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这几个议论纷纷的邻居都是住在高层这一边的,但是所居住的那栋楼因为临近着与别墅区的边界,所以对那边的情况多少也更了解一些,虽然说不出名字来,但只要一提“最角上那一家”就立刻会让原本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恍然大悟,足以见得白玉冰一家在这个小区里也算是私下里比较出名的了,并且看他们兴致勃勃的言论白玉冰出事的这件事情,却没有一个人面露同情,也等同于从侧面说明了白玉冰在周围居民眼中的形象,到底是正面的还是非正面的。
听了一会儿之后,那几个人谈论的中心渐渐从白玉冰的死转移到了对白玉冰到底是不是二奶的猜测上,继而又扩散开来,变成了对时下里包二奶男人泛泛的抨击和鄙视,眼见着这一群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话题越扯越远,就要和白玉冰一点关联都没有的时候,钟翰迈步朝他们径直走了过去。
“你们好,打扰一下,”他走上前,面带微笑,彬彬有礼的向那几个一边锻炼一边聊天的中年人打了个招呼,“我想问一下,方才你们说别墅区那边最角落的那一户曾经因为夜里声音太大,被邻居举报扰民?请问是哪一户邻居?”
“你问这干嘛呀?你干什么的?”几个聊天女人中的一个有些警惕的看了看钟翰,“你跟最角上的那一家认识?”
她这么一问,旁边几个方才还聊得热火朝天的人脸上的表情就都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一瞬间都安静下来,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钟翰,等着他的回答。
钟翰摇摇头,拿出了自己的证件:“我不是那家的亲戚,就是负责调查那家女主人遇害的案子罢了,刚才听到你们谈论,想了解一下情况。”
“女主人?那房子真是那个女人的呀?哎,你知不知道她是不是人家的二奶?”一个比较不拘谨的中年女人一听钟翰是警察,立刻开口向他打听起来。
“据我所知她和她丈夫是领了结婚证,受法律认可的婚姻关系。”钟翰回答。
对方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失望,偷偷的撇了撇嘴:“谁知道是第几房……”
钟翰笑了笑,不就这个问题去和人争辩,开口接着问:“你们之前说的扰民,和邻居闹矛盾,邻居报警是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的事情?”
“哎哟,也没有很久之前吧,天反正已经转暖了,我们家都已经可以开着窗换空气,不用担心冷的问题了。”最初询问钟翰身份的那个人回答,“我们家住的楼层低,喏,你看就在那栋楼,隔着栅栏和一条小路就是别墅那边。”
她说着还给钟翰指了指:“看到了吧?我们家住三楼,晚上开着窗睡觉,根本睡不了,最角上那家放音乐啊,一群人在别墅门口的院子里闹,那音乐听得我们心脏都扑通扑通直跳,我有好几次想开窗喊,让他们小点声,我家老头子都拦着我,说人家一楼二楼那么多户都没人出头,我干嘛去出那个头,回头再让人家那边骂一顿,还得惹气,我就忍着了。后来有一天我们在楼上就能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不一会儿听到有警笛响了一声,窗外面还能看到红蓝光闪来闪去,趴窗户一看,来了一辆警车,小面包,下来好几个警察,估计是来调解了,接着就安静了,我还想呢,这下能睡个好觉了,刚躺下没五分钟,警车刚走,音乐就又想起来了,然后外面就又吵,我怕影响休息,就把窗户关起来了。”
“那最后事情是怎么解决的?”钟翰问。
“邻居那家就有报警了呗,警车就又折回来了,这回倒是老实了,再没什么动静,但是后来没隔上两天,那家就又开始了,我还指望着他们邻居接着报警呢,可是邻居也不管了,不知道是不敢惹了,还是惹不起了。”中年人摇摇头。
她刚一说完,旁边一个人立刻凑过来问:“哎,小伙子,我问问你啊,那家女的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露富了,被人盯上了?对我们小区治安有没有影响啊?”
“应该是个人恩怨导致的,不会牵扯到周围邻居,不过出门回家什么的,多加点小心也没什么不对,是不是?”钟翰很有耐心的回答。
“对对对,这小伙子说的对!”几个大妈七嘴八舌的纷纷附和。
“你们对那家人都很熟悉啊,在小区里他们家很出名么?”顾小凡在旁边听了半天,找了个机会开口询问那几个中年人。
她是和钟翰一起来的,那些人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也是来调查的警察,方才主动讲述白玉冰家聚会扰民的中年人对她摇摇头:“也没什么出名的,就是我们这些住边上的人总能看到,感觉挺张扬的那么一个人,出出入入都特别招摇,她家保姆我们倒是认得,有时候出去买东西回来什么的,抄近路就从我们这边穿过小区走,不然的话,别墅那边的门开得偏,不是开车的可就绕远了。”
“那他们家保姆和女雇主的关系处的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也不容易,都是辛辛苦苦赚钱养家的人,不就得忍着呗!”另外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叹了口气,颇有些理解和同情的说,“我有一次晚上在附近一个超市遇到过她,在那儿挑打折菜呢,我还问她,你们家那个女主人那么阔气,怎么也吃你买的打折菜呀?结果她说不是,是明天放假,可以回家了,趁晚上过来买点便宜的打折菜、打折水果,回家囤起来给她老伴儿吃,不然的话老伴儿自己连那都舍不得买,老两口辛辛苦苦就是为了供他们家闺女学艺术,这年头学艺术多费钱啊!一般人家也真是有够吃不消的,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喏!”
“那可不是么!要不是为了孩子,谁会忍辱负重的在那么个眼睛长在脑袋瓜顶上的女人身边给人当保姆啊,哪怕是伺候瘫痪在床的老头儿老太太,家里人好歹还得有句客气话,这倒好,来这儿真成了人家家里头的‘下人’了!”
顾小凡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了半天,一个个好像都挺了解内情似的:“你们和那家保姆这么熟啊?怎么连人家家里面的情况都知道?”
“有时候那家的女人出门了,他们家保姆偷空会过来这边院子里坐坐,跟我们说说话,确实挺不容易的,一周两周才能回家一次,自己家老公孩子都照顾不到,为了一个月多赚千八百块,还得每天看人脸色活着。也就偷空过来跟我们随便聊聊天的时候才有地方吐吐苦水,”方才说话的叹了口气,“不过小孙那人倒是挺朴实的,没那么计较,我们都劝她别为了一点钱,成天被人当下等人似的看待,她都说没事,还跟我们说人家电视报纸上不是还报道过那种无赖保姆偷东西,给保姆房间里安监控器的人家么,她东家都没这么做,也是信任她,就不错了。”
钟翰又向那几个人询问了一下报警告扰民的那户邻居是哪一家,得知是距离白玉冰家那个独栋别墅最近的一家,户主的具体信息这几个中年人也并不是十分了解,只有其中一个人说,好像是老两口,六十多岁的年纪,好像是中学里头的退休老教师,本身并不是很阔气,平日里进进出出也很低调,之所以会住进独栋,是因为家里三个孩子都非常有出息,都在外地发展的很好,家里面父母又在a市生活了一辈子,不愿意远离家乡去发达的大城市,就干脆凑钱给老人买了这么个闹中取静的地方,让他们能没事在庭院里养养花,逗逗狗,在这儿安享晚年。
在具体的细节,就没有人说得出来了,因为在众人开来,那家的老两口确实足够低调,平时出门也不多,出出入入多是从高层这边穿行,穿着打扮也很朴实无华,遇到熟悉的邻居说话也小声细气,不会吵吵嚷嚷,举止谦和,没有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之后逢年过节孩子们举家开车从外地回来,那户人家才会变得热闹起来,周围居民也才能从其子女的穿着打扮上看出家境的殷实来。
周围人的评价越是如此,顾小凡和钟翰反而对这样的一对老夫妇,居然会忍无可忍的与白玉冰闹上矛盾感到更加好奇。
于是在一番询问和被询问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向这几个中老年人道了谢,朝别墅那边去准备找那低调的老两口了解一下情况。
通往别墅区那边人一下子就少了许多,为了方便调查,早上过来的时候,物业给了钟翰他们一张用来开大门的磁卡,解决了他们从高层区通向别墅区的进门问题。
“估计咱们走以后,光是你告诉她们的关于白玉冰居然不是二奶的事情,就又够那几个人议论半天的。”顾小凡透过栅栏还能隐约看到高层那边的那个小活动场地。
钟翰笑了笑,说:“钓鱼都知道得下饵,而且下什么饵还得根据鱼的品种做调整,更何况咱们想从人家嘴里套信息呢,如果不先给她们一点信息做甜头,直接板着脸要人家配合工作,你觉得她们会那么热情洋溢的给咱们讲邻居老夫妻和白玉冰之间关于噪音的矛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