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回到了胚胎时期。
沈翩跹觉得自己被裹在一汪温暖的水里,随着母体的移动在摇摇晃晃的荡着。
可这样的温暖中,又混杂着一些嘈杂的风雨声。
像是从混沌天地劈开了一个口子,口子里偶尔会漏入几丝冰凉的雨,和呼呼的风声。
我又重生了吗?
她迷迷糊糊的想。
重生到了妈妈的肚子里?
这样模糊的转瞬便忘的思绪,很快又消失在逐渐变得混乱而灼热的感官中。
原本温暖舒适的温度,似乎开始变得忽上忽下。
她一会儿觉得自己是回到了阿拉斯加的冰川上,赤条条的什么都没穿。
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到了深海电台的录音棚里,不但没有空调还在大热天的给她烧了满屋子的火炉。
冷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粒米。
热的时候恨不得把自己摊成一片水。
诡异又痛苦的感觉叫她不由自主的把眉毛皱成一团。
风声还在呼呼的刮着,也如同这身体里的温度一般,忽近忽远,叫她不由得认为自己是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血液冰冷,皮肤滚烫。
不知在哪个时刻,身体随着水波的起伏滚了一下,她的头砰的磕在了坚硬冰冷的物体上。
疼痛叫她稍微清醒。
沈翩跹睫毛颤了颤,艰难的睁开眼睛,留出一道细小疲倦的目光。
刚刚睁眼,便有一点水砸落在她的瞳孔里,涩感让她不由自主眨了下眼睛,随后视线便如同覆上了一层水膜般,整个都模糊起来。
光是蓝色的。
幽蓝的灯光里,她坐在漆黑的观众席上,跟千万个看不见脸的观众一起,望着台上长发披肩,长裙曳地的母亲。
她在弹钢琴。
温柔的侧脸上可以看见勾起来的嘴唇,优雅又充满暖意。
她的十指纤长白皙,在黑白琴键上方稍稍停留,随后落下,流畅又温柔如同在春夜里翩飞的蝴蝶。
那是一首虫儿飞。
陪伴了她很多个梦境的虫儿飞。
沈翩跹不由得露出微笑来。
台上的母亲似有所感,微微侧头,像是要朝她望过来。
沈翩跹期待的张大了眼睛,等待着一个带着笑意的对视。
可她却只是侧了侧头,在模糊的光线里露出发下的小半张脸,又重新回过头去了。
沈翩跹急得要大叫妈妈的名字,却又在下一瞬间,被从座位上一脚踹开了。
转眼,她毫无痛感的坐在了一个黑色的凳子上。
虫儿飞依旧在叮叮当当的响,灯光也依旧是淡淡的蓝色。
她茫然的往台上望去,却突然发现,原本穿着长裙的母亲,已经换成了一个白衬衫的男人。
棱角分明,侧脸轮廓完美的,冰山般的男人。
他也在弹虫儿飞,安静沉默,面无表情下却又含着难以言明的温柔。
灯光从他头顶照下来,将这个英俊非凡的剪影变得模糊又细致。
沈翩跹动了动唇,觉得这个人的名字立刻就要脱口而出了,却不知为何总是想不起来。
身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就像是人在临终前留下的最后一口,将吐不吐的,不舍又挣扎的生气,这口气对着她的耳朵虚弱道,
“云端,他会是最好的选择。”
“这也是,妈妈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