年都来,雅苑就我跟雅两个人住着,有时实在觉得太清静了。”唐宋一边说一边收拾,“在去暖炉那儿休息会儿,到了晚饭时,我让雅来请老祖宗过去就好。”
“你是阁主的阿姐,辈分在我之上……”
“这也没办法,谁让你们安家的人性格都过于强势,僵持之下,唯有我嫁过来了。”唐宋无奈笑笑,“自然要随着她,唤你老祖宗了。”
“好好好,那便有劳了。”
……
唐宋拿着药包来到后厨,看着安雅忙碌的身影绕过去,疑惑道:“怎么今年的厨房这么安静?”
“还不是少了文瑶桑邪,还有你妹妹和我那徒弟。刚刚浅言还在跟她们视频电话,四个人在温暖的海滩上沐浴呢!”
“也是,文瑶跟白镜最怕冷了。”唐宋摇摇头把药包递给安雅,“这是专门给老祖宗的药包,我去看看玲珑。”
安雅捏着药包,点点头,“玲珑应该在跟玄洛在下棋,赤绯刚拿几碟点心过去。”
“又下棋?自从跟你弈棋之后,她就上瘾了。”唐宋无奈轻叹,转身离开。
刚走到楼台外不远的地方,就能感受到一股气氛紧张的感觉。
“吃。”
清脆的一子落下,玄洛眉眼淡淡的慢慢捏起白子,放在旁边,端起茶杯吹了吹,静候着白子的动静。
梵殷站在沐子卿身后,一脸紧张的看着棋局。
沐子卿搓了搓右手,刚要端起茶杯准备思考,余光看见唐宋从远处走来,起身道:“阿姐,来此可是有事?”
“无事就不能来此看你们下棋吗?”唐宋说着同时看了眼棋盘,已知胜负,抬手指了指时辰,“再下一会儿要准备用晚饭了,别太忘我。”
“阿姐放心。”
玄洛看了眼唐宋,“辛苦了。”
站在身后的浅言实在看不懂这棋局,她只是安静的陪着玄洛,听见唐宋这番话,主动请缨,“需不需我帮忙?”
“灵雨她们马上也要到了,银川带着两个小东西在城里游玩,目前确实需要人手。”唐宋说着看了眼棋局,没有再言转身离开。
浅言跟玄洛打了招呼就跟着唐宋去帮忙。
一来一回耽误的时辰,沐子卿仔仔细细观察了整个棋局,这一局她已无胜算,不管如何挽救都没办法胜出。
垂死挣扎,是她最不喜欢的结果。
沐子卿捏起的白子又落下,看着对面的玄洛道:“输了。”
“我以为你会坚持到最后一刻。”玄洛说着把棋盘上的黑子一个一个收起来。
“我虽然被人说无心,但我不是一个不会变通的性格,明知是死路,我不会硬闯。”
“我倒觉得会认输反而是一种勇气。”玄洛实话实说,“相比逃避不愿面对,与放弃重新来过相比,我更看好放弃重新来过。”
“重新来过?”沐子卿听见这四个字,就觉得恍如隔世,“这人世间当真有重新来过吗?”
玄洛直起身,没有起伏的声音淡道:“谁知呢。”
沐子卿看着玄洛离开的背影,回看一只安静的人,惭愧道:“我又输了。”
“不论输赢我都在你身边。”梵殷牵起沐子卿的手,牢牢握住。
“我想……或许就是因为有你在,我才会控制我骨子里的好胜。”沐子卿反握住梵殷的手,帮她搓了搓,“这里冷,我们先回暖阁,等阿姐叫我们去吃饭。”
梵殷喜欢这样的沐子卿,轻“嗯”了一声,“不知晚饭可否有炸糕。”
“阿姐向来心细,这里每个人喜欢的口味她都记得,自然会有。”
一听有炸糕,梵殷就开心,“还是阿姐好。”
沐子卿听见这话,眉心微蹙,“我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