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东,连过两府。
曲蓁等人才堪堪赶到了最近的关口,动用令牌顺利通过后,行了七八里荒无人烟的广袤草原,才真正踏入北戎的地界。
残破的石碑上爬满了青苔。
歪歪扭扭的矗立着,上面用北戎文字写着些符号,下面还特意写了小篆,“古河界线“!
“古河,是个地名吗?”
祭酒活了大半辈子,这算是第一次出关,眼前的一切都有些新奇而陌生,随口问道。
曲蓁点头,“我在典籍里看到过相关记载,数百年前,三洲战乱,诸王并起,以北戎兵力最为彪悍,不顾盟约杀过当时的边境线,直入潜关,所过之处屠城庆贺,致使血流成河。”
“戎人攻至乾阳,也就是我们先前落脚的郭县附近时,一少年将领异军突起,率领守城军奋起反攻,击溃敌军,勇多失地,一直将北戎大军逼至此处。”
“北戎汗王见他骁勇无双,生怕他直打到王城去,所以派遣使者与大盛议和,盛王不愿再起战祸,就答应了北戎的条件!”
“两国以此处作为新的国界线,为示嘉奖,也作为对北戎的震慑,盛王决定以那将军为名,划定边界,所以便有了这条延续数百年的‘古河界限’!”
“所以那将军名叫古河?少年英雄,也算是造就了一段不朽的传奇啊!”
祭酒大赞称奇。
“不仅如此,陛下还将潜关交给了古家人世代镇守,不论谁登基,数百年来,都没人插手此地!北戎的大军,也未能踏过潜关半步!”
大盛也不是只有贪官污吏,如古家这般的忠义之臣也不在少数。,
是靠着他们支撑,这岌岌可危的江山才在一路风雪中坚持到了现在,所有的边关将领中,除却晏晔镇守的天门关,古家是第二个明确表示支持新皇登基的人!
这份恩义,不可谓不重!
“若有机会的话,我还真想见见这样的英雄!”
“肯定有机会的,那古家这一代的家主也是个很出色的将领,武功还不弱!”
“那更要见见了。”
两人相视而笑。
棠越在旁看的奇怪,单手托腮,趴在马背上,“他漂亮吗?”
“小棠越,男子怎么能用漂亮形容?应该叫俊美!”
血手纠正。
棠越点点头,表示受教,又问:“你喜欢他?“
“喜……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血手话锋一转,没有直接回答。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听得怪渗人的!
“不奇怪啊,风愁说过,要是一个人疯狂想见另一个人,肯定就是喜欢他,就像公子和疯女人一样!“
“你这找的什么例子!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血手搓了搓胳膊,再不想理他。
曲蓁笑看着他们吵闹,待安静下来,才幽幽道:“过了古河界限,就是真正北戎的地界,大家行事一切要小心。”
“是!”
连最贪玩的棠越也装模作样的跟着应了声。
北戎地广人稀,城池稀少,城池与城池之间相隔较远,经常走上几十公里都见不到人烟,吃食稀少。
此时即将入冬。
原上寒风刮骨,隔着厚厚的衣服都抵挡不住,几人昼夜不停的赶路,身上带着的水和干粮已经快见底,但依旧看不到下一个城池的影子。
最糟糕的是,天上飘起了雪花。
“饥寒交迫,又没有能遮蔽的地方,再找不到城池,恐怕我们都得冻死在原上。”
祭酒拢紧身上的大氅,顶着呼啸的狂风,艰难的控制躁动的马匹赶路。
声音被吹得有些虚,隔着不远的距离,几人听在耳中都显得有些不真实。
“雪下的更大了。”
血手突然叫了声。
众人心头凝重,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鬼地方,没有吃的喝的,再来风雪的话,他们恐怕真的扛不过去。
曲蓁目光幽静而沉,端坐在马背上遥望着远方,天空阴沉沉的压在头顶,雪花随着疯狂飘落,钻入她衣领中,瞬间化成水雾。
情况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
“先往前走!”
越走风雪越大,从零零散散的雪花到绵密的小雪,只用了不到三个时辰,夜色将至,他们却还没找到能落脚的地方。
下雪之后无法点火,万一再遇上雪狼……
血手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几乎不敢再往下想,只能沉默着赶路。
越过山包后,疾驰而下,途径一处河谷地带时,曲蓁却突然停了下来,“等等!火折子给我!”
她跳下马背,接过血手递来的东西吹着,俯身在地面检查起来。
绕着四周走了好几圈。
“主母,什么情况?”
血手问道。
话刚出口,他就有些诧异,因为昏暗的光线之下,曲蓁露出了好些日子以来,第一个笑容,哪怕依旧清冷,在这艰难的环境下,瞧着却叫人心底暖和。
“瞧见这些车轮印没有,痕迹新且深,分布范围广,交错杂乱,一看就是大型的车队才能留下的。”
“北戎与大盛之间常有商队往来,或许我们运气好,居然撞上了。”
“这么说来,我们晚上能找到落脚地儿了?”
祭酒和血手闻言大喜。
棠越还是那懵懵懂懂的模样,像是没有在听,专注的玩着他腰间的穗子,乐此不疲。
“对,他们车上应该装着很多东西,走不远,我们现在追还来得及!”
曲蓁翻身上马,这番发现,总算是鼓舞了几人的士气。
循着那车轮压过的痕迹,翻越山丘,疾驰追去。
风雪越来越大,夜色越黑。
辽阔无边的草原被黑暗完全笼罩,几乎看不到半点景象,终于在几人力竭之际,看到了不远处的平地上那微弱的几团篝火。
似有若无的人声传来。
“总算找到了!”
直到见到人,血手紧悬着的那口气才真正放松。
几人打马靠近,哒哒的马蹄声很快引起了那些人的注意,纷纷站起身来,拔出藏在身上的匕首,直指着他们的方向,“你们是什么人?别再靠近了!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